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暗潮
恒州实质上的城镇都少,多是村寨,原始野蛮而落后。
这里并无大魏朝官员驻扎。
莫离被明月留在恒州继续他之前就在做的地区扶贫计划,终归先把这里占了,地盘总是不嫌多的。
她在莫离身上留了追踪和监视的法术,莫离不仅不能抹掉、不能动手脚、还要自己维护好,要不然小命不保。
自恒州回福州的路明月没有怎么赶,回到时已是三月底。
她回到的时候福州正一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惊惶模样,上下气氛都很压抑,来接她的是魏少陵,一问才知道。
杀得太多了。
福州地处北方偏僻之处,比不得南方水路发达,陆路也难行,整体经济不行,只是一个穷乡僻壤。
但就是这么一个地方,该有的腐败贪污欺压一点没少。
这种时候,偏僻成了好处。
不比在眼皮子底下的南方,福州设置个结界,控制好进出,足够敷衍祈安里那些人了。
毕竟山高皇帝远,管不到他们这里。
花却他们来到福州第一时间就是打探情报,大概熟悉了当地势力以后就是设置结界,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护持清照突破化神期。
突破完化神期就开始露出獠牙了。
虽然西域上下层武力差距大,但又并未到令人绝望的程度。凡瘴虽然损害了许多,却又在一定程度上桎梏了这些蛀虫的无限膨胀。
在天人五衰之下,大多修士无法活过二百年。
而二百年,寻常人也不过至多筑基罢了。
毕竟天才总是万中无一,绝大多数都人是靠时间、阅历与感悟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走上去的。
金丹已是人中龙凤,至于元婴,那更是耗尽资产,也唯有那些顶尖的世家能供养得出一、二来。
明月推测,那个践行姬存希命令、领导正教、让老皇帝成为傀儡、力压天下世家权贵的国师,应有化神期。
但他可以国师之位借大魏气运,抽取龙脉,真正打起来绝对不止化神期,整个西域除去可能的外来者,本土就没有人能打过他。
因此,对于清照花却他们来说,占据福州上层位置作威作福的那些蛀虫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但就这么一个小事,出了岔子。
杀得太多了。
准确来说,花却杀得刹不住手了。
明月皱了眉,微惑的确认:“发生什么事情了?”
花却并不是那种嗜杀滥杀的人。
魏少陵俯身为她拉开了椅子,然后拿出了一个册子。
明月坐下以后他也没有直起身,反而是就着这个姿势一只手扶着椅背一只手翻开了册子。
她微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视角能看见他半张侧脸。距离极近,甚至能数清他的眼睫毛,而她的肩侧顶着他的胸口。
魏少陵的体温不高,就似一朵浸在玉池的洁白荷花,皎洁而清冷。
可美丽的外表并不代表他没有侵略性。只是在她面前,他总是表现的无害罢了。
明月在心里影影绰绰闪过他们靠的是不是太近了这个念头。
但魏少陵以指腹摩擦过纸张,最后落在第二行字上面,他认真的开始解释:“师傅请看。”
于是她的心神也沉浸于事务之中。
“我们最开始调查了福州当地作恶多端的世家大户,之后清扫也是根据这调查进行的,至于尚可饶恕与无辜的余者则以惩罚与震慑为主。”
“但在结束清扫,任命职位以后,被放过的六出刘氏与被清扫的家族有姻亲,筹备了一场宴会想要反抗。”
“这是参宴的家族名单,他们并不都是心怀不轨,有些是被挟裹的,出席了宴会才发现这一场宴会的性质。”
明月懂了:“但是花却想要全杀了?”
魏少陵点头:“是,我的想法是之后杀一批留一批,身上负有职位的有替代位置的人再杀。”
花却身份到底特殊,这是师傅指定要扶持的人。他不能公然反对他,因为花却需要维持威严。
但魏少陵不能允许他完全依靠喜恶行事,师傅外出,清照大人不管这种庶务。
只能他斟酌平衡。
这些人当然能杀,但要后面再杀,要不然整个州府停摆、没人干活了。
等到新一批人才培养出来再卸磨杀驴也来得及。
花却和封行之赞成杀,唯有他不赞成。
明月点头应了:“我会去问问他的。”
纯杀是不行的,还得拉一批起来再安抚一下。上层人心惶惶会影响到下面的百姓。
明月仔细想想,突然发现他们这个团队里的几个重要人物,就没有一个是手软的,全是杀神。
清照,一条人性稀薄,杀气腾腾的恶龙,社交属性压根就没点亮过。
天知道明月看见她之前开始接触李安他们并开始把他们收至麾下当做小弟时多迷茫和欣慰。
封行之,这人虽然世家出身,但立场是完全偏向这边的,昔年经历也影响了性格,手段也偏激偏邪。
魏少陵虽然性格沉稳许多,却也只是说延后、没用处再杀。
细思之下这人似乎更冷酷。
至于花却,这位在原著也是杀伐果断的,现在也初现端倪了。
没她看着还真不行。
明月问了花却如今在哪以后当即起身。
魏少陵眼看着明月转身离开了,才松下一口气的叹了一声。
他摸了摸胸口,神色晦涩不清。
那里曾有一小块和师傅的肩膀真切贴在一起,而在胸口之下,是加速的心脏。
修行者控制心跳的速度是很简单的事情,多亏得如此,他方才才没有露怯。
在他的心承认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认输了。
纵使这些日子百般告诫,可当他再次与她重逢。
当他凝望着那张脸的时候。
甜美的情感从心灵的每一个缝隙溢出,而伴随而来的是细微的疼痛与震颤。
魏少陵对这陌生的情感几乎束手无策,快要溺亡在其中。
他可以唤她师傅,可以作为她信赖的首徒相随左右,可以侍卫守护她直至他的生命尽头。
可为什么,到底什么时候开始。
他居然滋生了这样的情感,偏偏会如此不知足的想要贪求更进一步,控制不住自己的渴求、期待更亲密的接近。
大抵这就是人的劣根性。
他沐浴她的恩泽,追随那黑夜中的光辉,他崇敬、他追随、他遵从。
然后他渴望更多。
告诉他,该怎么斩断这绮思。
他希望她永远也不知道这份虔诚之下隐藏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