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曾许诺
早晨，外面的天光已经是大亮了，些微的光透过窗缝透了进来。
屋内的光线也微微发亮。
榻上的人缓缓颤了颤眼皮，眼睫微动，双眼慢慢拉开一条眼缝。
刚醒的公主看到面孔逐渐凑近首辅大人，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看到首辅大人的唇瓣近在咫尺。
高玉彻底醒过神来，看着这张近在咫尺无比俊逸的面孔，然后起了身，首辅大人也缓缓离开了她。
屋子里静悄悄的，冥大人正坐在她的床边，面上一派平静。
公主的面上也没有惊慌，沉沉的呼吸了一声，打量了周围：“本公主这是在哪儿？为何本公主不记得我睡之前来过这？”高玉仔细想了想，她连昨夜是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但是一夜好睡，她睡得很香。又迅速回忆起昨晚上发生的事情，随后看向冥大人。
冥大人磁性悦耳的嗓音缓缓响起：“公主可算醒了，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对于公主的问题他没有回答。
高玉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想着自己的衣服还算妥帖，并无大碍，便端着公主的威严仪态回答：“并无什么不适，还请冥大人先起开本公主要下榻了。”
冥大人未退，却扶着公主，不容公主拒绝：“公主由微臣扶你下榻吧。”
接着他起了身，弓着身子，视线朝下，手缓缓地扶着公主。
高玉静静的看了他一眼，带着点儿蔑视，倒是由着他扶着下床。
下榻之后的公主飞快退了手，疾步的亲自开门欲走出屋外。
可一开门，公主又顿下了脚步，愣住。
这门外怎么还守着一帮人？
彼时，院子里站满了人，一个个都严肃着脸。最前排的人背对着公主，拦着齐仲将军以及他的手下。
他的手下已经多到挤满了院子，估计院外还有人。
“齐将军，你的伤可好些啦？”高玉挑眉问了一句。并没有问他们会为何在此？或者刚刚经历了什么？
身后传来脚步声，冥大人慢悠悠的走在了她的后面，躬身垂首，抬手拱了拱：“公主，先洗漱吧。”
高玉侧眸看了他一眼，颔首。
前面的齐将军拉着个脸：“公主在下无事。在下想问公主可有事？可是冥大人挟持了你。”
“将军，多虑了。本公主出宫之事，还请将军保密。”公主的声音没有多少人情味，有些冰冷，还有一些傲慢。
不过，身为一个公主本就该如此。
高玉又说：“冥大人，本公主洗漱的时候，还请大人退避三分。”
冥大人拱拱手再垂首：“是，公主。”
洗漱完毕的公主被冥大人邀请去一处径直优美的亭子用早膳，那定国大将军还是远远的看着公主，似乎是生怕首辅大人对公主有不轨。
两方的人密密麻麻的对峙着。
所以公主待在亭子里，旁边就有一大堆人观瞻，甚至那将军径直踩在了亭外的水池里，冥大人的暗卫都要抽刀了。
高玉正坐在椅子上，品着茶，无意时看到他这般模样，嘴角翘起一个弧度来，眼里沾染着笑意：“将军，你的鞋袜湿了。”
齐仲寻找那道夺目而绚丽的目光，缓缓移到自己的脚下，不发一言。
有小厮来报：“冥大人，公主的轿辇来了。”
不待冥大人开口，高玉闻言，直接放下杯盏，起身，目光越过众人，直到最后方：“冥大人，快送本公主祝福。本公主先回宫了。”
冥琰正立在他身旁，闻言面上一派沉静：“公主且慢，公主的拜师礼还未行。”
高玉：“今日本公主仪态不整，待本公主回宫准备一番，再来拜见首辅大人。”
冥琰：“公主，这些虚礼，微臣并不在乎。”
高玉：“大人不在乎，可本公主在乎，还望大人在府中且等一两日。”说着公主为了以表心意，向冥大人欠了欠身。
“公主……”冥大人面上闪过复杂，所以有些迟疑，饱含挽留之意。
可公主执意回宫，身为臣子岂敢肆意阻拦。
齐将军以及其手下已经准备拔刀，他们好像忘了昨夜发生的那一幕——冥大人不过两剑，就把齐将军的剑给打落了。
高玉移步走，走到被围得跟铁桶一样的冥大人暗卫跟前。
她顿了顿脚步，侧身看向首辅大人：“还请大人放道。”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冥大人久久不发话，踩在水池的齐将军已经动身了，抽了腰中的剑……
冥大人拧眉敛气：“放行！”他说的是‘放行’！
高于这才回过身，走过被暗卫让开的道路。
被堵在府门口的迎接公主的一众宫人，早已是急的满头大汗。
见到公主被冥大人等簇拥着出来，一众宫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无瑕顶着两颗哭肿了的核桃眼，赶紧跑到公主跟前扶着她：“公主啊！快快跟无瑕回宫吧。昨夜陛下深夜到访未央宫，还好奴婢躺在公主的榻上，由帘子遮着，才未被陛下发现。”
小福子也跟着过来了：“公主，你夜不归宫的事，怕是已经被很多人知道了。”
高玉闻言不波澜不惊：“先换衣服吧，回宫再做打算。”
此时的无瑕还穿着公主的服制，戴着公主的面具。
公主和无瑕匆匆调换了衣服，我想提公主重新梳了发髻。
公主这才被搀扶着上了轿辇，只是抬轿的人要走时，冥大人抓住了公主的轿辇，颇有意的看向公主：“公主，一言为定。”
高玉看他看了许久，但并未说话。
冥大人垂眸看着抬着公主的几个太监：“你们抬着公主的时候，小心着点。走吧……”说罢，他松开了公主的轿辇。
……
回宫之后，公主舒舒服服的去泡了一个澡后，换了套衣服。
外面的小太监小福子就高声的喊着：“陛下驾到。”
此时正值快到晌午的时候，今日正值朝中休沐，嘉定帝并未上朝。
听到小太监通传的时候，高玉眼皮一颤，瞳孔皱缩。
之后她随着一群侍从去了未央宫的主殿，迎接父皇。
“父皇，万福金安。”高玉向嘉定帝行礼。
身后的宫人更是跪了一地。
嘉定帝落座于殿中的主位之上，一手搭膝盖，一手肘桌，颇有君王仪态。面上显得有些沉重，闷闷不乐的样子：“玉儿，快快请起。过来，让父皇看看你。你连续一个月来出宫拜师，也算辛苦了。父皇看看朕的玉儿，瘦了没有？”
高玉闻言起身漫步走到父皇跟前，这时候的高玉才想起来，昨夜他因摔伤，脸上也留了疤。刚才照镜子的时候，倒是见面上还有红痕……不过她的脚真的一点事都没了。
嘉定帝明显是看到了，蹙眉，面上有些微微不悦：“玉儿，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昨夜睡觉不小心挠的。”高玉平静开口。
“嗯……朕思来想去，见你拜师未果，又是诚心诚意，若是辛苦的话，玉儿若不愿意……就罢了吧。”嘉定帝思绪飘渺的说道。
高于垂眸，面上看不出神色，只道，声音低低的：“是，玉儿谢父皇关心。”
嘉定帝面上还是很复杂的再看了她一眼：“你这一个月出宫过于频繁，以后还是少出宫为好。”
高玉：“是……父皇。”
下面跪着的无瑕和小福子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原来陛下并未打算将此事挑明。
嘉定帝又道：“玉儿，你觉得那定国大将军如何？”
高玉：“将军英勇无畏，立下赫赫战功，非玉儿一小女子能随意评判。”
嘉定帝：“那是宫宴，我还记得你曾说过什么？”
“回父皇，玉儿记得，可玉儿就是想找一位大英雄做驸马。但玉儿也知道，将军既对帝兰有大用，玉儿也不愿意将他屈于府中。”高玉振振有词的说道。
嘉定帝：“你也不小了，朕择日为玉儿找一些优秀的儿郎来，让玉儿先过目为如何？若是有中意的再做打算。”
高玉想了想，她这个年纪也该为她的亲事做打算了，便点点头：“一切听父皇，差遣。”
……
回去后的嘉定帝吩咐大太监李四一手操办。
公主相亲在一个月后如火如荼的展开。
高玉接触了不少高门大户的贵家公子，这
皆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深熟君子六艺。
这些人中个个都是及其出挑，一时之间，高玉对司礼监的太监的各个说辞相比较起来竟然无法分出高下。
于是，高玉便向父皇允准，让他们进宫，当面会谈比试一二。
这期间不少风言风语，已在皇都逐渐展开。说是公主荒唐无比，竟在御花园与美男扑蝴蝶戏耍。
这时间不过半月，就传到了嘉定帝的耳里，嘉定帝即下令铲除捏造谣言者。
彼时，高玉正在御花园的亭子里，眼蒙上巾带，胡乱探着走路。
“公主，我在这快来抓我！”
“公主，我在这……”
“公主……”
此时正值暑夏，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这样的暑天，公主也能出其意料的和公子哥儿们玩的不亦乐乎。
御花园传出一阵阵的调笑声，玩累了的高玉扯了头上的带子，叹气道：“本公主玩累了……让本公主歇会……三王兄？”高玉刚坐在凳子上，目光放远，就看了三王爷正立在远处。
她赶紧把身子转过去，不让其看到她的脸。
萧侯爷的嫡次子萧寻打了折扇：“公主，那三王爷走了。”
高玉这才回过身，迎面递来一颗葡萄，是户部侍郎的嫡三子递过来的。
不过半个月，康定公主已经和这些公子言谈举止过于暧昧。
高玉对于几个公子间的争风吃醋也甚是受用，感到十分的有乐趣。这算是她幸幸苦苦出宫拜师……的报复罢！
后知后觉的高玉公主对冥大人极其恼恨。
萧侯爷的嫡次子忍不住问：“公主，我们与您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也不知公主对我们其中哪一个更为符合心意？”
高玉偏头看了看他：“好说……谁要是能让冥大人下位，本公主就招他为驸马。”说话间，她的眼里有一种阴狠之意。
几个人听到后，纷纷丧了气。
萧侯爷的嫡次子长着一张小白脸灰心道：“公主，您这就为难在下们了。冥大人……他……我父亲都不敢得罪，还要敬他十分……”他摇摇头。
帝兰国的首富第四子钟轩道：“此人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外号疯狗，想必公主早有耳闻。”
亭子高高翘起的檐角挂着铃铛，风一吹，就叮当作响。
公主寻着那声响方向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是吗？那……本公主就把话放在这儿了。你们也可以传本公主的话下去，谁要是能铲除他，本公主就招他为驸马……”
公主的肆无忌惮的言行，很快就传到了皇宫外的市井街坊。
接下来的两个月，前来参选驸马的公子哥一个个的接连向公主辞行……
公主身边的侍女无瑕见状好不心疼，又好生替公主生气：“公主，他们都走啦。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公主都还没有发话呢。”
高玉：“那又如何？他们不过是是家里的次子而已。本公主不过是闲暇无聊，找些新鲜乐子罢了。他们要走，本公主自不会拦着……”反正，她也腻味了。
此话分量极重，无暇后知后觉，忽然想起来，这些高门大户没有一个将嫡长子放出来，让公主选择。
高玉此时正坐在空荡荡的御花园的亭子里纳凉，她偏头问小福子：“小福子，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小福子自然是知道这是为何，一时半会儿不说话，是在组织语言，很久他才开口：“公主，这皇宫外的世家高门大族，将嫡长子留于家中，一是为了传承血脉，二则是为了家族的官运仕途……”还有个小福子他不敢说。身为高门大家的嫡长子，自小自然是众心捧月，又岂会一直在公主面前低声下气，唯公主是从。
高玉见他犹豫，把话挑明：“是因为本公主是女人？”
小福子吓得赶紧跪下，周围的无瑕包括一众宫人也跪了。
此时外边的天已经悠悠转冷，不像暑天那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