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淋雨 隔阂 打算
指缝间溢出的水渍，连带着悲痛的哽咽一道掩在纷繁喧闹的雨声中。
车辆穿行，水痕一圈一圈漾开，转而又恢复平静。
段嘉衍一直等在客厅，怀里抱着靠枕，因着他手下没个轻重，抱枕看着有点变形。
他恍然未觉，时不时偏头望向门口。
“咔哒——”
宋栀失神地推门入内，冰凉的外套紧贴着肌肤，随着她的走动，在光滑的地板上拖出一道水痕。
“妈！”段嘉衍不可置信，惊呼一声，赶忙起身冲过去，同时向厨房忙活的女佣喊道：“快去拿条干净的毛巾，另外准备姜茶。”
女佣连忙应声，“我这就去。”
段嘉衍焦急地轻揽着宋栀的肩头，用袖子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水渍，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宋栀目光愣愣地凝视着前方，任由他摆布。
女佣递了干净的毛巾，小心开口道：“我已经给浴缸放好了水，还是让夫人尽快去泡个澡吧。湿衣服穿在身上会很难受的。”
段嘉衍点头，而后对她摆了摆手，垂下眼睑，温柔地替宋栀擦着头发和衣服。
宋栀思绪逐渐回笼，眼里的沉痛与颓然渐渐消退，她抬手止住了段嘉衍的手，冲着他无力勾唇，“不用忙活了，我自己来。”
“妈。”段嘉衍神色难掩担忧，他就应该陪着宋栀一道去老宅的。
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情况看上去似乎闹得很不愉快。
宋栀起身往楼上走。
段嘉衍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看到她的身影隐没在拐角，随着房门关闭的声响传来，他这才缓缓坐下。
摸出手机，他给段向华打去电话，电话那头先是沉默，而后宽慰他让他多留心宋栀的情绪。
随着电话挂断后，客厅的电话响起。
段嘉衍挪动位置，凑近瞥了一眼，是老宅打来的。
不加犹豫，他冷着脸，直接接通道：“喂？”
周曼听出他的声音，停顿了两秒，抬眸看了眼咳嗽不止的宋雪，微微叹了口气，问道：“打扰了，请问小姐安全到家了吗？”
段嘉衍眉头紧蹙，心头涌起对宋栀的怜惜，不咸不淡道：“不劳您记挂，若是无事，我就先挂了！”
作势就要挂断，听筒传来一声低哑的嗓音，轻唤道：“阿衍。”
宋雪强忍着喉间的痒意，耐着性子问道：“你妈回来了吗？”
那端不发话，若不是略微急促的呼吸声从听筒里传出，宋雪怕是会以为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良久，段嘉衍沉沉叹了口气，“回来了。”
“那便好。”宋雪抿紧唇，悬着的心可算放下。
外面雨势过大，她生怕一路上宋栀出现意外。
这一通电话无非是想确认一下她是否安全到家。
“阿衍。”宋雪又唤了一声。
“我在。”
气氛又陷入短暂的沉默。
宋雪明白他心头有怨气，疏懒一笑，嘴里隐隐泛苦，“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冷血？”
段嘉衍张口欲答，可到嘴的话又止住，他一个小辈没资格来评判长辈，从小到大宋雪待他是极好的，当下他只能以沉默来应对。
得不到回应，宋雪也不在意，她目光逐渐变得幽远，“今天她来告诉我，她找到女儿了。挺好的，这些年她一直活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中，如今失而复得是好事。”
“我当初也不过是想着段氏的危机迟迟不除，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是阻碍，她的余生还很长……咳咳……”
宋雪止不住又咳嗽起来。
周曼担忧地望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将温水递到她嘴边。
几口下去，咳嗽有所缓和，她又继续絮叨起来，“我自问不是冷情冷性的人，但为了她为了宋家不被人诟病，我只能咬牙狠心做出那个决定。”
段嘉衍默默听着。
“说到底是我对不起阿栀，对不起你们。”
宋雪怅然地望着窗外，滴答滴答的雨声似乎有魔法般，能一点点抚平人心中的焦躁与不安。
挂断电话，段嘉衍还沉浸在宋雪那句“我不奢求谁的原谅，好好照顾你母亲”中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女佣将煮好的姜茶端出来，段嘉衍接过亲自往楼上送。
隔着一道门，得到宋栀的允许后，他才缓缓推门入内。
梳妆台前，宋栀长发垂落在腰际，背对着门口。
段嘉衍只能透过镜子窥看她的神色。
面色苍白，唇色寡淡，因着流泪眼圈通红，胭红的眼尾透着几分疏离与冷淡。
“热乎的姜茶来咯。”段嘉衍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将姜茶轻轻搁置在她手边，“趁热把它喝掉。”
宋栀仰头看向他，唇角带笑，调侃道：“还是儿子贴心。”
她伸手端起姜茶凑近唇，浅浅喝了一口，浓烈的生姜味道在唇齿间流窜，热意顺着喉咙往下，所经之处立刻热起来。
“我没事，别太担心。”她将空碗放下，伸手轻抚着段嘉衍紧蹙的眉头，一下一下将它抚平，“再皱下去该长皱纹了。”
“我还小呢哪会长皱纹。”段嘉衍拉着她的手，不服气地反驳。
她轻笑，眼里可算多了点其他情绪。
她似乎并不打算告知段嘉衍在老宅的经过，他因着那通电话也没有主动询问，母子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翻篇。
段向华回家后，也识趣地没有触霉头，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吃了顿饭。
夜间月光皎皎，地面镀上一层银辉。
骤雨初歇，湿气笼罩着夜色。
宋栀还未睡，倚在床头等着还在书房忙碌的段向华，目光失神地凝视着某一处，思绪早已飘远。
段向华忙完回到卧室，见她还未睡，有点惊讶，放柔语调问道：“等我还是睡不着？”
“等你。”她笑着望向男人，冲着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他一笑，听话地走近，有所察觉，“有事同我商量？”
宋栀点头，郑重道：“我想为苧乐办场宴会，宣告她的身份。”
“好。”他没有异议，黑眸缓缓停留在她身上，“那是以段家名义还是宋家？”
“以两家的名义。”宋栀垂眸，轻轻抓住他的手在掌心把玩，目光幽深，“老爷子那边我去说，至于我妈…暂且不用理会，她应当不会阻止我。”
“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