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姐妹遇害
人牙子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老太婆，她用香肠一般肥厚的手指，抚摸着萧婉儿和柳儿一众奴隶的脸。
雪地上，跪着脏兮兮，瘦弱的奴隶。
“这个女奴，伤得很重，明天拉去发卖了！”
人牙子用手一指萧婉儿，恶狠狠地说道。
萧婉儿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走吧，小妮子，如果被卖个好人家，没准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萧婉儿继续光脚向后退着。
“不要，我不要被卖！”
“我替她被卖掉，可否？”
站出来的是柳儿，她坚毅的目光看向人牙子。
“我这里的活可苦，你确定真的要被发卖。”
人牙子凶相毕露。
“我确定，无论被卖到哪里当奴婢，我都甘之如饴。”柳儿义无反顾。
人牙子给柳儿的头上插上草标，验了验她的牙口。旋即将她牵着走了。
萧婉儿早已哭成了泪人，蒲儿死了，难道如今自己还要再失去柳儿吗？
“柳儿妹妹…”
“姐姐莫哭，记得，我的名字，其实叫柳湘。无论以后我们如何天各一方，只要姐姐还记得我的名字，柳儿就心满意足了。”
萧婉儿也是第一次知晓柳儿的闺名，对于奴婢而言，名字能被主子记住，已然是莫大的恩赐。
“我记下了，柳湘姑娘。”萧婉儿泪流满面，眼睁睁看着柳湘被人牙子押走。
下午，破旧的奴役所中，人牙子心血来潮，继续抽打萧婉儿。
“快点干活，磨磨蹭蹭什么！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吗？”
萧婉儿脚底一阵打滑，踉踉跄跄，手中的木桶倾倒在地上。
清水瞬间撒了一地。
“废物点心！要你何用！”人牙子的鞭子宛若雨点一般倾泻而下。
萧婉儿这一次不再反抗，任由人牙子的鞭打，柳湘被发卖之后，她的心已经死了，开始学会平静接受生活的掠夺与馈赠。也许，能够被打死在这里，也是一种解脱吧。
“死算什么？难道会比活着，更痛苦吗？”
萧婉儿在心底反复向自己发问。
“住手！”一个少年坚决的声音传来，一双手死死抓住人牙子。
“小贼，你是何人！敢阻挡老娘，皮子也痒了是吧。”人牙子一口吐在少年的脸上。
面对如此羞辱，少年狠命地咬了过去。
“我是官奴兰京，不允许你们欺负一个弱女子！”
那个牙婆手臂上，留下了一道血红的痕迹。
“好小子，竟然咬人，老娘饶不了你，我要剥了你的皮。”牙婆凶神恶煞，冲向兰京。
兰京有力的手臂，一把将人牙子打翻在地，而后继续用脚来踩踏。
牙婆疼得哭爹喊娘。
兰京是奴隶，也是光着脚的，倘若穿着鞋子，恐怕要踩得牙婆一命呜呼了。
“滚不滚？”兰京瞪圆了双眼，看向牙婆。
牙婆站起身，灰溜溜地抱头鼠窜。
“起来吧，姑娘。”兰京向萧婉儿伸出了手。
萧婉儿抬起头，看到了兰京那张英俊的面庞，又粗又黑的眉毛，稚嫩中带着几分可爱。
“今天，多谢你了，小哥。”萧婉儿感激地点了点头。
“没关系，那群恶奴，仗势欺人！我饶不了他们。”兰京咬牙切齿。
“敢问姑娘芳名？”兰京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浅笑。
“我叫萧婉儿······”
萧婉儿一阵眩晕，兰京慌忙一把扶起她。两人走到奴役所中，萧婉儿靠着柴草平躺下。
“别动，躺好，我替你疗伤。”
“刚才那个人牙子打你，让你的伤口失血过多，我来为你止血。”
兰京对萧婉儿的语气，充盈着无限的温柔。
过了许久，萧婉儿的血止住了，她感到不再头晕目眩。
“兰京哥哥，你怎么会止血的方法呀？”萧婉儿好奇又满足的问道。
“我是你的天使啊，天使自然是什么都会的。”兰京柔声说道，在萧婉儿的额头深深一吻。
萧婉儿突然感受到了一阵温暖，眼前这个男孩子，是真心实意的对自己好。如今在这暗无天日的奴役所中，两人唯有相濡以沫。
“兰京哥哥，我听你的口音，也是江南人吧。”萧婉儿听着熟悉的乡音。
为我解开脚腕枷锁的那个你，哼着陌生乡音走在宫闱里。
“不错，我是金陵人，我的父亲，便是南梁的名将兰钦，因叛贼作乱，我被俘虏到这里，成为一名小奴隶，我一定要逃跑，身为刺史公子，我决不能在这里为奴！”
兰京有一个显赫的家族，骨子里有一份不屈服和孤傲。
“他的父亲原来是名满天下的兰钦将军。”萧婉儿心底一阵讶然，兰钦在皇祖父心目中，可是与“千军万马避白袍”的陈庆之并列的名将。
万叶秋风孤馆梦，一灯夜雨故乡心。
兰京的话，令萧婉儿想起了皇祖父，想起了那个已经风雨飘摇的故国。
兰京察觉到了萧婉儿的沉默。
“怎么？姑娘，我看你风度不凡，想必也是我江南的名门贵女吧？”
“兰京哥哥，哦，不，兰京公子，您误会了，小人只是一介奴婢，平平无奇。”
萧婉儿心里还是有着几分顾虑，没有对兰京实话相告。
“有一天，你会对我说实话的。”
兰京狡黠一笑，挎着萧婉儿的香肩。
夜深了，柴草房里，萧婉儿再次发起了高烧，梦中呓语不止。
“靖安”
“靖安”
兰京见萧婉儿这般虚弱，用脑门贴了贴她的额头，滚烫如火，兰京亦是心急如焚。
兰京找遍了整个奴役所，却没有找到一片草药。
“他们还真的不把奴隶当人看！”
兰京吼了一声，脱下青衫，毅然袒露着上身，走到了柴房外的漫天风雪中。
兰京赤着上身，整整在雪地上伏了半个时辰。
随后，他靠着柴草，伏在萧婉儿的身体上，用自己冰冷的身体为婉儿降温。
不辞冰雪为卿热。
天明时刻，萧婉儿终于渐渐苏醒过来。
“靖安”
萧婉儿的嘴唇轻轻动着。
“是我，兰京！”
“兰京哥哥…”萧婉儿看到兰京袒露着上身，一脸冻疮。终于明白，是他，用身体，护住了自己的性命。
萧婉儿又哭了，紧紧抱住兰京。
“兰京哥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兰京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神色。
正当两人相拥流泪的时刻，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萧婉儿惊呼：“不好，看来是咱们得罪了那个人牙子，她想要发卖了我们。”
“男奴兰京，女奴萧婉儿听命！”
东魏的宦者急匆匆地走进奴役所，带来了大丞相的诏令。
“看来情况更险恶，是大丞相，就是那个玉面修罗的哥哥，看来来者不善，估计是想处死我们。”
兰京与萧婉儿皆闭目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