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女帝忽变
此后的一个月,张轶被陛下调走外地,期限是两月余。
这段时间,朝中逐渐安静下来,仿佛回到了嘉定帝在时,就连内阁首辅冥大人都鲜少和陛下起争执,陛下亦没有再提翟官之事。
无瑕时,司礼监又向陛下找选了一堆适龄文武双全的男子,让陛下过目。
帝高玉对此事不甚在意,便将此事推给内阁定夺,转眼一个月到了冬季,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送去内阁的画卷也一张不剩,大概是没有一个能与陛下匹配。
帝高玉从大太监李四那得到消息之时,正去未央宫看那被一直关押的侍女无瑕。
她也是临时起意,上次下令把她关起来之后,高玉再没想起她,直至今日……
无瑕也没能让帝高玉如愿怀上齐将军的骨肉。
高玉走出门外看了无瑕一眼,便下令:“把她带走!”
无瑕震惊之余又无端恐惧起来,带走?带去哪?
算起来,自帝高玉登基后,还没出过宫。
今日她坐着隆重的金銮车辇从皇宫正门出去,停在了齐将军府门口。
齐仲听到消息一早就迎接了。
高玉被侍女搀扶着下了马车,看到无所适从又受宠若惊的将军她缓缓一笑,随后随齐仲进了将军府,后面战战兢兢的无瑕被押入府中。
高玉:“齐将军,今日朕来是想为将军送个贴身侍奉的奴婢……”说话间,已经有武婢将无瑕送到齐仲跟前。
齐仲在瞬间已经猜到了公主的用意,不禁红了脸,又觉难以启齿,又有些恼火,竟不顾杀头之罪,跪在地上直言冲撞她:“陛下,何必如此,即使陛下不做这些,微臣也会为为陛下殚精竭虑。”那晚跟在她身边的,就只有这一个婢女,应该就是她了。
高玉:“将军这是不高兴吗?那朕就即刻杀了这贱婢!”
无瑕闻言吓得腿软:“陛下,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背叛陛下,受五王爷蛊惑。”她瘫倒在地,想爬过去扯高玉的衣摆。
齐仲闻之此时心里大为震惊,眼里的怨愤更甚,他哑声道:“陛下,卑职即是有错,陛下又何必羞辱于卑职?”
高玉之所以对其不满,是因为她当初费尽心机不惜纡尊降贵想拉拢他,所以她在气恼,尤其是登上皇位之后,这一人生难以启齿的污点,更是让她时时想起。
高玉:“齐将军,那晚朕坠马,你可知其原因?”
齐仲闻言瞳孔放大,果然是她……
高玉见他久久不言便问:“将军怎么不说话了?”
此时,他们仍然在齐将军醉酒的那个院子里,公主坐在石凳上,齐仲跪在她跟前,无瑕被两个武婢摁在地上哭泣着。
齐仲在军营多年自是会察言观色,他佯装自己不知情的模样:“陛下何出此言,卑职已经将那罪马送与奴役做苦力了,陛下若觉不解气,待卑职寻来,任凭陛下要杀要剐。”
高玉静静地看着他,想在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可齐仲一脸茫然,不像是知道原因的。
“罢了,此时朕就不再追究了。至于这个贱婢……”她迟疑的说道。
齐仲:“陛下,卑职身边并无侍女伺候,也不习惯有女子在身旁……”
高玉:“此人就交由你随意处置。”声音自有威仪。
无瑕本来还指望着这唯一救命稻草齐将军,可……直到接受到齐将军侧目恨视,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齐仲:“这贱婢既背叛公主,那卑职就将其发卖至烟花柳巷,做下等妓子。”
他的一番话哄得高玉展颜一笑:“齐将军真是不怜香惜玉呢。”
齐仲额头已在这冬月滴了汗,但一脸诚挚:“陛下的仇敌便是卑职的仇敌,陛下信我。”
高玉目光颇有深意的放在无瑕身上。
齐仲立刻会意:“来人,把这贱婢按照我的话发卖出去。”
无瑕嚎啕大哭起来。
高玉:“慢……齐将军这婢女亦曾誓死保护朕,还是将她放你府上做个粗实下等丫头吧。”
齐仲蹙眉,心里如钝刀一般割着,陛下这般,时时刻刻提醒着那不耻一夜,实在是……
齐仲手已捏成拳:“卑职随陛下命令。来人,把此人带下去。”
无瑕听候感激得痛哭流涕:“多谢陛下多谢将军……”
等到无瑕被带走,两人一阵沉默。
高玉:“将军,今日可还要饮酒?”
齐仲:“……卑职已经戒了酒。”自从那荒唐的一晚后……
高玉:“那可真是无趣……”她的话里调戏,话里有话,格外的刻意。
这时候一小太监匆匆来报:“陛下,冥大人来了。”
话音刚落,那已经从廊下走来一身便服的冥大人远远出声:“陛下今日怎么擅自出宫了,这朝着余孽还未除尽,为何不加派人手保护。”
一席话说完他已经到了高玉跟前,略拘一礼,径直挨着她坐在了她旁边,还擅自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吃。
这一系列动作,高玉还没来的及阻止,他便擅自自作主张,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似的。
帝高玉抿唇眼里流露出微微不悦,自知此时就算拿话压他,他亦是不听的。
帝高玉看了看跪在对面的齐仲下令:“齐将军起来坐罢。”
冥琰目光落在齐仲那一瞬,问陛下:“陛下今日道齐将军这所为何事?即是有事?何不在朝堂上说清楚,到后冒险出宫?”
高玉:“朕想做何事?又是冥大人可随意指使的?冥大人,你逾越了。”
冥琰自顾自道:“微臣只是担心陛下的安危。”
帝高玉:“……罢了,此事朕也懒得和冥大人争论,该说的朕已经说了,朕先回宫了。”
齐仲:“末将恭送陛下。”
冥琰:“……”
一炷香的时辰后,高玉被冥大人请到了他的府邸门口。
他还亲自去请陛下下马车:“陛下,小心。”
帝高玉忍着气下马车后看了看府邸门口,心里起坏,揶揄道:“冥大人,你这府门怎么不挂个牌匾,这样,冥大人的府邸才是真正的够气派。”
冥琰看了看自家的府门,眉间微凝,冥府?他面上并未有不悦,侧首对陛下道:“陛下若愿意,可为微臣亲自赐牌匾,臣无怨言。”
“此事,容后再议。”帝高玉想了想,忽然想起来她身为一国之帝,又怎能被牵着鼻子走,当即停下步子:“冥大人,朕身为一国之主,你若再忤逆朕,朕定撤了你的职,来人,把冥大人给朕拦下,朕现在要回宫!”
“陛下,微臣只是想亲自下厨,给陛下做今日的晚膳。”
高玉闻言微愕,回眸看了他一眼,目光复杂,但做后还是登上了金銮马车。
冥大人则是被一帮抽刀侍卫拦着,脖颈已经被划出了血,他亦恍若未觉。
此后,帝高玉在朝堂与首辅大人的对峙又开始、甚至更加剑拔弩张,此间朝中因贪墨一案,帝高玉又下令彻查此事,朝中好几位官员被撤职,压入大牢。
原本帝高玉是打算定株连九族的大罪的,却遭到内阁首辅冥大人的强烈反对。
尽管如此,朝中官员开始瑟瑟发抖,已经感觉到了朝中的巨大危机,纷纷倒戈,试图架空当朝新帝,他们不得不想内阁首辅暗示求好,原本不参与党派之争的首辅大人在此时却有了揽权的迹象。
恰巧在外当职的御史大夫在年前回到了朝堂,朝堂的矛盾在剧烈加剧。
甚至一众大臣想让首辅大人推翻新帝,推年纪尚幼的十五小皇子为帝,由冥大人辅佐。
此事在朝中传的纷纷扬扬,对于冥大人与新帝的不死不休争论,他们更有信心了。
在此关头,帝高玉忽然下令,欲在来年开春选男妃,让官员各家推出一名适龄男儿,进宫选秀。
此事牵扯那就不是一星半点儿了,这意味着朝中官员的把柄就握在了陛下手中。
此事成了朝廷政变的直接导火索。
有官员认为,女帝选妃,前所未有,闻所未闻,实在大逆不道,有背伦常,甚至要撞柱以表抗议。
帝高玉只撂下一句话:“诸位若抗旨不遵,则株连九族。”
谁知那冥大人当即怒喝威胁:“陛下若执意如此,臣既能扶持陛下登基,也能让陛下从这个位置上下来。”
此后,帝高玉连续三天没在早朝,一群大臣更是疑云不止。陛下这不上早朝,是不是摆着说明,即便是要从这位置下来,也要选男妃。
第四日,帝高玉上朝。
她坐在龙椅上,头上的冠珠微微晃动:“朕这几日思来想去,觉得冥大人在这些日子来,出口不善,目中无人,更是搅得朝堂不得安宁,朕想了几日还是压不下心中早已积怨的怒意,今日朕就撤了冥大人的职,扒去他的一品大员的官服,来人……动手!”
一侧侧门跑出一队带刀侍卫出来却迟迟不动手,冥大人睨了他们一眼,那些侍卫竟然跪在了陛下跟前:“陛下,冥大人于我们有恩,我们实在无法对恩人下手,还请陛下犟嘴。”
帝高玉默了片刻,额头上的珠帘微微晃动,她冷笑一声:“朕不知,这宫里的人也为冥大人马首是瞻,冥大人,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冥琰:“微臣不敢……他们也说微臣不过是有恩于他们,并不是微臣指使……微臣亦不知,臣有什么错,陛下要撤微臣的职?”
帝高玉:“你屡次忤逆朕的旨意,对朕不敬,冥大人,你是不知道?”
冥琰:“微臣这么做都是为了陛下,为了微臣的一颗对陛下的赤诚之心。陛下,臣无错,陛下不能撤微臣的职。”说罢,他径直转身要离开朝堂。
帝高玉大喝:“来人,给朕拦下他!”
冥琰侧首,背向着帝高玉,双眸寒光闪闪:“我看谁敢!”
帝高玉:“冥琰!你还敢谋逆朕!”
冥琰背向着她静了一瞬,绯红的官服格外压人,一瞬后径直走出了朝堂。
朝堂鸦雀无声。
帝高玉深吸一口气:“张轶张大人留下,其他人退朝!”
今日注定是不平常的一日。
当朝首辅彻底与陛下决裂。
连着几月,首辅大人都没来上朝,然而朝中拥护者越发多了。
三月的一日夜里,伴着春雷滚滚,天上下起了一场春雨。
帝高玉在这个雨夜带着兵卫强行闯去冥大人的府邸。
跟随她的还有她的心腹张轶张大人,手上还拿着一批卷轴。
此时,冥琰正在帝高玉曾歇息过的屋里下棋,即便听到府里的小厮、暗卫通风报信,他亦不为所动。
帝高玉和张轶挟一众侍卫围着他时,他才从棋桌上站起来,恭敬的向帝高玉行礼。
“不知陛下深夜造访,是为何事?”
高玉:“冥大人,你可知罪?现在证据确凿,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张轶将手里的卷轴恭敬的递给了冥琰。
冥琰看了一眼,并未接:“陛下,臣做这些,也不过是为了登上这个位子,扫除一切障碍罢了。”
帝高玉:“原来冥大人的手和朕的一样脏。可你为何要串通敌国,唆使敌国三皇子修与朕耻辱不堪?”
冥琰默了片刻,面不改色道:“微臣是在不得已的时候而为之,臣亦是有苦衷,张大人是怎么查到的?”这事情败露着实让冥琰暗里有些意外,不过当初他也并没有刻意扫清罪证,并未料到她会想到这一步。
张轶:“臣是从陛下派去敌国三皇子身边的美姬那得来的消息。”
帝高玉沉声严肃道:“当日宴会,敌国三皇子当着两个美姬的面出言羞辱朕,朕欲在之后杀之,可后来又想到了让其做探子这一妙计,使其身败名裂,可那两位美姬实在不中用……只不过打探了些消息,朕就免她们一死。”说罢,她眼里的杀机不再掩饰,“所以,冥大人,咱们就此做个了断罢,今日这屋子,要么是你走出去,要么是朕……”她示意旁边的侍卫,“动手罢!”
周围的侍卫突然平白无故被掀翻倒地,在地上龇牙咧嘴的痛叫着。
帝高玉面上倒是镇静,睫毛微颤。
张轶倒抽一口气。
可下一刻,冥琰径直走近她。
“陛下小心。”张轶想要护住陛下,帝高玉立在原地却未退一步。
那冥琰却突然直直的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