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没有期待
隔着门，喵喵听到了铁生的声音:“猫儿虽然通灵性，但是万一不小心把你抓伤了该怎么办？”
喵喵:“……”她怀着激动的心情去见铁生。铁生没有以往对她的喜爱就罢了，反而有些冷淡。是因为他成了亲的缘故吗？她明白了，估计铁生现在的一颗心都被金枝占满了。
金枝嗔怪了他一句:“那猫儿一直很温顺的。你不是以前也很喜欢她吗？”
铁生蹙眉:“可是你现在怀着孩子。”
金枝也明白他的担心，一时便心软了，岔开话题道:“你也累了一上午了，你快去洗把脸吧，我去做饭。”
铁生闻言，眉眼都柔和了:“你坐在这里别动，我去做饭。”
其实自从金枝嫁过来以后，多数的时候都是铁生在做饭。这样一来，金枝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她又不是金贵的大户人家的小姐，铁生却疼她疼的跟眼珠子似的，连地里的农活也不让她插手。
这几天春耕，金枝本来今天还提议要给铁生送饭的，都被铁生拒绝了，铁生说他可以中午回来。
安顿好妻子后，铁生打开了门。意外看见猫儿坐在门口耷拉着脑袋。铁生也只是愣了一下，走出房间又关上了门，然后从猫儿身旁经过。
喵喵心里更失落了，一瞬间眼睛微微湿润了一下。
她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觉得尴尬。
因为，除开肉身，她真的是个有人的意识的猫啊！
喵喵跑着猫步离开了铁生的院子。
在外面游荡了一天，晚上也不想回去，晚上的时候，她就在田间四处游荡。
她没想到现在是春季，田间有很多的野猫出没，一群野猫，一瞬间又看到了她。
以往她都是跟铁生待在一起，便是没有被这些野猫纠缠的烦恼。
可是今晚的夜猫出奇的多，好大一片。
里面混着的上一年的上上一年的上上上……一年的，都是追求她未遂的喵，即便喵喵很能打，但是这么多喵她也应付不过来，无法，她只能开逃，跑到并列的两座院子跟前，喵喵看了看铁生家的，一下子心里就有些黯然神伤，所以她瞬间决定跳到那属于大黑狗的院子。
大黑狗不在院子里而是在屋里，老头又不在，大黑狗看她一只猫跑进来，还记得白日里和猫的过节，立即黑了脸:“你这是蠢猫！这是跑来找死的吗？”
话音刚落，院子里就冲进来一群野猫。
喵喵几乎想也不想直接跳到大黑狗的怀里。
许是帝君也是头一回看到了这么多猫，看着怀里的猫但是没有将她丢出，讥讽道:“想不到你还挺受欢迎！”
一般来说帝君看了这么多猫，顶多一挥手将他们丢出院落，可是此时他竟一抬手将这么多猫打翻在地。
院子里顿时响起了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惨叫。
睡梦中的金枝被惊醒了，还吓了一跳，铁生赶紧起来关切问候:“怎么样？有没有被吓着？”
金枝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摇摇头:“是谁家在杀猫吗？铁生，你出去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铁生十分听媳妇儿的话，寻找声音的来源，当真是拿着梯子搭到与隔壁只有一墙之隔的墙边上，爬上去，将脑袋伸出墙头，就看到那从那位公子里屋，照过来的微亮灯火，将院子微微照亮。
那公子此时正抱着猫儿，院子里躺着一大堆猫，仍然在呲牙裂嘴的惨叫着，他们的身下还淌着血。
那公子下一识的摸了摸猫头，然后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低头去看怀里的猫，随后松手，对着一众猫吩咐下令:“这只猫以后本帝君罩着了，下次你们若还是来找她的麻烦，本帝君下回便不再只是阉了你们那么简单了。”
喵喵瞪大了眼睛，原来这些猫身下流血是被阉了的缘故。
趴在墙头观望的铁生，也是听得浑身一震，心头对此人起了疑惑，这位公子是如何将这些猫一只一只的阉了的？
那玄色衣衫的公子此时眉宇凛然喝令道:“还不快滚！”
那躺在地上龇牙咧嘴的猫似乎瞬间不痛了，齐刷刷的翻过墙头跑了。
然后那位公子将手里的猫丢下去，居高临下的看着猫:“你这只蠢猫，下次再惹祸，本帝君定饶不了你！”
喵喵见了大黑狗凶神恶煞的模样，只想快点逃。
又听到大黑狗喝她:“你这只蠢猫！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还不滚回去睡觉！”
喵喵惊叫了一声，赶紧滚回了她的黑漆漆屋子，还关上了门。
这时候一道风吹到了铁生的面上，那门口的公子将视线投了过来，只是淡淡一瞥，随后转身进了橙色光亮的屋。
好半天，脑子一片空白的铁生这才反应过来，后背已经生了一层细汗，刚才的场景，真是诡异。
然后铁生发现这时候院子里的血迹也全部消失了。
他骇得直接从梯子下面滑下去了。
他连梯子都忘了，直往屋走，怕走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什么，喃喃自语:“什么是帝君？”
回去后也惊魂不定，金枝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
金枝瞅他神情不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的表情怪吓人的。”
铁生摇摇头，只吩咐着妻子:“没事儿睡吧！”
然后将妻子安回榻上，盖好被子，自己也跟着躺了回去。
……
一年中最热的月份。
铁生的第一个孩子出世了，是个男孩儿。
孩子的出世浇灭了他那晚之后连月来的阴霾。
喵喵站在墙头，瞅了瞅那襁褓中的婴孩，皱巴巴的一团，正娃娃大哭，被铁生紧紧抱在怀里。
接下来就是铁生伺候金枝月子，事无巨细。
喵喵闲来无聊，又去看望金枝。
金枝真的很信任喵喵，还将她的孩子给喵喵看了看。
那襁褓中的孩子好像又变了一点儿点儿，喵喵忍不住想抬起猫爪去碰碰孩子的脸，但到底是有所顾忌。旁边的铁生也一直在一直紧张的盯着喵喵。
如果她抬起爪子，可能会被铁生立刻揪着后颈提出去。
给喵喵看完孩子，金枝就开始吃鸡汤饭了，她还给喵喵了一个鸡腿吃，就放在桌上。
喵喵看了看铁生再看看金枝，居然有些拘谨，但也大着胆子跳到了桌上，将金枝给的那个鸡腿吃光光了。
铁生的手艺一向不错，喵喵吃的津津有味。
金枝吃完饭，便泛起了瞌睡，铁生将喵喵拎出门外关上门，他自己则留在了屋里。
喵喵心里又是一阵失落。
只能小跑的猫步翻到了隔壁院子里。
此时的老头和大黑狗正在院子里的亭子里下棋。
喵喵小跑着猫步，想也没想就跳到了桌子上，亲昵的蹭了蹭老头的袖子。
看到老头儿袖子上被她蹭的油印，喵喵这才想起来，她刚才吃了鸡腿，还没有来得及擦嘴。
老头自然是看见了，拿着袖子看了看，弯着指头指了指喵喵:“欸，你这只猫啊！”
喵喵耳朵一耷拉，一脸无辜。
旁边的大黑狗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
不知不觉，铁生已经是一个身高八尺，十分成熟的大人了。
这样的铁生十分的疼惜娘子，依旧不让娘子下地干活。
不仅是下地干活，铁生依旧坚持着到山上打猎。
但随着孩子一个一个的往金枝肚子外蹦，铁生家一年到头能往外卖出的粮食越来越少了，家庭的开支也越来越大。
山林里的猎物在近年来也越来越少，猎户越来越多。
时间一点点流失，铁生家里的经济情况也越来越捉襟见肘。
金枝连续七年一共给铁生生了五个孩子，三男两女。
本来铁生还计划的给他的孩子不论男女送去私塾，让先生开蒙讲课来着，现在计划也不得不缓一缓了。
到了第八年铁生家又添了老六，也是一个男孩。
这些年喵喵去铁生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无聊的时候，她就趴在两家之间的墙头上晒太阳。
但今日她想去看一看，金枝生的第六个孩子，便厚着脸皮跟着铁生进了屋。
铁生是来送鸡汤饭的。
家里的生活虽然不复从前，但是铁身在金枝坐月子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她，依旧给她准备了十几只鸡。
金枝被孩子们簇拥着，一眼看到了铁生身后的猫儿:“猫儿过来啦，是来看我家的小六吗？”
喵喵点点头。
如此通人性的猫儿金枝早就见识到了，所以也不甚觉得奇怪。
金枝照以往给猫儿看了看孩子。
之后开始用饭。
依旧是那碗鸡汤饭，金枝本来打算将碗里的鸡腿给喵喵吃。
被铁生立即阻止了:“家里的粮食本来就不多，别浪费粮食。”
金枝不满:“怎么好久都没来了？今天给她吃个鸡腿怎么了？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她吗？”
铁生皱眉:“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你不想吃那鸡腿，你可以给其他孩子吃。你看这老四和老五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铁生给金枝准备的独一份的饭，家里的孩子是吃不到的。
每每看到母亲吃鸡肉喝鸡汤，他们只有看着的份，一个个馋的口水直流。
金枝一听更加委屈了:“我不过是给猫吃一只鸡腿而已。你用得着那么兴师动众吗？这饭我不吃了，你给孩子们吃吧。”
喵喵不想再听下去，小跑着猫步，出了院子。眼里啪嗒一下，流出了一滴眼泪，心塞又心酸，铁山到底是被生活磨砺得开始有像他爹以往的倾向。
喵喵不怪他，只怪这世间苦难本就太多。
那她现在该怎么办，回去吗？
房屋里的铁生和金枝还在争吵。
其实之前他们也吵过几架，这回却是因为她。
这回屋子里忽然啪的一声传出声响，是金枝将那碗鸡汤饭砸到了地上。
这回是他们以往以来吵过的最凶的一次。
喵喵此时正跳上墙头，便听到了那屋里的瓷器碎裂的声音。
回头再看看这大黑狗的院子里。
亭子下的老头儿和玄衣帝君也被这不小的动静吸引了目光，寻声而望，正看到墙头上的喵喵不知所措的样子。
喵喵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眼睛忽然颤了一下，看了看那变成人的大黑狗模样，眼睛失落的眯了眯。
现在的大黑狗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大黑狗了。
喵喵现在是彻底意识到这一点了。
所以她一下子也没有跳到隔壁院子的欲望，而是走过墙头，直接跳出了院外。
她在乡间漫无目的的走着，此时已经是秋季万物枯黄。
不知不觉，她又走到了山林里。
看了看周围，然后独自坐在一棵树下。
连着不吃不喝两日。
又一滴泪落在了她的爪子上。
其实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让她眷顾的人和动物了。
铁生娶了妻子，还有了孩子。
他和喵喵的关系早就生疏了。
大黑狗一直都很凶，变成人后更是没事儿就想尽办法捉弄她。
喵喵又挖了个坑，自己又躺了进去。
一片枯黄的树叶从上面飞下来，盖住了喵喵的半黑半白猫脸。
这一次选择离开这个世间，她竟是这样的伤心。
外面的天很冷，也不急喵喵的心冷。
翌日她听着一通匆匆的脚步声。
是铁生打猎，看到这里有一个坑就好奇的，过来查看。
铁生看到这个熟悉的猫身一阵疑惑:“是猫儿吗？”
此时的铁生已经是将近而立之年的男子，声音也成熟了很多。
然后他扒开树叶，了然:“果然是你！”
喵喵缓缓的睁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铁生，然后又闭了眼睛。
铁生算算年份，以为这只猫应该很老了，应该是老的快要死了，不想让隔壁的老爷爷发现难过，所以自己找了一个地方，然后静静的死去。
铁生是这样想的。
于是他也顾不得打猎了，急匆匆地将猫儿抱回去。
试图给猫儿喂一些水，喵喵表示拒绝。将喵爪子抬着抵着那喂水的碗。
铁生一大家子通通都围着她。
金枝有些难过:“猫儿，你这是要死了吗？”
喵喵，先开一丝眼缝，然后又缓缓闭上:对，她就是不想活了。
金枝想了想:“你还是把这只猫送给隔壁老爷爷看一看吧。”
铁生点点头:“嗯。”
喵喵在想，原来铁生和金枝吵架，这么快就和好了，挺好。
其实不然，这两天铁生和金枝一直在冷战。要不是因为猫儿，他们也不可能说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