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流年似错二
冥琰一定要平安归来才好。
谪仙大人在心里默默叹息。
药王:“不知太子可否告知在下，冥琰少君是何故落入凡界成了凡人。”
谪仙大人:“此事，你就不用知道了。”
药王心里划过一丝失望，太子素来严谨，不让他知道的事自然问不出半分。
出药王殿的时候，迎面又撞上一头戴红色抹额的神君。
那神君一见到谪仙大人，就指着他张大了嘴，又看到谪仙大人身后的蒙面女子，更是颇为八卦的挑眉。
“难怪近日太子神龙见首不见尾，原来背地里是藏了位女娇娥……”他将视线从太子长琴身上移向其身后的叶素。
叶素埋头无地自容，给谪仙大人添麻烦了。
一天又见到两位神仙，叶素又惊又喜，她还自卑，他们身上都好像自带光环，令叶素不敢侧目。
心想今天还真是大开眼界的一天。
太子长琴为了掩人耳目，带叶素大道不走抄小道，却还是撞见了他人。
叶素知趣的在谪仙大人身后又躲了躲，却不料那神君是个没眼力见的，不让他看还来劲了。
“子佛，休得无礼。”对子佛向来好说话的太子今日一反常态呵斥了他。
子佛一愣，才稍稍收敛，又忽然抬眸错愕道:“还是个凡人！”
天爷，这是什么惊天瓜被他给撞见了。
子佛神君碎碎念:“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什么也没看见 什么也没听见。”
叶素:“这神君怎么神神叨叨的？”她撅撅嘴，半张脸被巾帕遮住了，抹额神君自然看不到。
谪仙大人朝他颔首，点着身后叶素的肩径直下了七重天。
“耶……”子佛看两人消失不见，赶紧进药殿追问，一时竟忘了正事。
在子佛神君的连番炮轰下，那药王丝毫不为所动。可见，这抹额神君还是个好相与的，就是聒噪了些。
药王:“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子佛一心想八卦，奈何药王老头挺横装聋作哑。
“这神族和凡人恋爱可是大禁忌。”子佛若有所思。
不过，两人真的如他所想么？
太子长琴也不像是随意动凡情的人，不然他那太子宫还不得塞得满满当当。
抹额神君又忽然长了点脑子。
“少君来我这不会是跟踪太子来的罢！”药王挑眉看他。
子佛闻言恍然，手里化出一柄折扇一拍脑门:“唉，差点忘了，我来你这查个人。”
药王:“什么人？”
子佛:“冥琰这一两百年可曾来过你这？”
药王拧眉:“不曾来过。”
“当真？”子佛把整个神界翻遍了，都没找到关于冥琰的蛛丝马迹。
药王颔首:“老头子我还能骗你不成？”
带叶素回到茅屋后，谪仙大人又离开了。
又一次见到谪仙大人是半年之后。
彼时的叶素已经是活蹦乱跳的模样，那药王的医术果然了得，叶素心口上的伤不仅好了个彻底，身体上的经脉阻滞的轻快也没有了，又有蓬莱仙山的灵气供养，叶素觉得自己身轻如燕，健步如飞。
但她还是住在这里，一是还想着谪仙大人会回来，说不定就是明天、后天、大后天……二则……叶素很迷茫，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她不想见到聂枫，那种无力只有亲身体会，才会明白。
无聊的将地上落下的紫竹叶用法术一挥，绿色的叶片在天空飘浮，如水中游鱼。
身后传来脚步声:“怎么还在这？”
叶素回头，一呆！！！
谪仙大人一行白色冕服，又飒又仙，她随即跳起来，眨眨眼:“你……你……”
得知他是身居高位的太子，叶素更自卑了。
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喉咙有些痒，她咳嗽了几下竟止不住了，脸颊发烫。
太子长琴心念一动，到底是凡人，抵不住不了凡心荡漾。
一抬手，又是一道仙术布在叶素身上。
叶素这才止了咳。
谪仙大人:“在这也闷吧，走吧去凡间走走。”
叶素对他还有很大的用，不能让她生了二心。
他将叶素带道凡界的一荒芜人烟的山涧。
山涧郁郁葱葱，山清水秀，适合修身养性。
叶素怎么也不肯相信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了不起的大人物，此时正同她在河边钓鱼。
跟前一望无垠的蜿蜒长河静静的横睡在跟前，碧绿不见底。
身后的草木被河风吹得簌簌的响。
谪仙大人将没有鱼饵的钩线扔进河里:“钓鱼可静心。叶素我知你的心结，你在恨……聂枫。”声音诱惑好听。
他向来不爱随意杀生，便学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叶素迟疑点头，眼里一片迷茫。
“这具身体本不是你的，届时顺利为聂枫化劫，我便渡你成仙。”
叶素明白了他的意思，谪仙大人的意思是她的身体本就不是自己的，何须在意，可叶素想，她是个有血有感情的人。
“大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也试着以此来开解自己，可我还是做不到，现在一想到那人，我就害怕……”叶素越说越没底气。
知道谪仙大人是天界太子，她已经够自卑了，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按照谪仙大人的要求做到，她更抬不起头了。
眼里氤氲，雾色朦胧。
太子长琴没想到这样坚强的人会哭，一时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平日里为他哭哭啼啼大有人在，他都是将自己置身事外，可现在他又该如何？
超然物外的太子长琴蹙起眉。
叶素见状，赶紧胡乱擦了擦眼泪，笑了笑:“大人见谅，我这一时情急乱了心绪，我……”
“无妨……”谪仙大人暗地里松了口气。
叶素怯懦道:“对不起，惹你烦心了。”
谪仙大人:她都看出来了罢！
他素来不喜莺莺燕燕，能和叶素呆一块，也是另有所图。
为了冥琰，他不惜出卖自己的本心。
谪仙大人暗地里念了几遍心经，暗暗告诉自己都是为了苍生，没什么可耻笑的。
好在跟前的人也是个守本分、知礼仪的。
仔细想一想，叶素也没什么不好，也没什么不对，他不用换人了——主要是换人再找个合适的，只怕难。
叶素吐出一口:“大人，我还有一问。”
谪仙大人眼皮一垂:“讲。”
叶素将鱼竿揭起来发现吊钩上的鱼饵都被吃光了，又随意将鱼钩丢进河里，河水瞬间泛起一层层涟漪，而后道:“之前说的化劫我非常疑惑，这劫到底该怎么化？”
谪仙冥思想了想:“情劫，其他的顾不上了，最主要的就是帮他把情劫化了。”情劫一化，后面的杀戮就可抹平。
“不让他见到沐瑶如何？”叶素想，这样简单的话，还能用的着她？
谪仙大人沉默片刻，眼里映着眼前的河面。
“那三人相遇便是劫，所谓化劫，有劫才有化。”
叶素:“所以要他们三人遇到，那……”后面呢？
谪仙大人:“叶素，这便要看你的了，你要让聂枫放下执念。”
说罢，他无意将鱼竿一拉，成群的鱼跃出水面，鱼钩上还挂了数跳。
叶素:“……”
聂枫那么冷血的人会爱上一个人，叶素不敢相信，她有点好奇那沐瑶长成啥样了。
旁边的谪仙用仙术将鱼钩上的鱼放进河里。
“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劝告他啊。”叶素叹了口气，那生人勿近的家伙到时候会听她的话。
叶素毫无头绪。
谪仙大人:“总之你必要替聂枫度爱而不得的劫。”
叶素:“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谪仙大人眉宇凛然，眼光锐利起来:“必要时，杀了他。”
杀了他，是做最坏的打算，聂枫渡劫失败，残害凡界生灵涂炭，乃是神界重罪，若渡劫失败直接被杀，还有幸没有陨灭，回神界顶多神力尽失，还能保住一条命。
无法，这是司命也掌握不了的尊神命格，连他也不知。
只是其中又涉及干扰凡人命运的罪责，他到时候便替叶素袒护了。
叶素瞠目结舌:“啊？”
谪仙大人:“此事还得保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谪仙大人问。
叶素摇摇头，又忽然想到什么:“我突然想吃烤兔子。”
谪仙大人好看的眉头一拧。
“此等劳神费力之事，还是我来吧。”叶素怎敢劳谪仙大人费神。
谪仙大人忽来了兴趣，眉头舒展:“那便劳烦叶素姑娘了。”
叶素:“……好。”
心想，这尊贵的谪仙大人平日里一定有一大堆人伺候，才会这么理所应当。
叶素去林子里很快捉了两只兔子回来，将其处理干净，利落的上了烤架。
她还是以前的叶素的时候，抓兔掏蛋的事没少干，人在江湖，为了填饱肚子，这些都是基本的生存技能。
火堆上的烤兔滋滋冒油时，叶素觉得两人太安静了，便没话找话。
“大人，这具身体的原主为何没渡劫飞什成功？”
谪仙大人:“心道散乱迷惘。这位叶素似乎在飞什的时候，有什么遗憾。”
原来如此，这姑奶奶在关键时刻还在想有的没的。
“她有什么遗憾啊。天生的修炼奇才，还有什么槛过不了的。”叶素奇怪道。
谪仙大人:“这个未知……若再不醒来，魂魄就要散了，我观之魂魄很薄弱，就像是一缕幽魂。她的魂魄似乎一分为二了。”
叶素:“啊？”
不可思议。
“说不定，她的另一部分魂魄已经投胎成人，所以才仅有一息尚存。”
叶素:“那投胎的。不是成了有缺陷的？”
无意识摸了摸那滋滋冒油的兔腿，烫得叶素一缩。
谪仙大人:“也未必，我观其魂浑厚纯净，即便还留一丝在这人间，她的下一世也会如常人一般，只不过，她不会像这一世一般罕有修炼天赋罢了。”
“若是这样的，应该也是幸运的了。”叶素将架子上的兔子拿了一只递给谪仙大人。
谪仙大人见之蹙眉:“还是它们活蹦乱跳的模样可爱些。”
叶素:“……我只是想让大人尝一尝。”
谪仙大人看着橙红颜色诱人的烤兔子，陷入沉思，片刻后缓缓抬手挡了一下，五指修长如玉。
不吃，那她便独自一人享用吧。
叶素当着谪仙大人的面吃了大半只兔子，好撑好撑。
“你既已修行，为何还要这口腹之欲。”冷不丁，谪仙大人忍不住问。
于杀生一事，其实太子长琴十分介意。
可念在叶素对他还有用，他便隐忍下来，可他心里的那杆秤还是不平，终是忍不住开口。
叶素无辜:“他们不是开灵的灵物，所以才没有顾及的。”
谪仙大人忍了忍，深吸一口气:“走吧，随我去凡间逛逛。”
他想他原本就是想让此人心情顺畅些，又何必与她添堵。
而后，几个月，谪仙大人带她游遍山川，纵观五湖四海，见识了异域人文，也窥视了无数珍宝。
路途中还捉了些妖物邪祟。
这段时日是叶素此生最辛苦最快乐的时光。
谪仙大人口口声声说带她散心，时常忽然消失数日。这还不算，平日里，谪仙大人在时，她就像一个丫鬟为他端茶倒水。
于理不合，她不能同他同坐，有时候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当然，这虽然是她自己的意思。
但想着能与谪仙大人独处，总还是愉悦欢畅的。
期间，她还厚着脸皮向谪仙大人讨教仙术。
谪仙大人答应得倒是爽快，可真到她学时，发现那不过是一些掩耳盗铃的法术，无趣至极，叶素很快便没了兴趣。
他们游历的终点便是轩辕皇朝的帝都。
按照老规矩，叶素先将谪仙大人送进上好的厢房，然后招呼小二上一壶清茶。
而后，叶素去大堂另点了吃食，坐在大堂一个靠窗的角落发呆。
这里是帝都最繁华的街市，酒楼是帝都最好的酒楼，达官贵人吃饭经常光顾的地方。
叶素发呆期间，已经有好几波打着官腔说说笑笑的达官贵人上了楼进厢房。
谪仙大人选的是二楼最中间的厢房，两边楼梯上楼走几步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