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讨伐
直至九月,边关加急信件周期越来越短,瓦剌国在帝兰边陲寻事滋事越发猖獗。
此时帝兰国的灾情稍稍得到安抚,各方灾民暴动暂解,国库危机暂压。
帝高玉每日依旧是焦头烂额,加上朝中所留能人不够,一众大臣开始向陛下进言,让陛下选出一位内阁首辅出来,好为陛下分忧解难。
尽管朝臣因此事多次进言,此事却一直被帝高玉忽略。
并且她曾对朝臣出言认为:“与其选出一位内阁首辅,倒不如先将边关之事解决。”
齐大人立刻在朝堂上以壮士断腕的姿态说道:“陛下,这帝兰和瓦剌之间的摩擦,那是从亘古至今都一直接连不断有的。还是要选出一位首辅大人,有了这颗定心丸,朝堂才能团结一致啊!”
可帝高玉却说:“即使众位爱卿都知道,帝兰与瓦剌摩擦一直不断,那么生活在边陲的百姓,一直在这水火之中苦苦煎熬着,朕为帝兰的帝王,就理应不该视若无睹,更要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为百姓造福祉。”
又有一从边关回来的将军道:“陛下,瓦剌人向来凶狠善斗,侵略、烧杀、掠夺是他们民族的天性,历代帝王都对他们束手无策。如今新帝登基,他们更是来势汹汹,更加毫无忌惮之心,似乎是对之前瓦剌的三皇子的死耿耿于心,伺机报仇雪恨,请陛下快快定夺是否出兵攻打瓦剌。”
帝高玉当即一拍龙椅:“岂有此理!那瓦纳国不就是仗着帝兰现如今的主君是一位女子罢!众位大臣怕是也是因为朕不过是之前养在深宫中的一位公主,才对朕的诸多事宜指手画脚。可是朕今日就要让你们这些朝臣看看,让帝兰国的百姓看看,朕生为一国之君,并不会比历任的帝王差,亦会爱民,勤政,更会以铁血的手段,让敌寇匍匐在朕的铁血手腕之下!”
众人一阵鸦雀无声,气氛陡然凝重危险。
年轻的陛下额头前的冠珠微微剧烈晃动,目光锐利且饱含杀气,让众大臣不敢直视天威。
高玉从一个柔柔弱弱公主逐渐在这朝堂之上练就了一副杀伐决断的帝王之气。一切都好像没变,但一切好像又都变了。
本对女子称帝不太看好的众朝臣也在一点点的对这位新任的女帝不断臣服、敬畏、胆寒。
当初那个被许多人背地里称为‘疯狗’的前内阁首辅大人,如今不也是被她轻松拿捏吗?拘在那小小的后宫之中,不顾外面的朝堂风云变幻。
良久,高玉视线在朝堂上微微一扫,又缓缓出声,声音威严而又尖锐:“朕决定不仅要击退瓦剌,还要将瓦纳归于朕的脚下。各位大臣可有什么良策。”
此话一出,朝堂之中又议论纷纷,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突然有一文官高声道:“回禀陛下!这瓦剌人凶狠蛮横,历代帝王也曾多次进犯,可在之后那瓦剌我又卷土重来,杀势汹汹。这就相当于前功尽弃……这……唉……”
高玉:“定国大将军,你觉得呢?”
齐仲正面色凝重,被点名后,也不觉得惊奇,直言道:“陛下即便是要攻打瓦剌国,此时也不是良机,我国国库亏空,若要大举进兵瓦剌,怕是困难。”
官居一品的将军都这么回答了,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帝高于沉吟一声,见那将军此时仍垂着头,不敢看她,只犹豫道:“此事朕在和几位大臣商议商议。其他的还有什么事?没事就退朝吧。”
……
而后随着边关加急的战报越堆越多,帝高玉和几位大臣周旋,几乎是磨破了嘴皮。其实她的意图大家都明白,她就是想出兵攻打瓦剌国。虽然,但又不能强行执行命令,免失重心,便把朝中的几位大臣一同拉下水。
眼见已在火烧眉毛的时候了,陛下一直迟迟不发兵。远在边关戍守的将士,催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后居然暗地里发信,让朝臣帮着催。
可那大将军齐仲也未见其动作,一时间其他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接着与高玉商议的几位内阁朝臣,也顶不住边关的压力,只好松了口。但在其中的齐仲仍保持沉默。
此时正值十月,因为是先皇新丧,按照惯例,近三年内国中一律大小佳节都一律免了。
夜幕降临,皇城中的百姓已经开始点灯了。
高玉在这夜色之中,乘坐帝王辇车浩浩荡荡的从皇宫正门口出去。
一路畅通无阻,不仅如此,路过的百姓,还为其行跪拜礼,一直要等到撵车离开久久之后才能慢慢起身。
近日她要夜访定国大将军府。
齐仲听到通传之后,心里紧跟着就是一颤,对这位新帝感到莫名的畏惧之后又是一阵欣喜。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也是猜到了她的来意。
正因如此,他才害怕。
踱步快速到了自家的府门口,门口的家丁仆从已经跪了一地。
高玉已经稳稳的落在了撵车之旁,一身曳地的龙袍,在府门口高挂的两个灯笼之下虽然显得有些暗淡,可帝王威仪却骤然不减。
府门口一阵鸦雀无声,紧张异常。
齐仲先是对其对视了一阵才跪下行礼:“陛下万福金安。”
帝高玉单手负后行至其跟前,停下脚步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齐将军,朕突然有事,要与你仔细密谈。所以,朕便亲自出访,亦不知将军是否欢迎朕的唐突。”
今日她来几乎是一点都不打算遮掩,这会儿估计皇城内外都传开了。
“臣……不敢。”齐仲默了片刻回答,后背渗出了细细的汗。说话间,他始终将额头触及在地面上,一直没有抬起头直视当今圣上。这样的陛下,实在是让他不敢稍微动一丝一毫的妄念。
“爱卿这么一直跪着做什么?赶紧起来吧。”说着着高玉作势要扶起他,刚微微弯下身。
那跪着的齐仲突然就起身退了几步。
帝高玉沉静看了一瞬,启唇道:“走吧,进你府邸去,朕有话要说。”
齐仲只能答应:“……是,陛下。”
可等到高玉前脚刚踏进府门口,她又忽然道:“那个之前送给你的宫女可还活着?”
齐仲:“……是,陛下。”
高玉挑眉:“这人居然还没有死?难不成是因为齐将军怜香惜玉?可朕瞧着齐将军也不像是怜香惜玉的人呐。”
不过是几句话,已经令齐仲无所遁形,又不得不回答:“人是陛下送来的,末将不敢擅自妄动。”原本这个人在他府底的某一个角落,逐渐被他淡忘。可陛下这忽然的一提,瞬间忆如潮涌,那些暂时被他放在一边的难堪和不甘一下子涌向心头,这陛下可是真的很会为难他。
半晌,高玉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当真?”声音透着一丝危险和严肃,顿了顿他又道,“做的好。”
说罢,她才继续往府里走。
依旧是那个院子的石凳上。
此情此景,让齐仲回想的更多了。
旁边坐着的高玉看着立在一旁的他:“朕好久没看到无瑕了,来人,把那个无瑕带过来。”
齐仲更是心头一跳,心里泛着苦涩,也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
无瑕被哭哭啼啼的带到院子里,周围掌灯的太监一下子到了她跟前。他更是吓得连连尖叫,往后爬,又被后面的什么人给踢到了高玉跟前。
一抬头撞见那张威严森然的脸,许久不见,年轻的女帝变得更加让她害怕敬畏。
无暇的心里更是咯噔一下,当即大叫起来:“啊!”
可跟前坐在石凳上的人并没有说什么,面上毫无表情。
一武婢当即打了她一巴掌:“大胆!圣上面前,你在乱叫什么?”
吓得六神无主的无瑕,这才冷静了不少。
赶紧板正的跪在高玉的跟前行礼:“陛下万福金安。”说话的时候她还带着惊惧的哭腔。
高玉沉声道:“抬起头来。”
无瑕闻言发着抖缓缓抬头,就见陛下眼睛危险一眯,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又从头上拔下那唯一束发的金簪,比在她的脖颈间。
可此时的无瑕却觉得解脱,闭上了眼睛,也不再发抖。
“既然将军对朕送与的礼物不满,那朕不如就杀了她。”
她的一语双关,无瑕不知道,齐仲又不是不知道。无非就是因为他一直对瓦剌进军打仗一事迟迟不松口。可这是国家大事,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私人恩怨,陛下此举过于莽撞,但他不能让帝兰的数万铁骑以身犯险。
现在在陛下手中的女子死了便死了,可此事之后,就意味着他和陛下故生嫌隙,于他会处于不利之地。可是他也不能弃万千将士的生命不顾。
齐仲沉着跪在她跟前:“陛下,且慢。”
高玉坐在石凳上,偏头看他:“即是将军无情,朕就解决了这个麻烦,让将军顺心如意不好么。”
齐仲:“此女,若在这个时候死,末将以为是陛下在谴责在下,可末将为陛下之心,天地日月可鉴,陛下大可不必为此事撒气,免得这贱婢脏了陛下的手。”
高玉闻言,眼眸微亮,丢开手里的无瑕和簪子:“这么说,将军这是想通了?若再想不通,朕就要如法炮制,将你纳入后宫,躲得虎符兵权,使你位在凤君之下做朕的男妃。”
此话一出,除了齐仲旁边的一众随驾宫人都规规矩矩的低着头,随时听从发令。
齐仲面上慌乱一瞬,呼吸亦滞了一瞬。
无瑕被丢到一旁又赶紧规矩的跪着,垂着头,后知后觉之后她抖的更凶了。有些想不开的她,竟想当着陛下的面直接撞向旁边廊下的柱子。
可是没跑几步,又被两个武婢拦了回来,写出两个武婢以为她要弑君,所以下手格外狠,踢断了她一只腿。
她痛嚷了好几声。
“老实点!”其中一武婢低声道。
无瑕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求陛下赐我一死罢!也好个痛快!这些天因为对陛下的愧疚,奴婢早就无颜面对陛下了。”
高玉却似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砺,她对无瑕那仅有的一点儿的仁慈之心也渐渐消散了,所剩下的只有无情残忍。
这便是一个逐渐成长起来的帝王!
高玉:“哦?既然你想求一死,那朕成全你,只要你让这位将军杀了你,朕便允诺!”
好残忍疯批的手段!
齐仲明白,这些天他的一直坚持不为所动,已经触碰了陛下的逆鳞,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有用,怕是就会被陛下随随便便找一个罪名砍头示众了!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所以,陛下才会把此人再拿出来出气。
在可比杖责三十大板强多了。
在这个时候高玉又说:“不过,这是朕仅有的可以拿捏出气的东西,将军!”
无瑕本来是打算求人的,听到心坠谷底,打算暗地里咬舌自尽。可咬到了一半,就被旁边的武婢发现了,随即一劈手,就将其打晕了。
齐仲在一旁手都捏紧了,那是他人生的唯一污点,还是在被心爱的人第一个知晓!他恨不得立即就去杀了无瑕,可是瞥见高玉投来的警告,他的手捏紧了,手背上如蚯蚓的青筋附在手背,终是没动。
如果可以,他想让那晚成为一场比战场上刀剑无眼还要的可怕的噩梦。
随后他闭眼,依旧跪在陛下跟前:“陛下,末将明日便带着帝兰的数万铁骑出征,踏平那瓦剌。”
高玉就是等着他的这句话:“好,齐将军,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齐仲缓缓睁眼,眼前的人让他不敢再爱。
高玉:“将军快快起来落座。”又对侍女吩咐,“来人,给朕和将军斟酒!”
旁边的侍女低眉顺眼的照做了,然后又退到一旁。
昏迷的无瑕被武婢拖走了。
高玉捏起酒盏敬向他,勾着唇却不见笑意:“此行,愿将军早日凯旋归来!”
齐仲并未落座,犹豫的端起了酒杯,心中的苦涩愈发多了,他何尝不知道,他不过是陛下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