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乔装村姑
“孙儿,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会有结果的,宏,实在没法去责备一个尽力的人,尽力去做,去吧,孙儿,杀死权臣,把大魏的命运控制在我们元氏一族手中。”
孝文帝在元善见的脑海中消失了,他方知皇祖父也不过是幻梦一场。
“阿姐,不知道阿姐怎么样了?”颓唐时,元善见总会想起姐姐琅琊公主元玉仪,坚韧善良的姐姐,总是能给元善见无尽的力量。纵然贵为天子,元善见在阿姐面前,依旧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弟弟,需要姐姐的保护。
而此时,琅琊公主已经沦为一只困守宫中的华丽金丝雀,高澄的耳目片刻不离左右。
“殿下,看高澄的意思,是要将我们活活困死在这里。”萧婉儿对元玉仪分析着目前的局势。
“妾一死不足惜,我现在真正担心的是弟弟,他血气方刚,被高澄如此折辱,想必会作出冲动之事。他是元家的未来,大魏的未来。我真的害怕他的鲁莽。”
“当年我们的父亲,就是为了大魏,选择了与奸臣同归于尽。
元玉仪已经没有了父亲,现在不能再失去弟弟。
“婉儿,你一向机灵,有何良策?”元玉仪越来越信赖婉儿的忠心与智谋,问策于她。
“殿下,高澄身边,您可曾有信得过之人,可以通过他,传信给陛下,请陛下忍一时之辱。”萧婉儿灵机一动,爽快想到了一个办法。
“信得过之人……”
元玉仪心中一阵踌躇,因为那天发生之事,群臣的反应,令她心寒,曾经那个憨厚的胖子崔季舒,本来大家都以为他是个中立人物,却何曾想过,他是真正的狗腿子和帮凶呢?
“我倒是选择相信陈先生。”元玉仪沉吟良久,说出了自己心目中的人选。
“陈元康?那天跟在高澄后面的那个老头?我明明感觉他和高澄就是一伙的,一脸凶相,把信交给他,真的可靠吗?”萧婉儿似乎并不相信陈元康,认为他和崔季舒不过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罢了。
“婉儿,你还年轻,以后要学会识人心,陈先生是个真正的君子,那天他的脸上,老泪纵横,痛苦抽搐的表情不会是假的。我相信他的人品和忠直。”
“那崔季舒看着憨厚,却是个真正的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陈先生虽然看着阴险严肃,一脸凶相,却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
元玉仪用自己的识人之明,给萧婉儿上了一课。
元玉仪咬破手指,用滴下来的淋漓鲜血,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了萧婉儿,叮嘱道:“这一封信,是写给陈先生的。”
而后元玉仪又用轻快的笔触,给弟弟写了一封信,告诉他,自己一切都好。
萧婉儿顿时明白,小主用血书写的这封信,是为了揭发高澄的丑行,笼络忠臣的心。而写给弟弟的信,是为了让他宽心,不致冲动酿下大祸。
萧婉儿郑重接过两封信,跪下承诺道:“殿下,奴婢完全明白您的苦心与不易,殿下放心,纵然奴婢粉身碎骨,也将信送到陈先生手上。”
萧婉儿手执两封信,步履匆匆地来到大臣的府邸。
如今,朝政尽为高澄掌握,大臣的府邸附近,自然也埋伏了众多的眼线。此地又邻近高澄的相府,为防人多眼杂,萧婉儿脱下鞋子,光着脚走在清晨洒满露水的青石板上。
萧婉儿蹑手蹑脚,轻轻扣门。
“您是陈元康陈大人吗?”
家僮缓缓打开沉重的朱门。
“你是何人,找我家老爷何事?”
“我是老爷的远亲,二丫头,家中出了点变故,特来向老爷求助。”
家僮见萧婉儿一袭粗布农女衣裳,光着脚,相信了她的话。
“既是老爷的远亲,又是远道而来,姑娘进来吧。”
房内,传来一位老者欠身的声音。
“大清早的,是何人来访?”
“老爷,是个小村姑,说是您的远亲。”
家僮毕恭毕敬地禀告着。
“村姑,我没有什么远亲啊。待老夫更衣相迎。”
房门缓缓打开,一位身穿黑色官服,头戴北朝式三阶官帽的老人,面容严肃,缓步走到萧婉儿面前,正是那天见过的陈元康。
见到一身村姑装束的萧婉儿,陈元康一脸陌生,相见不识。
“姑娘,你是何人?”
萧婉儿灵动的一双眼睛,不住看向陈元康,向他使眼色。
聪明的陈元康当即回忆起了一些事情,他记忆过人,想起了那天高澄欺压主上的一切。也回忆起来萧婉儿的模样。
陈元康命令家僮紧闭门户,今日谢客,将萧婉儿迎入书房之中。
“姑娘,你是不是琅琊公主的婢女,是玉仪派你来的吧。”陈元康温言问道。
萧婉儿扑通一声跪下,焦急地说道:“如今,公主和陛下有难,陈先生是忠臣,奴婢受琅琊公主殿下之托,恳请先生务必将此封信转达陛下。这是殿下写给您的血书。”
陈元康接过琅琊公主的血书,老泪纵横。
“不肖子孙!高子惠这个不肖子孙啊!高王在时,对陛下可以说是恭恭敬敬,极尽君臣之礼。如今儿子竟然敢囚禁公主,君臣大义何在。”
萧婉儿心念,公主果然没有所托非人,陈元康虽然一直在高澄手下做事,却十分看不惯高澄的骄横和跋扈,见陈元康白发苍苍,为国操劳,不禁对这位老人肃然起敬。
“姑娘放心,老夫这一世,永为魏臣,公主之托,老夫以性命去完成。”
陈元康召来自己亲信的管家,在他耳边耳语一阵。
“老爷,陛下刚刚出宫,嘴里还念着一首诗,不知道去了哪里?”半个时辰后,管家向陈元康反馈了元善见的去向。
“陛下念的是谁的诗词?”陈元康继续追问。
管家如实禀告:“陛下吟诵的是谢灵运的临川被收,诗云,韩亡子房愤,秦帝鲁连耻。本自江海人,忠义感君子。”
“不好,陛下有难,我们快追上去!”陈元康恍然大悟,明白了诗中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