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他被母亲囚禁了
谭家算是海城比较早期的豪门勋贵之一,这些年海城的产业迅速革新发展,工业管道阀门制造的工厂被评定为对环境有污染影响,都被勒令往外搬迁,谭家的工厂是最早迁到漠城那边去的,也成为了漠城的高税收领军产业,只剩下公司核心层在海城,所以谭家也低调了许多,近些年更是因为掌权人身上发生的变故,甚至很久都不在豪门圈子里露脸了,惹得很多人私下里议论纷纷,都说谭家是不是要不行了。
在几十年前能建立这样一个核工业阀门厂,谭家的那位老爷子可不一般,谭老年轻的时候当过部队的特科战士,他的夫人比他更早投身革命,是一名光荣的情报人员,老太太很早就去世了,留下他带大两个儿子,因为一家子和部队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谭老利用自己的人脉,才得以建立了最早的沪动核工业阀门集团有限公司。
谭念琛是谭老的长孙,他的父母是因为父母之命走在一起的,原因是谭老爷子和谭念琛的外公曾经也算是有过一段约定。
谭念琛的外公皇甫翔是申城人,早些年去港城演戏,凭借天赋和努力,在早期港城影坛占据了一席之地,他是很优秀的演员,一辈子都只演配角,却演成了国内最出名的配角,可以说是拿奖拿到手软的。
因为外公的缘故,他家里的几个阿姨都是演员,甚至和他同辈的姊妹也都当起了演员,港城着名的“皇甫四花”就是他的阿姨们。
皇甫翔临终的时候,全港城最好的演员都来给他送行,他一辈子有四任妻子七个子女,谭念琛的母亲是他的小女儿,外公的遗产平分,只在临终之前交代,他以前救过海城谭家的老爷子,于是和海城谭家定了门亲事,要他母亲嫁给谭家的长子为妻,所以母亲就带着这笔遗产来了内地,嫁给了父亲。
谭念琛的父母并不恩爱,他们婚前不熟悉,而且人生理念也是南辕北辙的,谭念琛的父亲喜欢风花雪月,对于追名逐利没有任何兴趣,而他的母亲因为从小生活在妻妾众多的复杂家庭,她习惯于争权夺利,母亲嫁过来之后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要让他们这一脉牢牢占据阀门厂的主导地位,永远掌握无上的权势。
她不奢望爱情,只想掠夺财产。
所以谭念琛的命运从他出生就注定了,他生下来就是要继承家里的产业的。
当时阀门厂的总工程师周勤是江睿的二少江昭的老友,于是母亲长袖善舞,通过拜访江家那位常年滞留宁城的少爷,认识了他的那个小未婚妻,然后结识了周总工程师,早早在公司内部安插了人手,比老二一家抢先占领了家族地位。
谭念琛的父亲好像一直都不争不抢,在他有限的记忆里,父亲那种喜好舞文弄墨的性子,跟江家那位二爷江昭一样,根本就不适合生活在豪门里,但他偏偏没有江昭幸运,人家上头有个大哥可以顶事,而他生来就是豪门的长子嫡孙。
谭念琛的爷爷在很早之前就身体不好了,他一直住在军区医院里,这些年一直都是靠着药物在续命,他很早之前就立了遗嘱,哪一房先生下儿子,那一房就能得到更多的遗产分配。
在这样的诱惑下,他母亲也是野心勃勃,积极备孕,可是奇怪就奇怪在,他父母婚后数年,一直没有生孩子,母亲焦急的等待着,在这个节骨眼上,二叔家的婶娘却已经怀孕了,他母亲情急之下,就去抱养了一个孩子,这个人就是他名义上的哥哥谭念君。
后来他婶娘生了个男孩儿,就是他名义上的哥哥谭念真。
真要说起来,谭念真才是爷爷要的长孙,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都站在他母亲这里,谭念真出生后没多久就因为护士处理不当,在医院因为异物堵住呼吸道而夭折,在那之后,二婶就疯了,天天抱着一个洋娃娃当自己的孩子。
后来没多久,他就出生了。
他变成了名正言顺的长房长孙。
再过了两年,母亲又给谭念琛添了个妹妹谭念仪。
因为强势的母亲和软弱的父亲,他的童年情感是缺失的,所以谭念琛从小性格怪异,看起来有点阴鹜渗人。
有时谭念琛的父亲带他来江家玩,别的孩子都在院子里疯跑,只有他在屋檐下坐着,他也不说话,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心事,盯着天空就能看一下午。
江昭偶尔会和谭父提两句,说不让他儿子和江谨桓来往,原因很简单,他说这个少年郎年纪轻轻就心事太多,怕他会影响自己儿子的心理健康。
后来谭念琛也不怎么去别的人家里玩了。
事实上他的母亲对他要求很高,什么都要求他做到最好,他的童年充斥着拼命和努力,没有一分钟属于自己。
他学钢琴,母亲拿他和墨家的钢琴大师比,把墨淮的母亲请到家里教他弹琴,如果他学不好,就会被母亲打手心,寒冬腊月,他的手心被打烂了,只因为母亲要他弹出一首惊艳的祝寿曲;他背课文,只要背错一个字就会被母亲逼着去家门口跪算盘,算盘不跪烂了不许他站起来。
几个阿姨家的姊妹在母亲眼里都是没用的戏子,她一遍遍的告诉谭念琛,他一定要出人头地,不然就是对不起她。
后来他辗转知道,母亲的童年过得也不幸福,看起来皇甫家样样公正,但实际上什么都不公正。
他外公去港城拍戏,闯过三关六码头,三教九流无所不知,他的四任妻子,前两位都是港城有名的大小姐,而后两位,其实就是男人风流的产物。
他的外婆只是一个舞女,是他父亲酒后把她带回了家,才有了她,她外婆进了皇甫家的家门,却并不受宠,也着实忍受了一番冷眼。
母亲说外婆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遇到了外公,可是外婆也是执着于权势的人,她即使到了临终瘫痪的时候,强调的也只是一句话,外公喜欢跳舞,他以前不拍戏的日子就去舞厅跳舞,所以才会遇上她看上她,她要她的女儿好好学跳舞,做父亲最宠爱的女儿,她说在这个世上,只有被喜欢,才有依仗,才能活得好。
母亲是皇甫家最小的女儿,最熟练的事情就是讨外公欢心,外婆从小也只教她做一件事,就是想尽办法哄男人开心,她穿着洁白的芭蕾舞服在外公的房间跳舞,往往一跳就是一下午,听说所有的下人都夸小小姐练舞的努力上进
她不喜欢别人欣赏她的舞姿,所以每次跳舞都关起门,等几个小时过去,她从外公房里出来,身上的衣服歪歪斜斜的,全是汗水。
被人喜欢的路总是要付出更多的艰辛苦楚。
母亲回忆起往事的时候,谭念琛发现她哭了。
那时候他不知道他到底对母亲是什么样的感情,他只是见不得亲妈落泪,说:“妈妈你别哭,我再去背就是了。”毕竟背书比跳舞简单多了。
跟谭念琛相比,他那个被领养的哥哥谭念君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他聪明好学,而且谦逊有礼,待人处事恰到好处,让人无可挑剔。
谭念君比他大两岁,就连爷爷都说,可惜他不是谭家的血脉,不然这个继承人,非他莫属。
其实他小时候和这个哥哥的关系还不错,他对谭念琛很好,母亲会高压对待谭念琛,但对哥哥就没有那么严厉了,他挨打的时候哥哥会偷偷带药膏看望他,他挨骂的时候哥哥也会耐心的开解他,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其实很庆幸自己有个哥哥。
谭念琛十岁那年,母亲发现父亲出轨还有了孩子,她不爱父亲,却怨恨这样一个不争不抢的男人的背叛,她一气之下带着唯一的亲儿子去了外祖家去,也是在那里,谭念琛认识了房夏。
房夏是海城人,巧合的是她母亲也是申城人,她只是在暑假的时候来外婆家玩,意外的居然就撞上了这个也是海城来的哥哥。
有一天他被母亲罚站,他站在院子里盯着葡萄架上叽叽喳喳的飞鸟皱起了眉头,房夏站在隔壁墙头上看到他了,隔着墙头给了他一块自己最喜欢的绿豆软糕。
他当时呆呆的望着天,似乎在祭奠自己看不到希望的年华。
视野里忽然闯入了突然蹿出来的小姑娘,葡萄架上的鸟都被惊动,煽动翅膀飞走了,谭念琛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小姑娘拿着绿豆软糕的嫩白掌心,下意识没接。
“给你的,你拿着呀。”小姑娘的声音软糯。
“我”
“你不喜欢吃吗?”她反问
他犹豫了一下,把软糕藏在了袖子里。
“谢谢。”他的声音很轻。
他攥着软糕,听到妈妈在屋里喊:“谭念琛!你在闹什么动静?你罚站都不认真吗?你是真的不如你哥哥!”
小姑娘说:“谭念琛?原来你叫谭念琛呀,真好听的名字,我叫房夏,我爸爸姓房,我妈妈姓夏,我叫你阿琛好不好呀?”
“你随便。”
他觉得有点热,随后耳朵就红了。
他被罚站一下午,晚些时候母亲让他进屋,他突然也有了脾气。
他带着那块软糕进了房间,锁上了门。
他托腮盯着眼前的软糕,忽然拆开了包装纸,把软糕吃了下去。
谁知道这小姑娘竟然在里面藏了粘牙糖,他被糖黏了牙,呆呆地笑了。
“真是个奇怪的丫头。”
当天他没吃饭,他妈说他不服管教,索性不给他吃了。
他趁着母亲睡着后,溜到了隔壁。
他敲了敲窗户,小丫头还没睡,打开了窗子。
她很自来熟,“阿琛,是你呀!”
他板着脸凶她,“你故意的,在绿豆糕里放粘牙糖?”
房夏吐了吐舌头,“哎呀,就捉弄你一下,我也是想逗你开心呀,别这么小气嘛。”
房夏的外婆在另一个屋里看电视,问:“夏夏,是谁在外面?”
房夏吓了一跳,“没有,是一只小野猫~”
她还学着野猫喵呜了一声。
谭念琛笑了笑,给了她一块巧克力。
“我是没那么小气,谢谢你的绿豆软糕,这是给你的。”
小姑娘眯起笑眼,“哇塞!进口货!好贵的呢!”
她的眸中泛着惊喜,小心翼翼的把巧克力揣在兜里。
“谢谢你呀,你真是个好人!”
谭念琛抿了抿嘴,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出来。
他怕母亲发现自己和房夏接触,匆忙和她告别后翻墙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却一晚上没有睡着。
他们住的这个院子是外公分给妈妈的小院,妈妈去了海城这么多年,这个小院没有人打理有些脏乱,既然要在这里“长住”,妈妈就找了些花匠来打理院子,想给院子增加一些生机。
其中一个花匠竟然是房夏的外婆,她外婆很能干,处理花苗很有一手。
瘦小的房夏戴着一个小草帽跟在外婆后面,她年纪还小,人也娇小,却学着大人模样扛着一个小锄头一边掘土一边哼哧哼哧的喘气,好像永远有使不完的牛劲。
外婆把分好的花苗拿给她,耐心的讲解种花养花的知识,然后让她帮忙把花苗种进土里。
小丫头听的云里雾里、似懂非懂,却很听话的照做。
他看小丫头实在忙活的辛苦,就伸手去帮了一把,然后不凑巧,竟然被妈妈看见了。
妈妈又骂了他。
妈妈揪着他的耳朵骂他:“谭念琛!你到底争不争气!你想让私生子把我们母子赶出去吗!给我滚过来背书!”
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把回家的希望放在他身上,为什么他不好好念书,他们就会被赶出去?
那天晚上妈妈又不给他吃饭,理由是他没有把书背出来。
他习惯了,倒也没有多难过。
这阵子海城的朋友给他打电话,问他哪去了,他苦笑,他被母亲“囚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