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坤宁宫，张嫔姗姗来迟，“今早妾起的晚了些，还请皇后娘娘恕罪。”张嫔语气中带着惶恐，神态却是漫不经心。
在座的的嫔妃都眼观鼻鼻观心，深知这是皇后与张嫔的交锋。
唯独那马婕妤发出一声不大的讥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姐姐昨夜侍寝累着了，这李妹妹都早早的到了。叫别人说起来以为是姐姐对皇后娘娘不满呢。”
李若昭有些惊讶，这马婕妤恐怕不仅是对张嫔看不惯。
今日这番得罪人的话明显是受人指使。一番话下来打击了张嫔的气焰用时也让其对李若昭更加怨恨。
上座皇后不发一言，张嫔暗自咬牙：“还请娘娘明鉴，因是昨夜贪凉吹了风，臣妾今日早起便不大舒服，这才起来的迟了。并不敢有丝毫不敬。”
“既然张嫔身体不适，便要早些请太医看看才好。如今皇上子嗣单薄，后宫嫔妃也要更加注重身体才对。”皇后没有看张嫔陡然僵硬的表情，浅笑说着。
李若昭看着张嫔阴沉的表情，感慨皇后这番话可谓诛心。
张嫔因着家世与不俗的外貌，一向得宠。后宫其他常在才人等倒或多或少有那有孕的，只是大多保不住。可是张嫔三年来竟是一点有孕的消息也无。
李若昭看向上首的皇后，只是不知这也是皇后的手段还是……
似是感应到李若昭的视线，皇后开口道：“李容华昨日侍寝也是辛苦。今日皇上特地派人告诉本宫，说是免了你的请安，不想你来的这么早。可见是个懂规矩的。”
“皇后娘娘过奖，服侍皇上是妾分内之事，又怎敢以此自傲不懂规矩。”李若昭起身行礼。皇后见了满意的点头，转了话题。
李若昭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坐下淡定品茶。该享受就要享受，这杯中的茶放在以前做社畜的自己，是买一口怕就要心疼半个月的。
此后李若昭一直沉默，誓要当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花瓶。
大抵是皇后见大家实在没什么心情闲聊，关怀了几个体弱的嫔妃便打算结束了。见此李若昭倒是送了一口气，谁又喜欢大早上扮着假笑呢。
“对了，瞧本宫这记性。”皇后抚摸着手上的佛珠，“本宫前段时间抄写了好几卷佛经，送到灵台寺供奉了半个月。”
皇后身旁的宫女捧着木盘上前，盘上整齐放着几卷黄色的纸张。“如今便分下去，倒也希望这后宫众人健康，多为皇上开枝散叶。”
明显的，李若昭感受到众人的激动之情，张嫔抑制不住脸上的喜色。
这灵台寺李若昭也是有所耳闻，还是尚在闺阁时，无意听见母亲与其他夫人闲聊得知的。
这寺院在那京郊的荒山，原也没什么名字，只不过是有几个和尚在那搭伙过活，附近的村民便也将那当作一个寺庙，偶尔去上香罢了。
这寺真正出名是在宣高祖时。彼时宣高祖与皇后琴瑟和鸣，竟将后宫的一众嫔妃都冷落了。
按道理说这帝后和谐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话，只是这皇后多年不孕，惹得众臣不满要求另立新后。宣高祖自是不应，以避暑为由带着皇后前往行宫，过程中便路过了那荒山。
据说众人在荒山脚下歇息，那皇后见有村民上山祭拜，突然心念一动，与宣高祖一同上了山。
说来奇怪，那几个和尚见帝后同来丝毫没有惶恐，不卑不亢倒有几分高人风采。帝后见此便在那破败的佛像前拜了拜，又命人修缮了寺庙与佛像。
当晚皇后不适晕倒，当即被随行太医诊出怀孕。宣高祖惊喜之下想起了这寺庙，感慨其灵验，亲自赐名“灵台寺”。
十个月后，皇后平安产下太子。灵台寺彻底出了名，历代皇帝也对其多为敬重。
古人多迷信，这佛经可谓是赐在了后宫众人的心坎上。李若昭见众人虔诚地接过各自的半卷佛经，不禁心中吐槽。
也幸亏宣文帝不贪女色，这后f宫人数不多，得赐佛经的也是些有身份的，不然只怕这皇后怎么也抄不完。
回到听雨轩，李若昭还没说话，青芷便小心翼翼的捧着佛经开口：“主子，要不要令内务府送来佛像香烛等将这佛经供上？”
李若昭看着青芷对佛经恭敬不已的样子倒觉得好笑。虽说自己穿越也是个不科学的事件，但让一个接受了二十几年唯物主义教育的现代人接受这种虚无缥缈的东也不大可能。
“不必如此麻烦。这种事情向来看缘分，强求不得。”李若昭笑道，“将西侧空屋收拾干净，供奉在那便好。”
孔子也说“敬鬼神而远之。”亲身的穿越经历在这放着，李若昭也不敢过于不敬。
况且毕竟皇后赐下，后宫众人都很重视。要是此时传出自己懈怠的话，恐怕会有人怀疑自己不想为皇上孕育子嗣了。
果然如李若昭所料，后宫嫔妃大多特地将佛像供奉在了内室，每日上香。只是这其中，这千禧宫却是重视的有些过了。
千禧宫，张嫔激动地看着佛经。“双喜，你亲自将上次母亲送来的观音像搬到内室，将佛经供上。”
装作没有看到双喜担忧的眼神，张嫔看向了窗外种着的石榴树。
在那李容华入宫前，张母特地递了牌子入宫。母女多年未见的欣喜却随着张母的话语消失殆尽。
“万万不能让那李家的得势。”张母觑着自己女儿的脸色，“你入宫多年都未怀孕，可请太医看过。”
“太医说女儿身体很健康。”张嫔开口，声音已是沙哑，“可能是缘分未到。”
“这般下去到底不是个办法。”张母到底知道女儿的性子，柔声劝道：“那李家嫡女据说是个狐媚子长相，你又无子，到时入宫免不得威胁你的地位。”
见女儿有所触动，张母继续开口：“族中也很是担忧。你可记得你那庶出的表妹？她今年刚到了选秀的年纪。”
张嫔脸上闪过不可思议与恼怒：“不可能！母亲难道是想我把皇上让给那庶出的贱种？”
张母看到女儿气极的样子，不禁心中叹息：她原本想着以自家的家世，选一门满意的亲事不是男式。同时，那女婿也是不敢欺负女儿的。作为第一个孩子，也就溺爱了些。
不想计划赶不上变化，新皇登基，家族为了不错失先机只能匆忙将这唯一的嫡女送进了宫。
没想到三年来，女儿的脾气还是未变。
“你是想岔了。人选是我亲自选的。”张母怕了怕张嫔的手安抚道：“她只是旁支的一个庶女罢了，怎么说也越不过你去。而且我已看过了，容貌是远不及你的。”
见张嫔态度软化，张母再接再厉：“到时她产下龙子，你便将其接到身边亲自抚养，有些血缘关系，也更易亲近。”
原本张嫔想说让自己的宫女侍寝，母亲这番话倒是生生止住了她的话头。
张嫔知道，什么好亲近都是借口。张家真正要的是留着张家血脉的皇子，至于是谁生的根本无所谓。倘若自己坚决不答应，张家到时候放弃自己这无子的嫡女也未尝不可能。
最后的最后张嫔到底是松口了，顶着后宫众人嘲笑的目光，让自己的庶出表妹进了宫。
明面上张嫔以照顾表妹为由向皇后开口，让张才人和自己住在了千禧宫，实际上只不过是为了牢牢看住自己这位表妹罢了。
“主子，已经收拾好了。”双喜轻声说道。这一声也让张嫔回了神。
想到听雨轩那个贱人的容貌，张嫔倒是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这后宫中，到底必须要有一个孩子才靠得住。
“吩咐下去，本宫沐浴后亲自去上香。”
虽说张嫔吩咐此事不许外传，但这深宫到底藏不住秘密。
不过半日，张嫔将观音像与佛经请入内室的消息便传遍了后宫。
“没有那个缘分就不要强求，我就不信那灵台寺真有这么灵验。”马婕妤丝毫不避地在御花园里说出了这番话。
李若昭听到也不过笑笑。张嫔不孕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在李若昭看来，宗教一向只是给人一些心理安慰罢了。倒是将这香烛之类的也搬进内室，张嫔不觉得香烛的气味呛人吗？而且这也对身体不好吧。
况且李若昭想着这宣文帝不像是痴迷与神佛一途的，自己的嫔妃这样声势浩大的求子，男性的尊严还要不要了？
也确像李若昭所想，封栾听了这消息便黑了脸。
一旁的张德顺胆颤不已，“不如奴才去千禧宫让那张嫔收敛些？”
“罢了，她既想弄便随她去吧！只传话给皇后，让她治治这股邪风！”
坤宁宫，皇后听到宫女传来的话，露出了温柔至极的笑容：“张嫔也是急着为皇上诞下龙子，责怪几句也便罢了。”
“张嫔行事虽是鲁莽了些，想法倒是好的。倒希望她心想事成，也不枉本宫抄写的经书。”身旁的丁嬷嬷将头低下，一声也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