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错过
澜沧公子捉起喵喵的一只软乎乎白绒绒的猫爪，放到唇边亲了一口:“谢谢你，猫儿，谢谢你愿意留下来陪我。”公子眉宇却有些落寞。
喵喵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有些同情。她觉得他比铁生还可怜，即便他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可在身体上不健全，做什么事儿，都难办，刚才他被人强行摁着的时候，真的不忍看。
喵喵感叹，这老天太残忍了！既然给了公子这样好的出身，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个健全的身子。
程夫人被几个丫鬟搀扶回去。
满脸伤疤的丫鬟荷花一早就在夫人的屋子等了，等了半天才见夫人被扶了回来。见夫人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丫鬟荷花也没有多想。因为她此时只想知道那有关猫的消息。她恨不得把那只猫抽筋扒皮。
那丫鬟荷花一脸不解问:“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们怎么还没有把猫处理了？”
程夫人没理，一直处于惊慌中，捂着胸口，被丫鬟搀扶着到床上躺着:“哎呦呦……哎呦呦……”声音有些轻，此起彼伏的。
荷花不死心走到夫人的榻边:“夫人！”语气急切，不依不饶。
程夫人惊惶道:“有妖怪。”说完她将被子捂着头，然后全身发哆嗦。
荷花看的一头雾水，问一旁的丫鬟:“夫人这是怎么了？”
田香丫鬟摇头为难道:“我们去找夫人的时候，夫人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听夫人一直说什么妖怪。”
荷花看了看床上的夫人。并没有关心她。荷花眉头紧锁，思索了一下，然后又转身出了夫人的房间，去找了那几个家丁，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荷花姑娘，不是我们不帮你报仇，而是那公子的房间里来了一位穿着华丽玄色衣衫的男子还会使妖术，太可怕了，那猫就是那位男子养的……”家丁们竭尽所能的将当时所看到的全部复述出来。
荷花一脸狐疑:“怎么可能！”可仔细看看家丁们的神情，也不像是他们在说谎。
此后三天，程夫人一直卧床不起，府里的管事请了张大夫。张大夫把完脉，只说夫人一直卧床不起，应是被吓的。
而后府里闹得沸沸扬扬，说是程家三公子遇上了妖怪。
此事惊动了府里的见过大风大浪的程老爷:“胡说！我这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什么妖怪。你们乱造谣言！谁要是再敢说些风言风语，老夫割了他的舌头。”话虽如此，程老爷还是去见了他的三儿子。其实他听了此事心里还是半信半疑的，毕竟他的夫人和家丁们全都看见了。夫人还被吓了三天都起不来床。
但是为了家里的名声，他不得不先将此事压下来。
程老爷此次去见自己的第三子，只带了一个仆从，还让仆从站在外面。
程老爷坐在澜沧公子的书桌对面端起了一杯茶，呷了一口:“听说你这里几天前前出了件怪事。”
澜沧:“是一位公子。爹，我观那公子不是妖怪。他也没有主动害人，不过是因为他家的猫受到了伤害，他只不过是替他家的猫出口恶气罢了。”他赶紧解释。
程老爷哼了一声:“老夫活了这大半辈子，也没听说过什么妖怪。听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视线移到澜沧怀里的那只猫身上，“我还听说这猫伤了人。”
澜沧:“就是因为此事，母亲想对此猫下手，可这猫并没有什么过错，也不是无端故意要害人。我……”他欲言又止。
程老爷放下手里的茶盏:“是因为那个叫荷花的通房丫鬟？”
澜沧有些不好意思:“……是。”
程老爷眼里闪过精光:“按照老夫在王爷府打了这么多年的经验，那丫鬟荷花既然已经怀恨在心。便不该留在程府里，免得日后恐伤后患。以前我替王爷办事儿。如果是遇到这种事儿，那荷花应当被暗地里解决掉。澜沧，你待如何？”
澜沧为难:“可荷花也是无辜，她对我有恨，也是情有可原。此事实在难办，说来说去也全是因为我。”
程老爷看着他，默了片刻忍不住问:“你真的不考虑娶妻的事情？”
澜沧黯然:“爹，实不相瞒。半年前的恶疾，已经将我的身体大半拖垮了。我怕是活不长了，身边有这只猫相伴已经足矣。”
程老爷蹙眉，眉宇多了一丝惆怅，这些年大半时间，他一直在外替王爷做事，对家里的几个儿子感情并不深厚，尽管如此，年近花甲的他还是有些难受:“奈何你我父子缘浅，罢了罢了，随你罢。我回头就去开解开解你娘。那荷花……我就差人给她些银两，将她打发出府，暗地里差人把她盯着，免得她伺机报复。”
澜沧虽觉得荷花可怜，但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他看了看怀里的猫，他也不想，猫儿再次有什么闪失。
“可知道那位公子是什么来历？听说那人穿着挺华丽？莫不是什么王庭公子？”程老爷又问。
澜沧摇头:“不甚清楚。”仔细回想那日，那猫儿抓了那位公子一爪子，公子也没将这猫怎么着，应该是很在乎猫的。
程老爷是皱着眉头离开的，又去了他的正室的屋里，安抚程夫人。
……
饶是程老爷有意平息风声，可府里依旧传的沸沸扬，甚至传到了外面。
澜沧懒得理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整日和猫待在他的小院里。
这一日喵喵在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扑天而落的一波狗血淋到了她的身上，她逃跑不及，被泼了满身。
然后就看到一群人窜出来，里面还有一个穿黄袍的道士，拿着辟邪的桃木剑，程夫人被丫鬟搀扶着走在最后面，一群人蜂拥而至。
此时外面的阳光正好，在冬日里，这无疑是一个美好的天气，喵喵也这么觉得，可是被这群人搅和了。
屋里看书的白袍公子，寻着动静赶紧出来。
喵喵这回没有跳到他的身上，而是直接几个连蹦，直接到了房顶。
“娘！你做什么！”澜沧见猫儿被泼了一身血，很是心疼。
程夫人紧张兮兮的看着四周:“儿啊，你别激动，我今天是给你的屋里驱邪的。等道士做完法师就走。”转头对那道士道，“道士，你看，就是那只猫。”
那道士神叨叨的指着那屋顶上面看戏的猫，站在院中央。
周围的丫鬟都散开了。
那道士开始说话，在院子里圈了一个圆泼上的狗血。然后跳到圈里面开始神叨叨的狂魔乱舞！
不一会儿，屋顶上的被淋湿的猫冷得浑身发抖。
澜沧忍得不耐:“走！你们都走！”
说着他疾步回到书房抽出了他早就准备好了的一把剑，指着外面的人:“走！再不走我可要砍人了。”
他苍白瘦弱的脸，在此时看着更加萧条彷徨。
周围人到底是顾及着那把剑，那在狗血圈中乱跳的道士，也是吓了一跳，立在原地不动了。
程夫人:“儿子，我是为了你好，我也是担心你。乖，等法事做完，我们就离开。”
澜沧拿着剑的手紧了紧，目光凌厉血红，风吹起他鬓角的发丝，衣袍微微拂动。
见对面的人，虽然害怕，但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澜沧气急攻心，吐出一口血来，手里的剑滑落，人也跟着倒了下去。
程夫人吓了一跳，踉跄着由丫鬟扶了过去，蹲下身，摇晃着儿子:“儿啊，你这是怎么啦？不要吓为娘啊！你们快去请大夫，快！”
喵喵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跳下房顶，要去查看，谁知那程夫人突然向喵喵发疯:“都说你这只死猫害的。”
喵喵，赶紧再次跳到房顶上，紧张的看着下方。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张大夫再一次踏进程家福邸。
看了看榻上闭眼的澜沧公子，心想着程家三公子还真是命运多舛啊。
他替澜沧公子把玩脉后道:“公子就是被怒火攻心所致，需要静养。”
程夫人还在一旁哭，听后又问:“可有生命危险？”
张大夫看了看榻上的人，如实道:“暂时没有，只是公子的身体大不如前了，夫人谨记，公子往后都受不得什么大刺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程夫人捂着脸痛哭:“我苦命的儿啊。”
喵喵在窗外听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又跳到房顶上，一路寒冷的夜里飞跑，寻着大黑狗的味道找到了一家客栈。
一路偷偷上了客栈的二楼，进了大黑狗所在的屋。
然后他发现大黑狗此时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脸上被他抓的疤痕还在，已经干涸了。喵喵觉得奇怪。以往她用爪子抓了他，他只要一挥手使用妖术，他脸上的疤就会即刻消失，可这回是怎么了？他还等着让大黑狗用妖术将她这声黑狗血给去除了。
老头也不在。
喵喵抬起猫爪轻轻的拍了拍大黑狗的脸，奈何人毫无反应，只有均匀的呼吸。
然后喵喵又在他的耳边叫了几声。可大黑狗依旧没有反应，仍然静悄悄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喵喵在大黑狗的身旁等了一天一夜也不见人醒。那老头也没回来。
喵喵等的烦了，又担心澜沧公子的状况，打算回去看看澜沧公子，再回来看大黑狗。
等到喵喵刚走。
那白衣道袍的老头儿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看到帝君躺在榻上，他赶紧施了法，将帝君救醒。
花费的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帝君才缓缓转醒，睁开凤眼。
老头观察帝君:“帝君，你又昏睡了。”
帝君不置可否，上次从那只蠢猫那回来，他就感到身体不适。
老头:“帝君你一直在用你的神力支撑着这个世界，近年身体状况不断……怕是终有一日再不会醒过来，被这个世界完全吞噬，这个世界的所有魂魄都将为神女献祭。”
帝君:“我无悔。只希望再见到她最后一面。”
老头叹了口气:“老朽还是想说一句话？帝君，用几十万人的性命，这本就有违天道。将来即便神女能活，这天下苍生又该怎么看待神女？”
帝君的眸子黑漆漆的，看了看地上的红色猫爪:“这些事你管不着。走吧，别耽误了。还是赶紧找到人要紧。”
……
喵喵去澜沧那里，还没进屋，一股热气从屋子里扑出来，她就闻到了一股子的药味。
里面的丫鬟正给公子擦手。
坐在儿子旁边的程夫人，十分难过:“我苦命的儿啊，让你怎么还不醒呀！”
喵喵站在门口并没有走进去，因为她此时浑身脏兮兮的。
然后她又小跑着猫步，从外面跳到那间屋的窗台上。
看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她又匆匆返回原路，去找大黑狗。
可大黑狗却不在了，他之前睡过的床空空如也。里面这有一个丫头正在打扫房间。看到一只浑身脏物的猫，惊叫了一声拿着扫帚，就去打。
喵喵只好开溜。
一路匆匆忙忙，四处寻觅，却没有找到大黑狗的半点影子，他的气味也销声匿迹了。
大黑狗是不是在生他的气？
此时，天上又下起了雪，浑身带着血的猫儿十分显眼。
而后，澜沧公子在两日后终于醒了，可惜他接连一个月又是终日缠绵病榻。丫鬟家的嫌弃喵喵脏，根本不让喵喵靠近公子澜沧。
此时的公子即便是醒了，神思也不太清明。身体状况似乎比上一次更严重了。
喵喵又趁此当回了一趟以前大黑狗住过的院子，发现院子里的那颗红梅开得正旺。
雪在地面堆的厚厚一层。
喵喵顶着风雪抬头看了看那棵红梅树，有雪花糊了她的眼，她也浑然不觉。
院子里没有人，也没有他们回来过的踪迹。
在院子里的亭子，也是空空如也。喵喵小跑的猫步跳到那亭子下面的桌子上，看了看四周，眼睛湿润。
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喵喵舍不得大黑狗，也舍不得澜沧公子。
当初她执意选择澜沧公子，是因为澜沧公子比大黑狗弱，可是她回去看到大黑狗，躺在床上的模样……
人世间为什么要有那么多的告别？
喵喵活了近两百年，也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