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静影沉璧二十五
叶素回房间等了半天都不见有人来，觉得有些无聊。
小宝担心道:“你把瓶子可藏好了？”
叶素瘪瘪嘴:“瓶子还在私膳房的房梁上。”
说完，她将小宝揣进袖子里，往门口走。
小宝还在喋喋不休:“昨夜，你就不该去。”小宝忽然觉得叶素不似主人那般稳重，还有些调皮，它又开始怀疑叶素到底能不能胜任主人托付她的重任。
见叶素又要出去，小宝急了:“现在是白天，你又要出去吗？”出去做什么？
“出门透透气。”叶素觉得呆在屋子里有些无聊，想出去透透气。
小宝:“这不好吧？”
下一刻门开了。小宝在袖子里立即噤了声。
叶素刚关上门往外走了两步，身后的就传来低沉的男音。
“教主传令所有人都得待在自己的住所，你想在这个节骨眼以下犯上？”
叶素闻言十分不满转过身，欲要发作。
就见聂枫一身玄衣，抱着剑靠在门上与她对视，姿态随意而优雅，悠哉悠哉。
叶素忽然想起，这人最近又变得冷冰冰的，不，比以前还冷，像是刻意为之。
她觉得自己被孤立了，因此此时对聂枫的不满更甚，张了张嘴，想起这人近来的寡言少语，便闭了嘴。
他忽视她，她就忽视他嘛，礼尚往来。
叶素不说话，也学聂枫的动作，抱臂靠在门口。
魔教的住所分为东南西北四处，从绝杀营出来的入住东西两边，普通弟子入住南北。
新出来的绝杀营弟子被分到了东边入住……所以魔教的全教搜捕行动需要花费一段时间。
因为耶扑冷毒发的时候是在上午，搜捕的这段时间一直持续到了中午。
到了中午，叶素见还没有人来，有些焦急。
这会儿，她的肚子都咕噜咕噜叫了，叶素觉得烦。
最后，搜捕的人没等到，却等来了耶扑冷的传召。
“宣聂枫、谢瑜速速去教主寝殿。”宣召的是一带着耳帽的宽袍男子。
这人叶素见过，是大都督的得力手下。
而后，叶素故意和聂枫一前一后进了教主寝殿。
一进殿，叶素就感觉到了殿中的压抑和暗涛汹涌。
那耶扑冷还正接受佟幸子的针灸医治。
再看教主的床榻下面，散落了一地的陶瓷碎片。
昨夜她可以多加了点东西，没想到就引起耶扑冷这么大的反应。
耶扑冷此时气息奄奄的躺在床榻上，看起来此番中毒比上回严重多了。
寝殿已经跪了一波人，包括大都督和红衣，还有些有品阶的。
那大都督跪在地上，将头埋得死死的，浑身剧烈得颤抖着。
再看红衣，额头已经被汗濡湿了，面色发白，神色紧张。
其他的也紧张得不行，纷纷埋着头。
叶素和聂枫跪在最后，叶素还刻意离聂枫远远的。
半晌，叶素跪在原地左等右等也不见耶扑冷说话，觉得奇怪，探头朝耶扑冷那看了看。
不小心被耶扑冷发现，当即大喝:“大胆谢瑜，你是不是在看本教主死了么？”
谢瑜收回目光:“谢瑜没有。”说完，她学着大都督的样子，将头埋得死死的然后发抖。
这引来聂枫的侧目，而后聂枫又淡淡收回视线。
外面又有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来了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是那人给叶素拔鱼刺的。
他一来，看了聂枫和‘谢瑜’一眼，跪在了两人中间。
一股淡淡血腥味飘在了谢瑜鼻尖。
“报告教主，卑职已经将私膳房的人挨个拷问了一遍，他们都喊着冤枉……现在只剩一口气了。”说完，那大汉额头冒出黄豆大的汗。
“一帮废物！”耶扑冷拉长了嗓音，叫嚷着，声音带着几分怨气、几分愤怒、几分阴狠。
这时候，佟幸子给耶扑冷针灸完毕，立在床的另一侧。
耶扑冷心里一动，看着下方一群人:“你们是不是都要反了？”
他抬掌将大都督用功夫吸过来，捏住大都督的脖颈。
听到动静众人纷纷抬头看向这里。
一旁的佟幸子目光淡然，置身事外，做一个旁观者。今日她穿着一袭金丝蛟纱，衣着华贵，头戴几丝打造的面具，整个人既贵气又出尘不染。
有人抖得更凶了，那耶扑冷手里的黑气层层包裹着大都督的脖颈。
大都督叽里咕噜的哼着，不一会儿嘴角就溢出血来，他的眼睛本来就大，眼白还多，这会翻白眼的样子又恶心又恐怖，那双眼睛就要突出来了。
“教主，聂枫有一言觐言。”聂枫忽然双手抱拳道。
耶扑冷看向聂枫，像是遗忘了一般缓缓松开了大都督。
大都督这才逃过一劫，趴在地上隐忍着咳嗽，他的衣袍都沾了血，实在狼狈。可他还要强忍着不是恭敬得向耶扑冷行跪拜之礼，将头继续埋得死死的。
其他人见状纷纷学着他的样子纷纷照做。
暗暗看在眼里的耶扑冷觉得很享受，心里舒坦了不少，紧锁的眉头舒缓不少。
“过来说话。”耶扑冷的声音很明显没那么暴戾了。
聂枫闻言没有迟疑径直起身，绕过一群人跪在红衣的前头，耶扑冷的床边。
耶扑冷的神情开始变得痴，目光流连着聂枫的面容，像一只在暗中吐着信子的蟒蛇。
聂枫见状索性垂头，眸中闪过一丝不明之色，声音沉稳道:“教主，聂枫认为，此事牵连重大，应该从长计议。”
今日他依旧高束马尾，穿着教服，与其他绝杀营出来的弟子无异。可偏偏逐渐出尘的容貌不得不令耶扑冷刮目相看。
凤眼微挑，面颊婉如刀削般俊逸无常，眉宇轩昂带着几分阴柔。
“怎么说？”耶扑冷贪婪的深吸一口气，犹如蛇蝎正舔舐不可多得的猎物，“说错了，本座也不会诡异。”
其实，早上聂枫回住所后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聂枫沉静将所想如实说了出来:“教主，聂枫认为，此番下毒一暗其实同上次抛尸案是出自同一人。”
后方的谢瑜忽然抬头看了看那聂枫的后脑勺。
此话一出，后方的红衣眼里划过几分惊愕，手慢慢捏紧。她觉得是昨夜惹恼了聂枫，聂枫心生了报复。想到这，红衣眼里又多了一抹狠毒。
佟幸子看了那边的谢瑜一眼，又淡淡收回目光。
大都督则是侧头看向身旁的聂枫，眼神复杂。
耶扑冷:“继续说。”
聂枫颔首领命:“教主，你想，有没有一种可能，绝杀营混进了细作。”
“这怎么可能？绝杀营的每一天的人数变动都由我的人记录在册，这……绝对不可能。”大都督赶紧将自己撇干净，上次就是因为此时才让他吃了一通苦头。
聂枫:“大都督莫急先听我说完。聂枫做了个推测——这个凶手先杀了绝杀营的弟子，再在最后的试炼中突出重围，得两位护法赏识，然后再暗中对教主下毒。而抛尸一案，抛的就是绝杀营的弟子，自然也非令五道所为。而且……”
“而且什么？”耶扑冷听得来了兴趣，看聂枫的眼神也没那么腌臜了。
聂枫:“聂枫认为，那人抛尸砸到教主应该是个意外，也并非为令五道所为。不过，还有一点，左护法需要帮忙确认那尸体是否为绝杀营的人。”
身后的叶素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聂枫会直接爆出红衣知情不报——那尸体来自绝杀营，是红衣认出来的。但红衣曾下令不可如实禀报，还让大都督和令五道狗咬狗。
这要是旧事重提，红衣恐怕比现在的大都督还惨。还就此得罪了大都督。
聂枫此话一出，众人陷入沉思。
“教主，这聂枫说的实在离谱，什么样的人如此神通广大，却偏偏甘愿在教中当细作，要加害教主大可直接与教主面对面刚……”叶素赶紧反驳聂枫的进言。
聂枫神情如常:“聂枫也明白这一漏点，可这样解释才解释得通。”
耶扑冷听的是一个头两个大:“那红衣你快去瞧瞧那尸体是否真的是绝杀营的弟子。”
红衣领命，缓缓退出去走个过场。
那具尸体至今还放在地牢的冰库里。
耶扑冷烦躁的抚了抚自己的长发:“大都督，你现在率人去查查外面余下的绝杀营新出来的弟子，看看有没异常。”
耶扑冷凭直觉越想越觉得聂枫的话说的有道理。
可是又觉得哪里都合不上……
大都督领命也缓缓退出去了。
聂枫继续道:“教主，你想想，私膳房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私膳房的守卫也是，能下毒的人除非修为高深无边，还能混入绝杀营不露马脚，请教主三思。”
他的一袭语重心长让耶扑冷不禁刮目相看。耶扑冷觉得此人脑子颇灵光了些，思绪缜密，耶扑冷的眼里从刚才的猥琐变成了赞叹。
耶扑冷越想越觉得不错，索性一拍大腿:“此事若真如你所言，我就破例让你当护法！”
后方的叶素闻言蹙眉，聂枫要是当护法了，那不就是将他踩在脚下了，以后说不定还要听他差使，那时候她该如何组织聂枫不让其杀人啦？
还有这耶扑冷怎么这么偏心，不过是觉得聂枫长得好看，就变了主意。
开始耶扑冷是怎么说的来着？谢瑜和聂枫谁先抓到令五道谁就暂代护法一职。
现在又说聂枫如果查清此案，就让聂枫当护法！还抹了暂代两字？
叶素心里忽然有了危机意识。近日，是她掉以轻心了。
一开始她就打算将聂枫死死踩在脚下的，可在同聂枫的相处下，她渐渐开始放松自己了。
红衣率先回来，跪回原处:“教主，此人尸体虽腐烂不堪，看不清面容，不过我在他身上有许多刀伤，身形略胖。红衣嗅觉灵敏，发现他身上的气息——带着淡淡绝杀营的味道。”
红衣嗅觉灵敏，耶扑冷很清楚。
大都督也回来了，立在门口:“教主，除去令五道手下所有叛变被杀的，剩下的就外面几个了。卑职搜查一番并未发现异常，可要传进来让教主瞧瞧？”
耶扑冷:“叫他们都进来。”
外面那七人规规矩矩进来跪成一排。
“谢瑜，你和那七个人都把上衣脱了。”耶扑冷从榻上缓缓坐起来。
谢瑜身后就是那七个人。
那七个人闻言赶紧将衣服脱了，谢瑜脱得最慢。
聂枫静静回过头看了一眼，又回过身。
寒冬腊月的天气是一年最冷的时候，不过有修为的都不会在意这些，他们依然衣着单薄也不觉得冷，脱光了也没事。那护法红衣还裹着轻纱。
饶是如此，谢瑜还娇气的搓了搓膀子。
耶扑冷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眯了眯眼:“红衣，你去看看。”
“是，教主。”红衣领命，起身去查看。
她先是在七个人身后走了一遭，又去看了看谢瑜的。
那七个人的个子都比谢瑜高了不少，肌肉发达，面容逐渐成熟，再看谢瑜，肥肉挤着肌肉，面容带着婴儿肥。
瞧到这，红衣走到谢瑜那低笑了一声，目光在谢瑜身上流转，心里又起了邪念。
这些人红衣看了，也没看出什么，她也不想让聂枫立功，交代那尸体是绝杀营所出，不过是在为自己补过。
随后红衣道:“教主，红衣并未觉得有什么可疑。红衣认为，聂枫属实说得荒唐，那人若有通天换日的本事，大可不必潜伏在这几人当中。”
“教主，聂枫说得有道理，可哪里都有点强词夺理。虽是如此，他却为卑职洗脱了罪责，卑职无话可说。”大都督将声音压的极低。
“聂枫还是说对了一点，这尸体确实是绝杀营一点。”耶扑冷绷着脸忽然一笑，“聂枫，我限你三日之内必须查出凶手，否则便赐毒酒一杯。”
谢瑜:这大魔头不是挺在意聂枫的吗？怎么又要杀了他？
聂枫颔首:“是，聂枫领命。”
之后，耶扑冷便叫寝殿的一帮人散了。
叶素摸着憋憋的肚子，中午没吃东西，嘴巴有点寂寞。去了膳堂，却发现膳堂的大门紧闭。
便只能去教主的私膳房找吃的，到了私膳房，她发现聂枫正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