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三日登五楼，五日踏入六七楼
徐凤年在回廊中碰见了徐骁，两人互相见了礼，徐骁看着徐凤年手中的酒坛，说道：“又给你师父送酒去？”
“得去看看，上次匆匆忙忙上去，没有带酒，这次不能再忘了，怎么？你去做什么了？”徐凤年问道。徐骁佝偻着背，倚靠在长廊上，话锋一转，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徐凤年笑了笑，最后还是摇头道：“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
“不跟你说了，我去看看师父。”
“顺便再讨论一下对弈！”
徐骁摆摆手说道：“去吧。陪你师父多说说话。这些年，他为北凉，为你都出了不少的力，能跟他说得上话的人，也就只有你了，就算是我，时常被他嫌弃。”
徐凤年提着酒坛慢悠悠的走进听潮亭一楼，瞥一眼屋子里只有一人，正是白狐儿脸，便是问道：“我记得我二弟也在一楼看书，怎么不见人？”
“二楼。”白狐儿脸简洁的回答道。徐凤年怔了怔，再次望向白狐儿脸，疑惑道：“你是看着他看完屋子里的书籍的？还是只看了几本就上了二楼？”
白狐儿脸回到了二楼后，面对徐凤年的质问，就没有回答。
徐凤年也不恼，提着酒坛走向二楼，在二楼的门口，门没有关，站在门口望向屋子里，正看见徐麒麟在翻阅书籍。
看到徐麒麟如此看书，也是疑惑不解，那简直是在翻书，而不是在看书，这能看出什么东西。
“麒麟，你这样看书，就不怕徐骁等下来质问你？”徐凤年朝着屋子里喊了一声道。徐麒麟停止翻阅，然后转过头，望向门口的徐凤年，手中提着一坛酒，笑道：“又去八楼？”
徐凤年提了提手中的酒坛，说道：“送酒，顺便去看看。要不一起？”
“别，当初承诺了，登上八楼，到时候估计还会和李先生有一番对弈，到时候大哥可以来观战。”徐麒麟说道。
“好，我知道了。一定会来看的。”徐凤年说道。徐麒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看书，留给徐凤年一个背影。
徐凤年提着酒坛，走上八楼，当走进八楼的时候，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正趴在桌上抄书。
看到徐凤年提着酒坛走了进来，立马就放下了手中的笔，然后望向徐凤年手中的酒坛，笑道：“终于有酒喝了。”
徐凤年快步走到李义山面前，揭开了酒坛上的封泥，酒香味飘荡在屋子里快速弥漫开来，给案几上的酒碗倒了一碗推到了李义山面前，说道：“师父，你尝尝，这可是我从徐麒麟那里偷摸拿的，他从南方运回来的一甲子窖藏黄酒。”
李义山将酒碗放在鼻息间嗅了嗅，点点头道：“嗯，的确是南方的黄酒，窖藏时间也对，没想到二公子倒是有这样的雅兴。”
“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现在正在二楼看书。”
“是吗？这对我北凉而言，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以后在流州我们有一个朋友。”李义山说道。徐凤年苦笑道：“我倒是不希望他成为流州使君，只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李义山望向徐凤年，想了想，问道：“你刚刚说二公子在几楼？”
“二楼啊！”徐凤年狐疑道。李义山想起了昨儿王爷才说二公子在一楼，现在突然就到了二楼，他望向徐凤年，“你见过二公子看书？”
徐凤年想了想，说道：“算是吧。我刚从二楼门口看到麒麟飞快地翻阅着书籍，我看根本就不是看书，而是在翻书，我这二弟，以前也不喜欢看书，但对对弈却是有天赋。”
“只是很奇怪，徐骁三番五次想给他寻一个良师，但都被其拒绝。”
“那时候我跟着师父您学习对弈，有几次与麒麟下，从未占到便宜，还没吃在收官的时候都失败。”
李义山想了想，然后端起酒碗，一口喝掉，徐凤年见状，立马给李义山满上，他等着李义山接下来的话。
良久之后。
李义山没有说话，徐凤年有点担忧问道：“师父，您说麒麟他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啊？不对，读书不可能是走火入魔，最多就是个书呆子，这样下去，他不会意志错乱，到时候流州都会被他带上一条不归路？”
李义山思忖着。
徐凤年站起身，他不相信徐麒麟会走火入魔，更是不会读书读成什么书呆子。
“师父，我想再走一走江湖，这次想带着些人。”
徐凤年开门见山道。他将心中的想法第一时间说出来。
“我知道了，要去什么地方，都可以的，但是这次你得在离阳，不能去北莽！”
李义山说道。他早已经预料到了徐凤年会做什么。
徐凤年怔了怔，旋即，便是望向李义山：“师父，你和徐骁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我在你们的棋局之中行走，以我为鱼饵，钓出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然后便是棋盘之上的棋子互换？”
李义山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或许是徐凤年猜到了他们的意思。
徐凤年坐在李义山的侧面，又为李义山倒酒，“师父，我有我的路要走，你们的路，便是你们的路。”
李义山点点头道：“殿下如此想，便是已经成熟了，看来三年游历没有白白的游历，而是见了江湖，离阳的江湖。”
徐凤年默不作声，三年游历，说是三年游历，身边跟着一个老黄，其实徐凤年很清楚，这其中很多危险，都有北凉王府的人。
徐凤年起身看了看李义山案几上的书籍，都是些古籍，李义山正在誊写。
李义山独自喝着酒，没有理睬徐凤年。
徐凤年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两人聊天，对弈。
走出八楼，途径三楼的时候，门竟是打开的，徐凤年好奇的走进屋子里，正好看见徐麒麟在整理书籍。
徐麒麟看到徐凤年走了进来，两人见了礼，徐凤年便是问道：“麒麟，你二楼的书看完了？”
徐麒麟点头道：“看完了。”
“全部？”
“怎么……大哥不信？”
“我信！”
徐凤年说道。
徐麒麟看向徐凤年，“大哥，这次游历，变了。”
“人总的长大，变了些也好，明儿有空没？”徐凤年似乎不想谈及游历的事情，立马转移了话题，问道。
“没有。”
“哎，那可惜了，本想带你去紫金楼走走，那可是陵州城的削金窟，里面的姑娘也是一等一的！”
徐凤年遗憾道。
“无妨，大哥带着我的那份，直接去陵州城，再让那些个花魁们为之欢呼。”徐麒麟笑道。
“走了，什么时候上八楼，着人告诉我。”徐凤年说道。然后转身就离开三楼。徐麒麟：“放心吧，不会忘了你！”
走出三楼，徐凤年在门口站立了片刻，摇摇头，然后离开。
他觉得徐麒麟读书就是走马观花，否则怎么会有如此快的速度，这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
徐麒麟看着已经离开的徐凤年，此刻心中同样是有些无奈。
徐凤年在任何人面前都在装。
直到现在，还在装作一副花花公子，纨绔公子的样子。
他现在没有时间去多想，只是要将这里的书看完。
很快。
徐麒麟开始看书，三楼藏有高深典籍两万册。
比起一楼的三万册，对徐麒麟来说还是比较轻松，因为在他强大的记忆力和领悟力中，这些书的难易程度，根本就不在话下，他只需要一点点的去看，然后将这些东西都系统化。
如此看书的效率极高，建立了强大的系统后，哪里缺什么东西，就向里面填补什么东西。
三更天。
徐麒麟秉烛夜游，起身走出四楼，三楼和四楼的守阁奴都是惊骇，快速将这些事情向徐骁禀报。
徐骁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神色越加的凝重和疑惑。
“徐麒麟到底在搞什么鬼？”
“两天就上了四楼？”
徐骁现在有点坐不住。他对听潮亭的书籍极为了解，一楼四万册。
就算是如南宫仆射那样的天才，过目不忘的本领，两天过去，都还在一楼，也仅仅是看了一小部分而已。
徐麒麟这么快就进了四楼，现在已经是一人拿着灯笼，朝着清凉山山顶走去。
徐骁走出屋子，走向听潮亭的方向，站在一处开阔的凉亭中，可以看到听潮亭，也可以看到那条登上之路。
此时在登山上，一道身影，在手中提着灯笼的照耀下缓缓登上了山顶。
“你说徐麒麟登上为了什么？”徐骁望向站在站在不远处的一名黑影问道。那名黑影闻言，恭声道：“二公子是想走自己的路，他身上的气息，已经是指玄境，若是这次能从听潮亭中领悟出什么东西，必然会一跃成为大指玄，且是王仙芝那种纯粹武夫的大指玄，就像是一般的天象境，或是大天象境，都可一战！”
徐骁冷道：“管他指玄境，还是大指玄境，还有什么王仙芝，希望他别走火入魔，我便安心。”
站在不远处的那名黑影不敢搭话。
徐骁怔怔望向山道，望向那道背影，渐渐地化作一点。
同时，听潮阁八楼，李义山已经站在窗口，也望向登山路，看着那道身影走向山巅。
“心有所悟？”
“二公子有大气运啊！”
李义山一双干涸的眼眸子中，闪烁着光芒。
他对徐麒麟走上八楼有着极大的期待，早前的计划，流州仅仅是一块战争的缓冲地带，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块治理有序，且军队严明的一州之地，实在是，令人惊讶。
虽然这其中有诸多地缘和军事较量的形势问题，但是面对流州复杂的局面，徐麒麟以少胜多。
收服流匪，开垦荒地，发展农业，兴修水利，招募军队！
这些措施双管齐下，偌大的流州被他收服。
徐凤年乃是北凉的世子，在李义山的心中不能乱了礼法，北凉即便是以后剜肉断臂，也要牢牢地掌控在世子的手中。
除非二公子有雄心统一天下，否则这个局面永远不会改变。
…………
二楼。白狐儿脸终于登上了二楼，拢共用了两天时间。
就连白狐儿脸都不敢相信。
“不错！”
“这份目录对我很有用处！”
白狐儿脸现在对徐麒麟给他的目录再次的看了一眼，也是感到惊讶。
可以整理出这样的目录，已经可以很好的说明，徐麒麟对阁楼中的书籍有了深入的了解，甚至已经建立起了系统的知识框架。
就在此时。
二楼的守阁奴走了出来，将一份目录交给白狐儿脸。
“这是二公子让给你的！”
“他说南宫先生用得上就用，用不上可以不用理睬！”
白狐儿脸感激的点点头，接过了守阁奴手中的文书，没有去看，而是走进二楼，先是在里面看了一圈。
这里面都是阴阳学和纵横学的东西。
至于其他东西，白狐儿脸一点都不感兴趣。
因此他看到没有看一眼。
现在倒是不急于读书，而是打开了靠近登山天梯的一扇窗，现在可以看到一人提着灯笼行走在登山梯上。
白狐儿脸一眼就认出那是徐麒麟，“他要做什么？”
“刚刚听人说，他已经到了四楼。”
“走的实在是太快！”
他清楚，这时候，徐麒麟可能有新得感悟。
选择在这给时候登山，已经说明了他的心境不是很平静，需要以此来调整自己。
然而，就在此时，白狐儿脸脸上带着期待的神情，想看看这次徐麒麟登上七楼后会有怎样的变化。
…………
徐麒麟登上只是临时起意，因为他已经在阁楼中待了两天，登山结束后，回去洗漱一下，然后钻进被窝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还有很多事情都等着自己去做。
自己已经不单单是北凉王的二公子，而是还有一层身份，便是流州使君。
自己一举一动，都会关乎流州的发展。
更是不能在北凉王府耽搁太久的时间。
必须要快速完成任务，然后回流州。
提着灯笼，走进凉亭，将灯笼挂在柱子上的铆钉上，然后坐在石墩上，从怀中掏摸出一份文书，在光线下仔细的看完，再揣入怀中。
这些天在听潮亭内，看似平静，实则是风波云诡。
因为自己看书的速度，徐骁和李义山都知道了。
徐骁会维护自己？
可能吧？
李义山呢？他必然会猜出自己现在的状态，定然会在流州给自己留了棘手的问题 。
想到这，徐麒麟便是站起身，负手而立，俯瞰着脚下的风景，从这里可以看到北凉王府，也可以看尽凉州。
这座倚靠清凉山建造的王府，极尽奢华，盘踞了整座清凉山，占地极广。
即便是在夜幕之下，都可以看出这座抵御北莽国之重器，是那么的庄重。
风声习习，走下清凉山，回到屋子里，让人准备了水洗澡，然后睡下。
第二天。
徐麒麟起床后先是打坐修行，然后吃过早餐，前往听潮亭。
此刻，听潮亭内二楼白狐儿脸已经在屋子里开始阅读书籍，就连徐麒麟经过都没发现，徐麒麟也没有去打搅，而是走上了五楼。
五楼相对于下面几层，这里的东西就不多，但也不少。
毕竟，这里面的东西就更为珍贵。
当年徐骁带着北凉铁骑踏破武林圣地紫金山庄，里面的秘籍都全部搬空，放在了听潮亭的五楼和六楼。
徐麒麟如往常一样，先看一遍书籍，然后对其进行粗略的分类，在开始阅读。
很快，他便开始读书。
一个上午，徐麒麟将六楼的所有秘籍都看了一遍，对其中的书籍进行了编撰和汇总，罗列出了一个读书的目录。
对于五楼的这些秘籍，徐麒麟记得很认真，因为每一本秘籍，都是蕴含着一个人，一个传奇。
而秘籍就是最好的记载，每本秘籍中都有无数的注解。
徐麒麟扫视一圈五楼，盘膝而坐，心中暗自思忖：“当年紫金山庄不愧被称之为武林圣地，其中的武学秘籍，都有无数的解法。”
“去粗取精啊！好好的东西，竟是在这里放着，没有人进行分类，可惜了！”
“现在我做了去粗取精，后来者便可放心的阅览，不至于会被人耽误。”
接着，徐麒麟并未停下脚步，而是继续走上了六楼。
同样，六楼中也是紫金山庄的武学秘籍。
他进行了整理。
望着窗外，徐麒麟想了想，没有继续上楼的想法。
七楼没有人上去过，就连徐骁都说的语焉不详。
只是徐骁对南宫仆射有过叮嘱，不得进入七楼。
徐麒麟走出六楼，朝着七楼走去，站在七楼的门口，久久没有推门，七楼就连守阁奴都没有。
因此没有人告诉他里面的东西。
徐麒麟没有多想，推开门，屋子里顿时让他目瞪口呆，蛛网密布，灰尘铺满。
“不应该啊！”
“北凉王府怎会允许这样的地方存在！？”
徐麒麟走进屋子，地板上一脚踩下，脚印立马浮现，一连串延伸到了一张八仙桌前，此时徐麒麟已经站在八仙桌前，在桌上有一口布满灰尘的箱子，箱子的材质是铜打造。
他朝着箱子上吹一口气，灰尘四处飞散。
铜箱上有一把特质的锁。
徐麒麟四处张望，想找找有没有钥匙，寻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找到钥匙。
他伸手在铜箱上按了一下，就听到咔嚓一声，然后在八仙桌后一个暗箱中出现了一个木盒子。
徐麒麟怔了怔，心中暗想：“我靠，不会是钥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