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暗中惊恸复挣流
“是,之前我为了维持与帝君的表面和谐做出了让步,奈何帝君一直苦苦相逼!”洛淼想,每每她不想喝药,冥琰都会暗地里威胁她。
虽然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却成了之前恩怨的导火索。蝶翅震动都能汇集成飓风,他冥琰之前对她做的种种,一下子忆如潮涌!胸口愤懑之气愈演愈烈,快要决堤。
冥琰的眼睛已经在暗夜里慢慢浸得有一点点红,嗜血可怖,可光线太暗,什么也看不见。
他从凡间历劫归来,神力虽大增,却也差点堕入魔道被邪念吞噬心智,这情况比期凰的严重的多,且随时都有可能成魔。
神族成魔,会被其吞噬心智,造成杀戮。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因为几百年前他做的一个决定。
被淼淼刺伤的伤口在疼,却远不及心里的疼。他知道现在跟淼淼说什么都是徒劳。可是他不甘心极了,不甘心这么狼狈的走。她这样伤心难过,他也很心疼。
冥琰压抑着心里复杂要爆发的情绪哑着声:“淼淼,你若不高兴可以多捅我几剑!”
他还不走,是不是听不懂她的意思!
洛淼的眼睛在暗夜里变得锐利狠绝带着讥讽:“好啊,想不到冥琰帝君也会如此低三下四来求人,真是因果好轮回啊!”顿了顿,声音变得冰冷,“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此话落入冥琰耳中,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一般,他心神恍惚,心口钝痛,他终于明白神女的决心,真是恨极了他。
本来他还想着洛淼会想到以前,留些余地,现在她的决定将他可笑悲哀的想法激得粉碎。
原来淼淼是真的变了,之前的几天平静都是她的表面功夫,现在的她才是反应了她真正的心境。
他踉跄后退一步。
对方忽然尖锐讽刺的极快得哈哈笑了两声,声音语调悲哀又让人爱怜。
洛淼眼睛酸涩又涌出几颗泪:“原来帝君怕死!”
冥琰的一颗心也是碎的透透的,急促隐忍的呼吸对方可闻,手腕牵动胸口一阵阵痉挛。他不是怕死,是因为有了淼淼,他要活着和淼淼永永远远在一起。
他身周的戾气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越演越烈,她怎么变得如此会气人!伤人!专门捏他的痛点,一点情面都不给。
若是旁人如此,早就被这位帝君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她偏偏是他好不容易才盼到的神女南洛淼。
她浑身尖锐的刺扎起人来是真的疼啊。
然还不止,对方强烈的杀意伴着劲风扑面而来,人也提剑刺了过来。
委屈和荒谬转化成恼火,冥琰本能想将人击退,却又怕真的伤到人,便只好赶紧从她跟前消失。
冥琰走了,洛淼停了动作,周遭传来簌簌的风声,显得冷清又孤寂。
惹她心烦的人终于走了,洛淼心里一松,这才卸下戒备,又有些怔忡之意,忽然胸口痉挛,一口腥甜吐出来。
她的身体状态时好时坏,为什么好端端的又吐出一口血。洛淼觉得奇怪,回想起之前被监督喝药的日子,当真……她的身体只是出了小问题?
然后这个问题很快被她抛之脑后,她闹出这么大动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出现,不应该啊。
她立在原地稳了稳神魂,出了凡间太子府。
轩辕皇朝的太子此时还在酒室,周围灯火昏暗,辉映着他僵直而立的身躯,锦衣玉袍的模样,气质出尘高雅,此刻却显得悲伤而孤寂。
他已经在原地立了好一会儿了,身后跪了一大片,仆从侍卫……太子府的所有人在在他的身后跪着,从室内跪至室外,一大片,周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周围火把滋滋的燃烧着,发出轻微的动静一直响在太子轩辕元琅耳畔。
过了很久很久,其身后最近的贴身侍卫利之终是忍不住以力拔山河之声规劝:“殿下!三思啊!不可为一女子而乱了道心!”
声音振聋发聩,颇有壮士扼腕的决心。
前面的太子轩辕元琅踉跄向前走了一步,又顿住,看了看早已不存偷酒贼的空旷,缓缓闭了闭眼,眉宇微微颤动,隐忍不发。
后边的一众人看在眼里,都察觉到了他的隐忍紧绷。
脑海回忆起,一行人抵达宗门的前一日,那段短暂的安宁和谐画面。
那是一个静谧的下午,聂枫、轩辕元琅、叶素、沐瑶齐聚一堂以作片刻休息。
几个人神思各异。
沐瑶在堂中神情专注的抚琴,琴声铮铮鸣鸣,如高山流水,让人心旷神怡。
聂枫单独坐在靠窗的一处,怀里抱着剑,眼睛轻轻合上,窗外的日光透过皎月色的纱窗穿透过来,撒在他的后背、细碎洒脱不羁的短发上,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静谧而又淡漠的从容气息,好像与世无争一般。
叶素一直看着他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双眼睛眨巴的次数明显减少。
这一幕正撞进轩辕元琅眼里。
此时此刻,那化成神女的叶素亦或是南洛淼已经不在了,轩辕太子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快要掏空了,心口一阵酸涩,连带着四肢无力痉挛。
一瞬间,轩辕皇朝的当朝太子轩辕元琅陡然到底,意识还是有的,就是浑身无力,身后一群人已经蜂蛹过来,他们对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似看不清一般,浑浑噩噩。
而后又过了许久,轩辕太子忽然缓了过来,强硬的不由侍从利之搀扶起了身,眼里划过凌厉之色。
他是轩辕皇朝的太子,怎能因一女子而扰乱心智,无论刚才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斗争,轩辕元琅在此刻坚定认为他是轩辕皇朝的下一任储君,不可能因一个女子动摇,现在的心里也强行将不该有的汹涌情愫压了下去。
洛淼心情低落的走在凡界帝都的大街上,黑漆漆的夜刚好将她的低落藏住,她的心绪似乎与这黑暗融合。不过一会儿,对面陡然出现几个人,脚步声一阵凌乱的急匆匆走过来。
是南溪带着人过来了,拦住了她的去路。
洛淼顿住脚步,眼前陡然变亮,是南溪手上的光将她的小脸照亮。还好刚才吐出来的血迹被洛淼用洗涤术清理了,不然指不定这位亲哥南溪会怎样怪罪心疼……
可是此时的她,即便南溪心疼,她亦会无动于衷。
“欸,南洛淼,你就不能让你亲哥省省心吗?你刚才又对冥琰做了什么,他叫我带你回去,自己却走了,那脸色也……唉。”南溪神君急匆匆的咋咋呼呼,视线紧锁小妹的脸,想要在她这看出些什么。
洛淼心情低落,说话也提不上精神:“就吵了一架……”还刺了一剑。
“难怪,看他脸色恨不得将人活剮了,你又跟他吵了什么?淼淼,我还得提醒你,他现在是北冥帝君,身份尊贵,杀伐果断,有些话你还是要注意一下言辞。”南溪神秘兮兮又严肃正经的说着。见小妹情绪不佳,他还是挺心疼的。
洛淼心里奇怪,南溪没看到他身上的剑伤吗?
他就算让南溪知道,可那又如何?她不在乎。
刺杀北冥帝君乃是大罪,可她不在乎!大不了与三界为敌!她愤愤的想!
是因为她和冥琰以往的关系,所以她才有信心这样想?她这是念着以往与义兄冥琰的情义?
真是可笑又讽刺……悲哀啊。洛淼感觉到鼻尖又有点酸,眼睛又有点润。
“怎么……不说话了?”南溪的话变得有些语塞结巴,他在冥冥之中感觉到有什么不对,胸口一阵愁闷,暗暗叹了口气,“算了,先带你回去。”
然后他尝试着轻轻抓着妹妹的手腕,细细软软的,洛淼没有反抗,南溪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以为洛淼还会撒泼发疯来着。
下一刻,洛淼不适的挣脱了他的手。
南溪:“……”
兄妹两人一时陷入尴尬。
真是最熟悉又陌生的两个人。
一切都好像变了。
南溪心里一阵苦闷,他又不知没感觉到重生归来的妹妹与他们的不着痕迹的疏离。这叫什么事啊!
……
回到西海,天已经大亮。
南溪神君将妹妹安置他的营帐里躺下,还贴心为其盖了白色的狐裘毯。
南溪想着即是生分了,那就再熟络熟络就可以了。
帐内就只有兄妹二人。
“你喝了酒,好好睡一觉吧。”南溪神君叹了一口气,“哥哥守着你,乖,闭上眼睛。”
洛淼很听话,正要闭上眼,忽然南溪又忽然打断她,紧张严肃的说道:“你跟哥哥说,你被魔族蝎尾抓去,有没有被破身……”
洛淼:“……”她在想这南溪在纠结什么。
见洛淼不说话,南溪忽然绷不住痛哭流涕:“哎哟我可怜的妹妹,你……以后该如何嫁人吗?”
洛淼闻言一愣,她不说话,并不代表将事情坐实了,这南溪脑回路还真是有趣。她借着酒劲存了心想逗一逗这位哥哥:“我好歹乃是一名门望族的神女,想要攀南文帝君这一门亲事的大有人在……你就放心吧……”
南溪神君听了就更笃定了什么了,依旧痛心疾首道,面露愁苦悔恨:“可是,我的妹妹啊,你怎么那么命苦,你不懂男人,女子的第一次很重要……你……”
洛淼听了当即就不满意了:“南溪啊南溪,想不到你的骨子里还是一个守旧的传统男人,可当今神族早就风行开放,不少还未婚嫁的神女早就尝尽了风月之事,这算什么,不过是思想过于迂腐罢了……难怪……你身边这么多年还没一个女人,好歹还是南文帝君独子,未来要继承南文帝君之位的人……你,该不会……”洛淼从榻上坐起来,“你该不会到如今还没……”说不下去的洛淼面上带着些嘲笑之意。
亲妹的一席话犹如一道道惊雷在南溪耳边炸响,他瞬间明白她的意思,脑子嗡嗡一时语塞:“你这死丫头……竟不知……这些年历劫归来……变成这副鬼样子!”
“再说了,我本贵为南文帝君之女,为何要委身别的男人身下,应该养一屋子面首才是,即是如此,有南溪神君和父君撑腰,谁又敢说一个不是!”洛淼振奋有词的说着,不料头顶上飞来一记爆栗,她吃痛的低呼一声,“哎哟,你打我做什么?我不过多找几个丈夫,你就不乐意了吗?”
南溪神君刚才的悲痛被她一同说辞搅得烟消云散:“你敢!只要老子在一天,你就休想给咱家丢脸!”
“哼,那我去找爹爹,爹爹肯定会答应的!”洛淼不服气。
南溪暴跳如雷,声音在未察觉的情况下拔高了许多:“别说是父君,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想都别想,南洛淼,历劫多了,你的心还变花哨了,这不问不知道……你你你……!”
“不养面首也可以,那换我以后继承南文帝君之位!”洛淼揉着脑袋,别别嘴满不在乎的说道。
“什么!你还想着篡权夺位!”南溪神君被洛淼的话炸得站了起来,脑海被敲了一记警钟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不是你说当帝君痛苦吗?那我就帮你做,怎么现在又不乐意了。”洛淼一脸无辜,那琉璃般的眼睛,让人看着觉得弱小无辜至极。
南溪的眼睛危险的眯了眯,如兽豹盯住幼鹿一般,最后咬牙切齿:“南……洛……淼!继承帝君之位岂是儿戏!”
洛淼仰头一歪,说得吊儿郎当:“呀,亲哥现在知道其中的好处了?权力这种东西,果然如魅如毒,让人欲罢不能,不过我不管,要么以后我继承南文帝君之位,要么就将这帝君之位劈一半给我,没得商量!”
南溪不再咬牙切齿,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眉宇颇有黑云压境之势,绷着脸:“看来,我还得早些将你嫁了才好,最好找个厉害的夫君,三天两头给你一顿毒打最好。”
“南溪,你果然是我亲哥!”洛淼咂咂舌。
“我看冥琰帝君就不错!”南溪神君说完脸上挂了一抹邪恶的坏笑。
“欸……亲哥,我错了,之前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行了吧!”洛淼咳嗽一声,嚣张气焰一下子弱了。
“哈哈哈,果然,只有冥琰能治得了你!”南溪神君忽然捧腹大笑。
洛淼这才反应过来,南溪是在套她的话,心机忒坏,一瞬间洛淼浑身血液倒流:“子佛,你诈我!可我已……非完璧之身,就像你说的,男人都一个样,潜意识还是觉得……”
那日不过是差点被一帮魔族人给……但是结局是没有,南溪既已误会,洛淼索性将计就计。
此话一落,南溪面上好像被什么刺痛一般,扭曲了一下,过后又恢复原样。
“没关系,我想冥琰会看在父君的面上……娶你的!”南溪神君已经收了笑,眼里阴森诡异。
洛淼没由来感觉后背凉嗖嗖的。
南溪看到妹妹的气势骤减,继续打压她:“听说,历任北冥帝君素来对妻子霸道专横,所以,洛淼,那应该是你最好的去处。”
洛淼瞪了他一眼,富有杀机,嘴角一勾:“没关系,等我成北冥帝君的夫人,再回来夺你的帝君之位,那不是信手拈来?”说完,洛淼还不晚朝南溪挑衅般眨眨眼。
说完,也不再去看那南溪是何表情,洛淼又回榻上躺着,闭上眼睛。
片刻后,营帐突然传出来一声爆喝:“南洛淼!”
南洛淼充耳不闻,只是蛾眉微蹙,有些惧意,潜意识里他还是怕这位亲哥的,美其名曰——血脉压制。
她敢捅冥琰一剑,却不敢对南溪也来一剑,当然也没理由。
犹记得小时候,学院放假布置的课业她总是丢到最后一天的晚上,然后才着急火燎的补课业。
平常课业也就罢了,偏偏每回都有算术,神族的算术可比凡人打算盘艰难太多。这让神女洛淼措手不及,又毫无对策,只能寻求兄长帮忙。
而每次这位亲哥都会无情的将她轰出寝殿,似乎是打扰到他看一些春宫图什么的了……
然后,洛淼总是会退而求次的找上这个无形给人压迫感的义兄冥琰帮忙。
相比亲哥轰她走的狂轰乱炸,她这位毫无血缘的大兄冥琰就太温柔了,她在他的寝殿誊抄课业,他就坐在身后的榻沿上,用叹气的口吻说道:“淼淼,你是女孩子,以后别在晚上出现在男人的寝殿。”
洛淼正闷头誊抄忙碌哪顾得上那么多有的没的,只胡乱敷衍答道:“知道了,哥哥!还是哥哥最好了。”
敷衍的口气身后的冥琰也听出来了,他又叹了口气:“毛手毛脚的,怎么穿一件里衣就跑出来了。”
洛淼根本没放在心上,心想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关系。
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每每,洛淼都会溜进冥琰的房间,尽管每次他都会提醒她不要在晚上溜进男人的寝殿……洛淼一直胡乱搪塞:“知道了……”
而后的某一天晚上,洛淼忽然想了想觉得奇怪:“冥琰,你也算男人吗?”
然后她的后方就静了……
周围气氛诡异,洛淼誊抄课忙得手下都快起火星子了,也终于感到不对劲了……
身后的人陡然将其饶膝抱了起来,对上那双凌厉又危险的黑眸,洛淼一个哆嗦,手里的笔都掉了。
少年身量已经颀长,将其轻轻松松放置榻上,紧接着,人也跟着压了过来。
一时间,洛淼懵了,彷徨又呆滞,尽然忘了动弹,鼻息窜尽少年义兄身上特有的干燥的味道。
两人的呼吸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心若擂鼓。
冥琰握着她的手将其带到他的胸口,然后居高临下的问她:“不如你来摸一摸,大哥身上哪一处不算男人!”声音暗哑夹沙,似诱哄似蛊惑,暧昧又宛若拉丝,那男儿的阳刚和强悍在此刻显露无疑,暗中还隐藏着愤怒,还隐忍着什么……
洛淼听得脑子嗡嗡一时不得清明。少不经事的她,哪经受得住冥琰的这番调弄,耳根子早已爬上了红。
她亲眼看见冥琰忽低下头,他的轻柔的呼吸响在耳侧。惹得她耳朵一阵嗡鸣,脑袋晕眩得不行。
耳朵感觉到被他轻轻舔了一下,洛淼情不自禁低呼一声,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迷茫的盯着上方的人,就见一双深邃的眼眸煞是迷人危险。
然后耳畔传来一阵轻笑:“这般就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