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劳动改造
已是中午十二点，太阳毒辣辣的，史琼仁感觉自己中暑了，头晕目眩，脚下也无力踩打谷机。
“琼仁，你是不是累了，赶紧回家吧，你读书人没有吃过这样的苦，不要太糟蹋自己的身体，以后的路还长呢。”母亲王毛女似乎看出儿子的状态不对劲，于是关心地说。
“没事，我只是有点晕，这太阳太厉害了，喝点水就好了。”史琼仁不敢说回家吃饭，虽然肚子叽里咕噜的。
高强度的劳动，真是让人改造得没有脾气，史琼仁在稻田里，就是一个普通农民，高中生的标签已经撕下。
此时的史琼仁，陷入了深思，以前他总以为读书苦，原来，种田比读书苦多了。
望着火球大的太阳，一望无际的稻田，那些辛苦劳作的乡亲们，史琼仁不禁在心里默念着那首《悯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天底下，农民最辛苦，可是，他的生活却是很差劲的。
史琼仁当然不想以后就这样成为农民，可是，他发现自己现在被很多绳索捆住，只好把自己改造成暂时的农民。
农民也要活人，自己考不上大学，只能回到故土修理地球。
当然，即使当农民，史琼仁也不会像父亲那样，做一个老实巴交，没有任何想法的农民。
史琼仁设想，今后要搞大一点的，科学种田，种个上百亩田，甚至搞点养殖业，这样，容易致富。
如果有了钱，他想盖新房找媳妇，带着老婆去旅游，为家乡做点慈善事业，改变一下家乡的落后面貌。
终于到了十二点半，父亲史困途有气无力地说：“你们都挑一担稻谷，回家吃饭吧，休息半个小时，下午继续收割，马上立秋了，我们要赶时间，不栽立秋禾，你们要晓得。”
史琼仁、史琼汉、史琼苦三兄弟像是听到了特赦令，终于暂时解放了。
“老弟，你挑少一点，你毕竟是读书人，细皮嫩肉的，吃不消。”史琼汉作为大哥，这时候还是很照顾弟弟。
弟弟没有考上大学，史琼汉也是暗自落泪，他知道，自己30多了，还没有娶媳妇，还不是家里太穷的缘故。
要是有个史琼仁这样的弟弟考上大学，将来也许家境会好好很多。
如今，史琼汉只能接受这残忍的现实，估计这辈子要打光棍了，家里实在拿不出彩礼钱，哪怕几万块。
“哥，我不累，再说，我现在是大男人了，有的是力气，我能挑满满的一堆谷子。”史琼仁不想做孬种，他又怕父亲到时候说他偷懒什么的。
一担稻谷大概有120斤，因为是水田，稻谷里还有一些水分，所以显得重。
走在狭窄的田埂路上，饥肠辘辘的史琼仁挑着稻谷，没有走100步，就有些踉踉跄跄。
遇上对面的乡亲，史琼仁只好咬紧牙关往前走，他怕人生笑话他。
越是害怕，越是有人跟着他后面嚼舌根。
“哟，秀才也出工来啦，你看你眉目清秀，大腿白白的，哪是干农活的料啊。”说话的是黄海君，他挑着一担谷子急匆匆跟在史琼仁。
史琼仁脸上通红，汗水一下子浸透了他的全身，他多想停下来休息啊。
“哥，我现在没考上大学，以后跟你一样，做个农民，我不会有书呆子气，你看我不也挑个一百多斤的稻谷没有问题嘛。”史琼仁气喘喘息地回应。
史琼仁不想再多说什么，只好在前面宽阔处让路，让黄海君先走。
黄海君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都有自己的活，又不是聊天的时候，于是嘿嘿一笑走了。
史琼仁看到黄海君走得远了，实在忍不住，就放下扁担，歇息一下。
黄海君代表了村里很多人的想法，虽然是一个村里的人，人家并不会希望你史琼仁过得好，也许你过得比他们差，心里才平衡。
他们心里会想：我们没有读书，有的是力气，你读书了，还不是落榜回家戳牛屁股，也许以后种田比我们还差呢。
史琼仁实在太饿了，以前在学校，基本上十一点半就吃饭，现在推迟了一个小时，他的胃还没适应过来。
更要命的是，史琼仁觉得肩膀钻心的疼。
他把衣服掀开，发现两边肩胛骨上，是一道鲜红的痕迹，明显地，肩膀受伤了。
当农民真苦啊，这种苦又跟谁说呢，史琼仁想到今后要当农民了，心里还是很恐惧，他也理解了父亲，是啊，父亲都当了一辈子农民，让自己读完高中，又补习了两年。
歇了不到五分钟，史琼仁咬牙担起稻谷，往前慢慢走。
一回到家，他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吃饭的，看样子，自己还是体力不行。
父亲依然冷漠，没有安慰一下史琼仁，他已经吃好饭，坐在门口石墩上抽烟呢，好似在沉思什么。
史琼仁实在饿，虽然桌上还剩有一些辣椒、茄子什么菜，他竟然吃了三大碗米饭。
要是在平时，史琼仁看到别人吃三大碗，一定会在心里鄙视他，骂他大草包。
今天，不吃三大碗，不行啊，体力透支厉害。
劳动就是这样逐步改造人，把一个书生慢慢改造成会吃能干的庄稼汉。
下午的收割，依然是沉重，累，累，不断地累。
第二天一大早5点，史琼仁迅速起床，到了水田拔秧。
不过一会儿，一大群的蚂蟥，在史琼仁白白的大腿上吸血。
那个疼啊，真让史琼仁受不了。
妈蛋，老子要报复你们，我这么辛苦劳作，你们竟然来吸血，我可是空腹来拔秧的，吸饱了血，我不要倒在水田里。史琼仁心里想着。
想到这里，史琼仁抓住一只吸饱了他血的蚂蟥，用秸秆勒住它，掏出打火机，一下子把它烧死了。
血，血，血，那是自己的血，在蚂蟥的身体流出来。
史琼仁这才感觉到痛快，你个蚂蟥欺凌我，我就要至你于死地。
下午两点的水田里，滚烫的水把史琼仁双脚泡得钻心痛，他不敢叫出来。
蚂蟥依然时不时来吸血，当一个农民，就要忍受很多痛苦，史琼仁已经学会了沉默，你即使呼叫，又有谁来解救你呢。
没考上大学，那就好好做个农民，劳动改造，非常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