第14章 包办婚姻14
白色的灯光在彩色佛像的反射下，打在许骁阳的脸上，五颜六色。
巨大的佛像遮挡住一些光线，显得整个客厅灰暗阴沉。
许骁阳找了个蒲团放在佛像前边，虔诚无比地跪着。
“佛祖显灵，把顾知廷下辈子的一切苦难都转移到我身上。”
“用我的一切换顾知廷的健康快乐。”
顾知廷这会儿知道他想做什么了，自己虽不信这些东西，但还是保持着尊敬，但现在他却只想将一切都毁掉。
他整个屋子摸了个遍，却什么都触碰不到，许骁阳那边却反反复复念叨不停，字里行间都是要把命陪给自己。
顾知廷双眼猩红，无力感快将他压垮。
他踉跄着跪倒在许骁阳身旁，也对着佛像磕头放声痛哭：“佛祖显灵，请不要显灵，方才许骁阳的话，请千万不要理会。我不怪他，我不同意，我不愿意”
顾知廷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种无力感和悲痛给淹没，他从未如此害怕过，他想醒过来，他对未知的后续感到恐慌，但又如受虐狂般睁大眼睛去看，生怕错过一丝关于许骁阳的事儿。
时间是过得如此缓慢。许骁阳白日里就跪在客厅的佛像前，晚上就抱着那个瓷坛子睡觉。
他鲜少有能马上入睡的时候，甚至有时候睁眼到天光。
膝盖因久跪几乎是废了，许骁阳干脆换了个大的蒲团在佛像前面，日日夜夜都歇在这上头。
顾知廷每天就看着他，什么都做不了，哭过，闹过，甚至想自残，但他的双手连自己都触碰不到。
他安静地看着许骁阳，每天跟着他求神拜佛，他求若是真有神灵，请不要答应许骁阳的一个字。
顾知廷每晚都抱着许骁阳睡，虽然碰不到，但框着那块空气，仿佛可以从中汲取到一丝力量。
许骁阳已经三天没合眼了，眼里净是血丝，眼神空洞衰败。
他也三天没进食了，好似忘记了一切，只怔怔地望着佛像。
顾知廷急得不行。
不知又过了多久，许骁阳动了动，撑起身子，朝柜子那边爬去。
他嘴里念叨着：“时间还没到，我不能死，得吃饭，得睡觉。”
顾知廷松了口气，以为他去拿食物了。
许骁阳没有力气，开了好几次，才把柜门打开，从里头拿出个药瓶。
是安眠药，许骁阳眼神有些不聚焦，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虽不是要拿这个，但其实也无所谓。
他打开瓶盖，想往手里倒上两粒安眠药。
“睡着就能见到顾知廷了。”
他咧开嘴笑着，嘴唇因缺水而干裂，渗出血来。长久未进食，许骁阳的身体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他倒药的手抖得厉害，一不留神竟倒了大半瓶出来，也没力气再倒水，手上抓着那大把的药就往喉咙里塞。
顾知廷目眦欲裂，挥动着胳膊要把药打掉。但奇迹未有降临，他的手穿透了许骁阳的身体，眼睁睁看着他缓缓倒下，坚硬的药丸因强制送进喉咙而奋力抵抗，最终赢得了这场战役，他们争先恐后地从许骁阳嘴里逃离，混合着血和胃水惨烈无比。
顾知廷已经完全崩溃，他无声的大喊着：“哥！哥！你醒醒！有没有人能救救他，哥！”
许骁阳仿佛察觉到什么一般，用尽全力抬手往这边够了够，最终狠狠地摔落在地上。
顾知廷眼睁睁看着许骁阳的呼吸由微弱逐渐变成虚无。
“许骁阳！”最后的呼喊声悲痛欲绝，但谁也听不到。
外面突然响起警笛声，顾知廷冲上去朝着那些人大喊：“快救救他，快救救我哥。”
警察是持枪冲进来的，看到里头的状况也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其中一位赶紧叫了救护车。
医生很快便到了场，检查过后摇摇头：“嫌疑人已经死亡。”
顾知廷双耳一阵轰鸣，好似与整个世界割裂开来，听不到也看不见，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踉跄着跑到许骁阳身边，不停地吻着他的额头，他的眼睛，他的鼻子……
顾知廷不住地呢喃着：“都是假的，假的，顾知廷，快醒过来啊。”
他脑子仿佛被大力撞击，眼前一黑，又猛然张开，从睡梦中惊醒了。
顾知廷满身冷汗，看着熟悉的布置，却有一种落不到实处的怅然，他伸手摸了摸身下的床，是可以碰到的。
许晓然被顾知廷的动作弄醒，起床气不小，直接抬腿蹬了他一脚，嘟囔着：“别闹我，困。”
那一脚仿佛一道绳索将自己拉回现实，他无比庆幸许骁阳还在自己身旁。
顾知廷翻了个身，将许骁阳紧紧锁在身下，许骁阳被人三番两次弄醒脾气就要达到爆发的临界点，但脖子处传来的湿润瞬间浇灭了他的怒火。
顾知廷抱着许骁阳在哭，眼泪都流到他的脖子里，嘴里不停地喊着：“哥！对不起，不要离开我。”
许骁阳见了他这可怜样，心疼不已，忍住不适，伸手不停地顺着他后脑勺上的头发，轻声哄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哭鼻子。”
他嘴上嫌弃着，手上的力气却一点也没放松，紧紧抱着顾知廷，仿佛这样能给他力量，许骁阳轻轻地吻着他的发顶，拍拍他的背：“别怕，哥哥保护你。”
顾知廷的情绪平复下来，看着许骁阳皱着眉头又睡着了，轻笑一声，亲了一口眉心的褶皱，先起了床。
他的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梦里的一切是否是真的无从考量，但那种痛他仅仅只是回忆都会感到害怕。
许骁阳没过多久也醒了，他看着空荡的床，仿佛刚刚抱着自己哭的顾知廷只是自己的幻想。
他起身又抱着枕头回了自己房间。
顾知廷健身回来，阿姨已经做好了早餐，一切都和平常一样。
许骁阳坐餐桌上叹了口气，就说吧，顾知廷怎么可能因为做噩梦害怕地哭了，那也太魔幻了。
顾知廷见他长吁短叹，给他夹了块藕合：“怎么了？”
许骁阳有些惊讶地看了眼他，摇了摇头：“没事”，说着就把藕合吃了。
或许是气氛有点过于融洽，许骁阳吃着藕合话匣子就打开了：“我之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隔壁有个山东的阿姨，做的藕合很好吃，虽然李阿姨这个也不错，但还是差了点什么。我之前还特地找那个阿姨学了的，下次我弄给你吃啊，不过得等我手好了才行。”
顾知廷笑着应了声：“好”，低下了头，不再说话，担心声音里的哽咽被许骁阳听到。他若问起，自己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许骁阳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顾知廷能回应他这些没营养的碎碎念，他已经很高兴了。
“之前留学的事儿其实我得给你道个歉，那时候我脑子不转弯，做了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但是你怎么三年一次也没去看过我啊？”
顾知廷沉默了一会，许骁阳以为他不想回答，反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也不追问。
“不过也没什么好看的，那儿乱死了，哪儿都没有祖国安全。”许骁阳见顾知廷一直低着头吃碗里的白粥，给他夹了个虾仁，顾知廷习惯性抬头看了眼帮他夹菜的许骁阳。
顾知廷整个眼眶都是红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许骁阳放下筷子，声音里带着些小心翼翼：“你，怎么了？”
顾知廷三两步凑到许骁阳身旁，单膝跪着抱住了他的腰：“没什么，让我抱一下。”
许骁阳顺着他后脑勺的头发：“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利的地方吗？你总归有个原因吧，是不是有人惹你了，我帮你教训他。”
顾知廷声音里带着重重的鼻音：“我不去找你是害怕你看到我不开心。”
许骁阳愣了下，说道：“你难道为这事儿哭？不至于吧，知廷哥哥。肯定不是这个原因，你快告诉我嘛，别让我担心。”
顾知廷受不了许骁阳的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抬起头，一手拉下他的脖子，吻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许骁阳果然安静了。
顾知廷现在有点过于粘人，许骁阳满脸幸福地和孟行之抱怨着。
“他上个班，每隔俩小时就要和我打个电话问我在哪儿，出差每天晚上都要和我视频，要是市外的项目超过三天，就得我陪着出差，他这是咋了？”
孟行之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听他炫耀了，基本免疫。
许骁阳一直住在别墅的主卧，两人和好后，许骁阳也不想大半夜再爬床，先斩后奏，趁着顾知廷在公司，将他房间的衣服和一些用品都搬到了主卧。
顾知廷看到也没说什么，看到沙发上没见过的两人的合照，嘴角的弧度都压不下去，把人捞到怀里坐下道：“这照片你什么时候收藏的，我都没见过，一直放这儿的吗？”
许骁阳属于那种敌退我进的人，顾知廷现在对他纵容的很，他又恢复了之前混世魔王的样子：“你想的挺美啊，这是刚洗出来的。”
顾知廷也不拆穿他，打量着照片，说道：“现在流行做旧风吗？看起来不错，有种历史沉淀出来的魅力。”
许骁阳气的用头捶他的胸口：“闭嘴吧，顾知廷。”
他再也不敢喊哥哥调笑顾知廷了，自从被逼着喊了一晚上哥哥，他对这俩字已经接近恐惧，条件反射般腰酸腿软。
许骁阳在商场里逛着街等孟行之，顾知廷生日快到了，他打算给他选个领带。
“骁阳学长？”身后传来一个不太熟悉的声音，许骁阳转过头一看，一下子也没认出。
男人穿着一身机车服，却朝着他乖巧点头，咧嘴笑道：“是我啊学长，李源，以前顾知廷寝室的。”
许骁阳约莫莫着有了印象，这是人称“赛车小王子”的李源啊。但顾知廷和他两人和李源都不太熟，虽说是室友，但顾知廷极少住寝室，交情就有限了，但有听说他毕业就出国继续读研了，想来是学成归来。
许骁阳笑道：“我记得你，什么时间回来的啊？”
李源挠挠后脑勺，他虽然爱好看起来比较狂野，但实际上却是个社恐。
“上个月才回来，听说你和知廷已经结婚了，恭喜啊，我都没赶上你们婚礼，太可惜啦。”
“谢谢，你要是打算一直在国内，下次结婚再叫你。”许骁阳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李源睁大了眼：“那可不行，你俩要掰了我可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许骁阳挑了挑眉：“哈哈哈，开个玩笑，我还约了朋友，咱俩交换个联系方式，有时间再聚啊。”
李源连连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般说道：“对了学长，我有个文件要给你。”
“什么东西？”
李源脸上带着些抱歉：“知廷的设计图，我之前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他的设计稿混到我的稿子里了，后来到了国外才发现，但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所以只能等回国后给他。正好今天碰着你，我直接发你了。手稿时间太久了，上面的线条都有些失色了，我就扫描成文件了，你看看。唉，没赶上你们婚礼，真是太可惜了，不过知廷肯定有设计更好的给你。”
许骁阳想起自己之前做的缺德事儿，有些笑不出来，尴尬地与李源道了个别。
想了想，他还是把文件转发给了顾知廷。
【许骁阳：宝贝儿，你猜我碰到谁了，咱学校的“赛车小王子”，他把你之前的设计稿发我了，真好，咱俩重新举办一次婚礼吧，用你设计的戒指。】
【顾知廷：。。。】
许骁阳心里还是有些愧疚和忐忑，但看着顾知廷发来的三个句号，老毛病又犯了。
他把手机递给孟行之，一脸不忿：“你看看，他啥意思，男人婚后是不是都是这德行。”
孟行之瞥了一眼，继续在自己手机上噼里啪啦打着字，不给许骁阳一点目光：“宝贝儿，你也是男人。”
许骁阳嘴一撇：“别瞎喊，免得别人误会。哥已婚，别爱我，没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