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委公北门
梁元帝萧绎死后，宇文泰推荐萧婉儿的弟弟萧察，主掌江陵。而在高洋的帮助下，萧渊明也终于返回建康，登基称帝。
萧渊明称帝后，陈霸先与王僧辩，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王僧辩兄，您这是何意？武皇帝有直系的孙儿萧方智，你为什么要听从高洋的号令，册立一个旁支子孙，为梁国皇帝！”
陈霸先愤愤不平，质问起了王僧辩。
“霸先，如今梁国朝政尽在我手，我认为，应该先立长君。”
王僧辩依然坚持自己的主张。
“兄台，没想到你我也有分道扬镳的一天……”
陈霸先的心底满是失望。
江南之地，也终将在这场多方干预的旋涡中，迎来南朝最后的王朝。
又一日的建康朝堂之上。
“大丞相到！”
王僧辩一袭红色铠甲，手执斧钺，剑履上殿。
自萧渊明回归南梁，登基称帝后，王僧辩的地位便风生水起。
王僧辩熟悉地坐在了萧渊明的龙椅之侧，开始对群臣发号施令。
“霸先，你去驻守京口吧，那里是建康城的咽喉，有你在那里驻守，我是一百个放心。”
陈霸先的脸色有些不悦，但依然隐忍着。
“臣陈霸先，谨遵陛下和王丞相之命，即日领兵，前往京口。”
退朝后，陈倩公子拦住了陈霸先。
“叔父，我们和王僧辩本是盟友关系，如今为何要听从他的调遣，跑到京口，去给他看守北大门。”
陈倩的内心愤愤不平。
“京口，京口，古人云，福祸相依啊，当年刘裕就是在京口，打下了这个天下。也许，这是我一生命运的转折点。”
陈霸先的心头，却有着柳暗花明之感。
“叔父真是云淡风轻啊，不瞒叔父说，王僧辩和萧渊明的诡计就是，把我们放在和北齐冲突的最前线，然后借刀杀人，用高洋的手，除掉我们，萧渊明和王僧辩，这两个人，与北齐和高洋勾结，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陈倩一语道破了新帝萧渊明和王僧辩之间的阴谋。
“不如我们也去效仿刘裕，干掉添乱的盟友刘毅。”
陈霸先的义兄弟周文育建议道。
陈霸先手抚长髯，思忖良久。
“有人铩羽而归，而我偏偏要在这淮北之地，立下天威！”
“起事！”
陈霸先拔出宝剑，带着陈倩，周文育，侯安都，开始秘密商议攻取石头城的计划。
“叔父，我们要把军队，驻扎在幕府山，这样才不容易被王僧辩的党羽察觉。”
足智多谋的陈倩开始做好了一切的隐蔽事宜。
陈霸先带着几分小人得志的神色，阴沉沉地向王僧辩问道：“你竟然真的全无防备？”
王僧辩回答了八个大字，字字铿锵，铁骨铮铮。
“委公北门，何谓无备！”
在王僧辩光明磊落的心底，陈霸先就是自己的兄弟，自己的钢铁长城，自己的最后一道屏障，在他的心中，对自己的亲兄弟，何必要设防。
我派你驻守京口，怎么能说全无防备。
回忆起许多事，都是关于你，在这个时刻，王僧辩只能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后头。
劝自己去放手，闭上眼任你走。
陈霸先的内心，怎么可能毫无波澜，自己与王僧辩，兄弟相称，当年是并肩作战的盟友
“杀！”
陈霸先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王僧辩谋反，长子诛杀，女儿没官为奴，小儿子阉割后，流放边疆。”
宦官一条条历数着王僧辩的罪行，将王僧辩的家族悉数诛灭。
当天夜晚，王僧辩和长子，被陈军以弓弦勒死。
王僧辩将军临死之前，没能闭上双眼，依旧恶狠狠地看向陈霸先。
“陈霸先，你背刺盟友，会遭天谴的！”
王僧辩与长子被害后，王思月被关押在建康城的牢狱之中。
萧靖安与柳湘从江陵回来，见建康城外门紧闭，玄武湖上不允许任何舟车航行，智谋过人的萧靖安自然明白，就在自己离开的这一段时间，建康城中，发生了天大的变故。
“柳儿，你去和站岗的卫兵问一下，城里出了什么事情。”
直觉告诉萧靖安，建康城里出了大事。
卫兵面对萧靖安和柳儿的盘问，三缄其口，沉默不语。
“走，去王思月姑娘的家里！”
萧靖安当机立断。
待到了王思月的花园，这里哪里还有当年芳香的花束，而是一片焦土和火海。
王思月的小猫绣球，也受了重伤，呜呜地哭泣着。
柳湘心疼不已，连忙抱起小猫，为它擦拭着伤口。
“可恶，这到底是谁干的呀！”
柳湘一声怒喝。
“已经很明显了，还能有谁，陈霸先将军呗。”
萧靖安深感陈霸先已经变了，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大梁社稷之臣了，如今已然变成了一头权力的野兽。
“是陈将军……”
柳湘还是有几分诧异。
“想都不用想，刚才我们在建康城中，到处看到陈氏的旗帜，我接到了陈倩兄的书信，自萧渊明称帝之后，陈霸先与王僧辩将军的矛盾日益加深，恐怕他已经对王僧辩将军下了毒手。”
萧靖安条分缕析地分析着建康城中发生的政变。
“公子，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柳湘有几分踌躇和犹豫。
“你说吧……柳儿。”
“陈公子是你最好的朋友，而王思月王姑娘也一直对你不错，如今陈霸先和王僧辩的争斗，公子会站在哪一方的立场。”
柳湘犹犹豫豫，终于对萧靖安说出了心底的话。
“是非善恶是有一把标尺的。”
萧靖安正色直言。
“不瞒你说，柳儿，前几日，陈倩兄致书给我，在信中，他历数了王僧辩处处打压陈霸先的罪状，为他们的起兵寻求合法性，并邀请我回来参与他们的夺权计划。”
“我完全相信，在萧渊明登基之后，王僧辩会恃宠而骄，处处打压陈霸先将军，我也完全理解陈氏叔侄的处境艰难。然而背刺盟友之举，我并不认同。”
萧靖安说出了自己的立场，虽然他在庆功宴上就看出，一山难容二虎，王僧辩和陈霸先之间的盟友之情，兄弟之义，早已结束在那个觥筹交错的夜晚。
从此之后，他们是对手，乃至宿敌，成为了权力天平上的两端，一人得道，而另一人便要死去。
只是萧靖安没有想到的是，二桃杀三士，这一切来的竟是这样快。
“但是，我还是要见到一个人，那就是王思月姑娘，我必须要知晓，王僧辩到底是否与北齐的高洋勾结，如果此事为真，那王僧辩和萧绎就没有任何分别。我会站在陈霸先将军一边。”
萧靖安话锋一转，思虑周全，生怕自己被情绪蒙住了双眼。
萧靖安和柳湘开始在建康城中，四处打听王思月的下落。
众人皆避之不及，无一人敢回答。
只有一位老妇人，语气沉重地回答了萧靖安的追问。
“公子，姑娘，你们到处问王家小姐的事情，如果你们和王家是朋友的话，听老婆子一句话，还是快快逃离建康城吧……”
老妇人的语气中，满是担忧之情。
“老人家，您慢点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柳儿，快喂老人家喝点水。”
柳湘取出水壶，给老妇人喝下水后，老妇人才缓缓说道。
“昨天，建康城里发生了天大的事啊，吓得老百姓，老人和孩子都不敢出门了。”
“平定了侯景，拯救了我们的两位大英雄，王僧辩和陈霸先将军，他们火并了，陈将军的军队，几乎杀红了眼，建康城中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