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八九不离十
偌大的咖啡店内只坐着两人。
门口处的风铃随风发出响动。
“叮铃叮铃——”
两人对视，玻璃窗外风声大作。
原本和煦的天此刻竟有要下雨的征兆。
宋栀垂眸，眼底猩红，泪水肆意在面庞流淌。
桌面上攥紧的手隐隐在颤抖。
“所以她还活着对吧！她一定还活着！”
她哽咽着，泪眼婆娑地望向周曼。
周曼抿唇，内心煎熬，她动了动嘴，却没有答话，因为她不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将尚在襁褓中的稚童扔在荒凉偏僻的福利院，她能存活的概率又会有多大。
“你确定他们将孩子扔在了江宁的福利院？”
宋栀擦了擦眼泪，强自镇定，她拢了拢衣袖，再次将目光放在周曼身上。
“我确定。他们当时给我发了孩子最后一张照片，地点是在江宁没错。”
周曼翻出手机中保存下来的照片，往宋栀跟前推了推。
视线触及照片，宋栀的眼泪再一次决堤。
她颤抖着指尖去触碰屏幕，心脏处如刀割般痛意弥漫。
“我可怜的孩子。”
“小姐！”
周曼悔恨难当，她颤颤巍巍地起身，扑通一声径直跪在宋栀脚边，痛哭流涕。
“我对不起您！都是我的错！”
宋栀红着眼眶，质问：“我问你！我母亲究竟为何如此狠心对待这个孩子？稚子何其无辜！”
周曼瘫坐在地上，神色黯淡无光。
“小姐当时虽与肖家退婚，但段家正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能不能摆脱困境还很难说。夫人为了小姐的后半生不为这个孩子所累，能有个更好的依靠。所以这才狠心下了这个决定。”
“这便是她这么做的理由吗？一句为了我好，便让我痛苦了这么多年？”宋栀自嘲道：“这份好我当真是承受不起。”
打着以爱为名的幌子，却给她带来了无边的痛苦。
“轰隆——”
电闪雷鸣。
风雨交加。
大颗的雨点砸向玻璃窗。
宋栀痛苦偏头，泪如雨下。
脚边，周曼拉着她的裤腿，一遍又一遍道歉忏悔。
事到如今，错已铸下。
道歉也无非是求个心安。
可她凭什么要选择原谅？
黑色劳斯莱斯自雨幕中穿行，缓缓停在咖啡店门口。
坐在后座的段向华垂眸看着腕表，面上冷峻平静。
坐在他身侧的段嘉衍急切难当，伸长脖子往车窗外想看个究竟，奈何雨势过大，雾气迷蒙，根本看不清楚。
他扭头看向身侧，手已经搭在把手上。
“爸，要不然我先进去看看情况？”
这问话好似也是走个过场。
“我同你一起。”段向华语调平平，不容置喙。
两人一道下车。
司机立于一侧给段向华撑伞。
段嘉衍自己打了一把。
推门而入，风铃的动响已然被雨声所遮盖。
“妈。”段嘉衍惊呼，快速往宋栀所在的位置走去。
他拧眉打量着眼下这场面，两人没谈好？
“先起来吧，地上凉。”
担心周曼受不住，他将她自地上搀扶起，安置在一旁的座椅上。
而后他轻揽着宋栀的肩拍了拍，从兜里掏出纸巾，替她擦着泪。
落于人后的段向华站定，看着痛哭不止的宋栀，他脸色骤然阴沉，锐利的眸光在几人间来回流转。
接着，他接替了段嘉衍的活儿，直接将宋栀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往门外去。
段嘉衍立在原地挠挠头，长叹一口气，对着周曼开口道：“我送你回去？”
周曼无力地摆了摆手，心头沉重万分，“不用了。我自己待会儿会离开的。”
“好。”段嘉衍犹豫片刻，轻轻将手中的伞放在桌上。
车厢内，宋栀颤抖着身子窝在段向华怀中，泪水濡湿了他胸前的衣料。
男人轻柔地拍着她的背，无声安抚。
“啪——”
车门打开，随之关闭。
段嘉衍坐在副驾驶，担心地回头望。
想开口，却被段向华目光威慑，只得乖乖回过头坐好，时不时透过后视镜查看后座的情况。
雨势丝毫不见变小。
车子抵达宋家别墅。
宋栀哭得四肢瘫软，被段向华抱着下车。
“要不我来吧。”
段嘉衍想帮忙，却被段向华拒绝。
“晚点来书房。”
“好。”段嘉衍点头应声。
一进门，段向华先是吩咐佣人备好驱寒姜茶，而后抱着宋栀回了房间。
肩膀处湿了大半，段嘉衍回到房间冲了热水澡，换了干净的衣物。
等佣人将姜茶送到房间，他喝下后便来到书房等着。
大约过了十分钟。
书房门被推开。
他起身轻唤，“爸。”
段向华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身侧坐下。
“我妈怎么样了？”
“喝了姜茶，我让她睡着。你暂时先别去打扰她。”
段嘉衍闷闷点头，而后眼含希冀地追问，“那今天有问到什么吗？”
段向华黑眸凝滞，掌心覆在膝盖处，神色晦暗不明。
良久，他迎着段嘉衍的目光缓缓开口：“你姐姐十有八九还活着。”
段嘉衍神色一喜，眉眼上扬，可下一秒他便笑不出来了。
“当初的事背后是你奶奶的手笔，她让周曼将孩子处理掉，只不过没想到周曼不忍心，偷偷将孩子留了下来。”
“这……奶奶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段嘉衍心头大惊，怔在原地。
“一切也是因为我能力不够，无法尽快解决段氏的危机，在你奶奶眼中，我是不能给你母亲幸福的人。”
段向华苦笑，无力轻叹。
“而孩子也成为了累赘。”
“怎么会？！”段嘉衍内心五味杂陈。
父子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蓦然，段嘉衍出声打破。
“那姐姐会是苧乐姐吗？”
年龄相仿，模样相像，幼时生活在福利院，地点还是江宁市。
这巧合未免太多了。
“十有八九。”段向华揉着眉心，眼眸酸胀，心中涌起一股冲动。
这无疑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段嘉衍喜不自胜，当即就拍腿提议。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江宁！”
“别急，让我想想。”段向华拦住他，理智让他保留着清醒，“你就这么贸然前去认亲，你觉得合适吗？”
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下不能这么冲动行事。
万一宋苧乐不认他们怎么办？
“我都听您的。”
段嘉衍安静坐下，略显烦躁地揉了揉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