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川崎奈理绘
“富贝勒,五十四岁,本名爱新觉罗富匡。常常以皇族后裔自称,按他自己的排序,算起来是个贝勒,所以大家都叫他富贝勒。”
“他在琉璃厂有一间铺面,平时靠倒腾古董为生。为人精明,人脉广,几乎啥挣钱倒啥,京城里几乎没有他倒不了的玩意儿。”
“南郊的宅子并不是他的祖产,而是早年间从别人手里低价收来的,原主人出国多年未归。”
韩京山递过来一份调查报告,顾言接在手里默默地翻看起来。
眼前的四合院布局一目了然,平平无奇,只能算干净。
天井中央围着一圈警戒线,里面有一个警方留下的白色人形标记。
砖面上有一大块暗色的印迹,看面积,出血量非常大,应该是被锐器划破了大动脉。
调查报告上的照片令人震撼!
富贝勒跪坐着扑倒在地上,身首分离,居然是被斩首的!
“杀人不过头点地,多大仇?”
“凶手有典型的反社会人格,很危险。”
“嗯,看得出来。”
韩京山指了指西边的一间平房,说:“富贝勒的爱人常年患病,所以雇了一个小保姆,两人都死在这屋。”
“小保姆?”
顾言在报告里快速翻找,找到小保姆那页看了一下,问:“怎么只有一滩血,没有人的照片?”
“抢救无效,死亡了。”
“哦。 ”
“幕后主使不是庄桓吗?怎么又跟东华商会扯上关系了?”韩京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们的需求不一样,庄桓要的是林夏,东华商会要的是另外一样东西,但是不排除庄桓和东华商会有某种联系。”
说着话,顾言钻过警戒线踏入里屋。
房间不大,两滩骇人的血迹映入眼帘,一滩在床上,一滩就在窗门边。
门口的血迹比较乱,尤其是飞溅在窗垛上的血迹,有明显的方向。沿着血迹,用手刀比划了一下。
自下而上倾斜,很快的一刀!
“有说几个人作案吗?”
韩京山探头往屋里望了一眼,血腥味很浓,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
“目前讨论的结果是一个人,没有财务损失的迹象,应该符合你的说法,他只拿走了一样东西。”
“富贝勒不是有个儿子吗?”
“移民了,我记得是澳洲来着,这会儿估摸着正往回赶,需要见他们吗?”
“不用,跟他们没关系。”
“哦。”
顾言顺着地上的血迹往里走,阳光照亮一张席梦思床,床单浸红了大半,暗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人数对不上。”
“什么人数?”
“屋里有三个人的血,死的人只有一个。”
“什么意思?”
“床上这个死了,门口那个没死。”
“小保姆没死?”
“死人的血和活人的血我还分辨不出来吗?”这倒是,没人比封雨竹更懂血液了。
“你刚才提到了三个人?”
“什么都要我告诉你吗?自己找!”封雨竹没好气地闭上了嘴。
多出来一个人?
是凶手!
他受伤了!
“你在和谁说话?”韩京山听见了顾言的碎碎念。
“老韩,确认一下小保姆的情况,她很可能没有死?”
“你怎么知道?”
“稍后跟你解释,你有办法确认的吧?”
“当然。”韩京山拿起手机晃了晃。
顾言带上手套,沿着衣柜的边缘一路找下去,甚至打开所有抽屉检查了一番。
这些人不可能是凶手的对手,那么这伤口大概率是翻找东西时留下的,不会很明显,也注定了寻找的难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言依旧一无所获,反倒是门外的韩京山率先得到了答案。
“你说的没错,小保姆还活着。不过因为失血过多已经重度昏迷,醒过来的几率很小。”
“怕被灭口,能理解。”
顾言蹲在地上,审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眉头紧锁,一筹莫展。
忽然,灵光一闪。
重新来到床头,顺着席梦思床垫的下边缘插入半只手掌,轻轻地捋了过去。
这床垫看着新,其实有年头了,套在外面的塑料封膜已经泛黄发皱。
手指在床尾的位置停住,微微上抬空出一条空隙把手电筒照进去,顿时松了一口气。
视线往上看,床垫底下有一个不起眼的红点!
以前的老床垫弹簧变形后经常会戳出面料层,如果刚巧抬这里的话,很容易被刺伤。
联想到凶手刚杀完人比较亢奋的状态,或许真的不会发觉。
“靠近点,闻一闻。”
封雨竹的声音再次响起,顾言探出头照做,淡而无味,啥也没闻着。
“女人的血。”
“过分了啊,这还能闻出来?”
“你要是敢舔一下,我能告诉你她的身高体重。”
“那还是算了,破坏证物是大罪。”
“切!”
顾言转过头朝外喊:“老韩,这里有一滴血迹,有可能是凶手的,马上叫刑侦科的人过来!”
“卧槽这都行?”
韩京山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再次拿起手机。
在屋里又翻看了一会儿,实在没找到有用的线索,顾言悻悻地走出房间。
“老韩,我能见见那个小保姆吗?”
“有难度,不过可以试一试。”
“嗯。”
………
出四合院大门。
警戒线外人头攒动,几名绿衣警员正在维持秩序。
事情已经过去一天了,院里但凡有个动静,围过来看热闹的人就不会少。
左邻右舍除了惋惜,多少还有点人人自危,尤其是年关将至,都盼着能早点结案安心过个年。
“哟,这都第几波?来一回看一回,也不见有个结果,这案子到底啥时候能破啊?”嗓门挺高,来自一名提着菜篮子的大妈。
“是啊!家里还有孩子呢,大半夜不敢睡觉都值上夜了,这算怎么个活法?”
“得了啵!就俩小年轻,嘴上毛都没一根儿,你们跟人家说得着吗?”
“净整些没用的,多派几个刑警不比这些强,一点效率都没有,真是的!”
“娃子,哪个部门的?坐轮椅来实习?瞧出什么东西来了么?啥时候能破案?”
一名“街溜子”拦住两人的去路,嬉皮笑脸的模样似乎想在韩京山身上找找存在感。
顾言看向门口的几个警员,他们竟然避开自己的视线假装看不到。
这无疑助长了围观民众的情绪,瞬间又围上来几人扒着轮椅不让走,七嘴八舌地提着各种问题。
“嘿!你们要干嘛!”
大春和一名舆情局女探员扒开人群冲上来护住韩京山,两相推搡下,现场的情绪变得更加激动起来。
“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给个说法?问你们几个问题还不乐意了?”
“就是,老藏着掖着干嘛啊你们?还是不是人民警察了?”
“就是就是!”
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多,四人被团团围了起来,摆明是欺负不了老警察,拿这几个“实习生”出气来了。
顾言爬上一个石墩,举起双手大声喊道:“各位街坊四邻,请大家听我说!”
“凶手,是一名女性!”
“年龄20到30岁,身高160到170公分之间。”
“惯用凶器,是一柄80-90公分的砍刀!”
“如果大家在案发前有看到背着类似吉他盒,琴盒的高个子女人在附近出现过,请向警察同志提供线索!”
“另外一个,受害者家里财物完好无损,但遗失了一件价值不菲的古董物件,价值120万!”
“因此,我们大胆推测,凶手对普通财物没有兴趣。请大家尽管放心,正常生活即可!”
“轰!”
人群里炸了锅!
“嚯!120万!难怪会死人,富贝勒这是收到什么宝贝了?”
“听见没?凶手是个女的,身上背着大家伙。”
“说起来……我好像真见过这么一个人……在哪来着?”
“……”
趁着底下乱成一锅粥,顾言推着韩京山直奔停在路边的商务车。
“喂,你们几个不许走!”一个绿衣警员冲破人群追了上来。
顾言猛踩一脚油门冲出去,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卧槽,顾言你这是泄露案情啊,要出大事!”韩京山苦着脸,快要哭出来了。
“未知带来恐惧,老是捂着会引发恐慌,只要民众对凶手的轮廓有一定的认识就不会害怕。你仔细寻思,是不是这个理儿?”
“好像…真是这么回事。”韩京山的小秘书歪着头,给出了中肯的意见。
“还是小姐姐识货!小姐姐长这么漂亮,叫什么名字呀?上次在总部,也是你推着老韩吧?”
“哈哈,是的呢!我叫肖冰!”
“肖冰?冰清玉洁,好名字!”顾言拍着方向盘笑道。
“噗!哈哈哈!”肖冰笑得大开大合,虎里虎气的,典型的北方大美妞!
韩京山瞪了肖冰一眼,喝道:“别打岔!”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那女人的身高,年龄是怎么来的?万一说错了怎么办?”
“以墙上的血迹来说,凶器肯定在80-90公分之间,你觉得一个身高不够160的人会选这么长的武器吗?”
“再者说,连杀三人不被周围邻居发现,需要速度和体力吧?而且斩首需要不小的腕力,20-30岁不过分吧?”
“嘿!你这……”
韩京山一愣,思绪不由自主地掉进了顾言的“假说”里。
“赶紧的,问出哪个医院没有?我要见小保姆。”
“哦哦哦,我再催一下!”
韩京山感觉自己被拿捏了,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
炮兵总院。
9号重症监护室。
大春和肖冰坐在门外的长椅上,另有两名警员分站在门口,如同两尊门神。
门内有三人,韩京山,顾言,以及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
“京山,咱可是坚定的无产主义者,你清楚自己的做法会有什么后果吗?”中年男人阴着脸,大概还在为自己被调动到这里耿耿于怀。
韩京山咧嘴一笑:“霍局,成了您白得一线索,不成您能揪我一小辫子,何乐而不为呢?”
“嘿,你小子……好像是这么个理儿啊。”
霍局撇了撇嘴,瞧向病床前的顾言,相比之下,他似乎更想拿韩京山一个小辫子。
顾言闭着眼睛端坐在病床前,拉着小保姆的手一动不动,已经将近半个小时。
“终于找到了。”封雨竹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顾言睁开眼睛,里面的眼珠不见了,白茫茫一片!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扇房门,模样很熟悉,因为早上刚进去过,只是这时候还没有拉起警戒线。
轻轻推开房门,里面亮着一盏夜灯。
不亮,足够看到大致的轮廓。
里窗边上是一张席梦思床,一个修长的人影从床上爬下来,举起手里的长刀把血液擦拭在棉被上。
来不及渗透的鲜血顺着床单的褶皱溢出,洒到了地面上。
那人影转过身,挺刀摸向门边的小床。
小夜灯照亮她的脸,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人,五官立体消瘦,眼眸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
一身黑色紧身夜行服,身形健美,背后背着一个刀鞘,手里的长刀反射灯光,映出刀身上波浪形的暗纹。
长度果然如顾言所料,80-90公分,武士刀!
“呜!”
小床上的小保姆原来早就醒了,此时退无可退,被吓得瑟瑟发抖!
出于生存本能,小保姆抱着棉被从床上一跃而起,踉跄着扑向房门!
眼看就要触碰到门把手,一道寒光从余光里闪过,身体不受控制地歪向一边。
第二道寒光接踵而至!
就像等候多时似的,自下而上斜切过去!
“呲!!”
连人带棉被一起被切开,嘶嘶的水流声瞬间带走了她的意识。
倾倒的余光里。
一个剑花荡开,武士刀上的残血被甩得一干二净!
“呼!”
一口浊气呼出,顾言松开小保姆的手回归到现实。
“老韩,有纸笔吗?”
“我有!”
霍局拉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笔记本亲自递到顾言的手里,那戏谑的眼神仿佛在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谢谢。”
顾言没有理会他,而是趁着记忆犹新,把自己看到的人画下来。
“沙沙沙……”
时间悄然流淌,顾言运笔如飞!
十几分钟后,一张栩栩如生的冷艳面孔跃然纸上。
眉角的一颗朱砂痣点上,顾言停了笔。
霍局接过笔记本。
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因为他认得这个女人。
“川崎奈理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