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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33.水晶散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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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披拉并不知道周辞清的方位,只仰着头对着邮轮中间大吼,活脱脱一个老疯子。

    “周少。”邵震气息已经平稳,下垂的眼睛也被抬回原位,又是那位彬彬有礼的邵医生。

    “要让他上来吗?”

    西港那一船山寨m1911证实是披拉的货后,周辞清并没有慷慨地物归原主,反而是转手卖给墨西哥一位武器贩子手里,平白赚了一笔,气得披拉把他那串盘了多年的宝贝沉香佛珠都给摔散了。

    周辞清取回桌子上的大衣披在阮语身上:“我也挺好奇他能送我什么大礼。”

    离开昏暗的露台重回灯光辉煌的室内,阮语的眼睛有严重的不适感。

    或者不应该全部赖在光线身上,而是她身上背负着太多件亏心事,一件压着一件,把她压得喘不过气。

    作为主人,关修平自然也知道了披拉来踩场的事,一见到周辞清出现,立刻上前询问:“辞清,真的要他上来吗?”

    室内的温度正适宜,周辞清把阮语肩上的外套取下交给侍应生:“我也挺好奇他能带什么大礼给我。”

    肩上的重量骤然消失,走神的阮语惊栗一缩,立刻就惹来了周辞清的注意。

    “还觉得冷?”

    阮语连忙摇头,踮起脚尖贴过去:“我舍不得你的温度。”

    仿佛方才的怀疑不曾存在,周辞清听见她的甜言蜜语,上扬的眼尾又添了几笔笑痕,抬手弹了弹她的额头。

    披拉是出了名的疯子,某些客人听到他要上船,立马找了个借口回自己的房间。

    但也不乏想看热闹的人,刚才披拉的喊话大部分人都听到了,他们也想知道什么大礼能让披拉漂洋过海到这里。

    在海上上船不是件易事,等披拉那嚣张的笑声穿透而来的时候,阮语已经把心情调节回正常模式,甚至还有心思跟周辞清争论那块战斧牛排到底老不老。

    “在大城市发展的人就是不一样,我们这种大老粗整天就在山里田里爬,还是第一次上这么豪华的邮轮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阮语放下酒杯,手眨眼就被周辞清抓过去环上他的手臂,并肩向前迎上猖獗的风暴。

    据瞭望员所说,披拉一行人开了十艘快艇过来,每艘船大概有三四个人,但现在走进厅堂的不过十来个人。

    和富丽堂皇的装修格格不入,披拉穿着宽大的花衬衫和休闲长裤,头顶着副墨镜,仿佛刚从沙滩上晒完日光浴上来。

    只是再猛的日光也驱散不了他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鸷,一进门就死死盯着站在中央的周辞清和阮语,想一口把他们吞入腹中。

    单凭这样的眼神妄图震慑住周辞清是不可能的事。

    他从容站在原地,等披拉“跋山涉水”走到他面前才“热情”伸出手去:“能让您不辞辛劳跑到这儿来,看来这份大礼我是必收不可了。”

    在这一行人进入船舱之前,他们身上的枪就被全部扣压下来,每个人都两手空空,一点也不像是要送礼的样子。

    披拉显然很看不惯这种这些野兽穿西装就把自己当成绅士的作风,随手握了握周辞清的手就要收回,然后立刻看向旁边的阮语。

    和她的手腕。

    “真漂亮的镯子。”他啧了一声,摸着下巴评价,“就是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戴这么老气的饰物不太符合气质啊。”

    这不是阮语第一次见披拉,但每次都是隔得远远地去看,像这样近距离被他不怀好意注视,本来就没底的心愈发虚无。

    周辞清显然也很讨厌披拉这种,明明在人类社会,偏偏要□□去做野兽的表现,张臂将阮语搂住。

    “你既然这么看不得年轻沾上老朽的气息,又何必找年轻的姑娘在床上伺候你。”

    从地表看地下的世界是一篇混沌,但地下的人始终能把旁边的同类人看得一清二楚——这就是没有规矩束缚的好处。

    披拉的笑容霎时消逝,狠戾的冷光在他沉浊的眼睛中闪过,伤疤横生的嘴角邪佞勾起:“说起来,我要送的这份大礼,还真的跟年轻姑娘有关呢。”

    那晚的狂风骤雨似乎跟随着披拉望过来的眼神重回眼前,阮语拳头一紧,镇定和披拉对视:“披拉先生不是想往我哥哥床上塞几个年轻姑娘吧?”

    周辞清从善如流勾了勾她鼻尖:“乱吃飞醋。”

    对于二人的打情骂俏,披拉觉得碍眼,又期待大礼送出后这两个的反应,任他们眉来眼去够了才再度开口。

    “按理讲,这份礼物应该说是送给阮姑娘才更合适一些。”

    他抬起手臂摊开手掌,站在身后的喽啰立刻把一个密封袋交到他手上。

    就晃过那么一眼,阮语整个人狠狠一抖,半只脚滑进了悬崖。

    “二十出头的姑娘戴老玉有些不合时宜。”披拉拉开密封线倒出几颗透亮的水晶珠子,棱角分明,在灯光的照射下宛如流动的水。

    披拉咧嘴一笑,邪恶与阴险倾泻而出:“带水晶手串才是你一贯的审美,不是吗?”

    完了。

    一盆凉水对着阮语的头狠狠淋下,那晚她的手链断开后纷纷散落在杂草丛中,浓浓的夜色根本没有给她半点捡起来的机会。

    原本她打算第二天再回去找寻,但许时风的发现和周辞清的拦截把她所有计划都打断了,她只能侥幸地想孙宁等人会帮她收拾残局。

    可是老天还是不肯放过她,一点侥幸的机会都舍不得给予她一星半点,要将她打入地狱才甘愿放手。

    眼看狐狸尾巴不小心露出了一截,阮语下意识要去看宋毓瑶,可一想到场子里都是人精,怎么发现不了她的一动一静,立马直视披拉不怀好意的目光,坦荡开口:“这就是您说的大礼吗?未免也太小气了点。”

    她学着周辞清的倨傲,嗤笑开口:“还是说披拉先生我只配戴便宜货?”

    披拉吃准了她不会承认,冷冷一笑上前一步:“水晶是便宜货,但完璧归赵和失而复得这两重意义可比你手上的戒指和手镯重多了!”

    他高举密封袋,向所有在场观众展示解释:“一个月前的晚上,阮姑娘在深巷里放倒我的几个手下。我检查过他们的伤口,其中有一个人的鼻梁上正好有这串水晶的伤痕印记。”

    披拉能准确找到大海上漂浮的邮轮,就说明这艘船里也有他安插的卧底,也就不会不知道阮语已经成为周辞清的准太太,说这样似是而非的话,打的是两个人的脸。

    感觉到掌下的手臂肌肉在绷紧,意识到是周辞清在隐忍不发,阮语只能继续把戏唱下去:“然后呢?”

    “然后?”披拉瞪大眼睛讽刺,“阮姑娘亲身经历的事,还要反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吗?”

    他上前把袋子举到两个人面前。

    “上个月二十九号凌晨,我在柏威夏做生意的时候出了点岔子,一群国际刑警捣毁了我藏货的仓库,让我损失惨重,比你坑掉我的那批m1911还要惨重!”

    看似光鲜亮丽的桌子被翻转过来,柜底所有可见的不可见的全部暴露在空气底下。

    披拉吼红了眼睛,像一只撕扯着猎物的豹子,怒瞪着三番四次破坏他生意的人。

    “这些碎珠就是我在仓库门前捡到的,捡起来时上面还沾着我手下的血!”披拉露出锋利的虎齿,一步一步逼近阮语,“纳猜侵犯了你是他不对,但你放走了那两个小孩,周辞清也替你报仇了,为什么你还要咬着我不放!”

    “你别污蔑我!”避无可避,阮语一手把递到她面前的袋子扫到地上,以高声掩饰心中的胆怯,“第一,纳猜没有侵犯我,我对你从来没有偏见,更别说阻挠你的生意。第二,这样的水晶手串随处可见,是不是有人在任何一个犯罪现场放一条这样的手串就能证明我是凶手!”

    披拉懒得跟她做无谓的争辩,能处置阮语的就只有周辞清一个人,管阮语认不认罪,只要周辞清认准她有罪就行了。

    “周少,”他让手下把水晶捡回来,重新交到周辞清手上,故作大方,“生意长做常有,这次的损失我就当吃了个闷亏,但叛徒就像堤坝里的蚁穴,迟早有一天会摧毁你辛苦建立起的城池!”

    对此,周辞清还是那派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看激动的披拉,也不看紧张的阮语,只低头端详手上的水晶散珠。

    支撑起她整个人的细小鞋跟正摇摇欲坠,阮语余光看到宋毓瑶拉着秦旭阳慢慢走近,不需要看表情就能感应到她的焦急与不安。

    第二次,她第二次马失前蹄了。

    第二件证物又送到了周辞清面前,这次她还能用性命去威胁他来让出一条生路吗?

    窃听器她可以一个人背负全部,但水晶手串牵涉到的案件太大,只要一往深处查,恐怕整个解救组织都要脱一层皮。

    阮语不信鬼神,但这一刻她却发疯似的祈祷,祈祷天上飘的神仙能听到她诚恳又真心的愿望。

    哪怕只有一个,一个就够了!

    原谅她卑劣又自私的心,她真的等了太久,等自己强大,等复仇机会,等真正的友谊,等正义伸张,等……

    一份愿意延续一辈子的爱意承诺。

    她贪恋此刻的一切——即将发生的复仇,和已经近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幸福。

    这些是她好不容易才等到的东西,能不能……不要再收回去了?

    良久,似乎真的有神仙听见了她喧嚣聒噪的心声,周辞隔着薄薄的塑料膜揉搓散珠,让上面的棱角刺痛自己的指腹,终于抬头。

    “人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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