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静影沉璧二十三
寒冷的河风轻轻的拂过两岸枯黄尖锐的芦苇，芦苇丛一簇簇簌簌的响着清脆。
叶素在河边的角落生起了火堆，还从河里捞了几条河鱼来烤。
她手里忙碌着，眼睛时不时往右方看。
聂枫正立在那里，手里的剑已经出了剑鞘，他的面容布了一层寒霜。
跟前跪了三五个人，皆被麻绳绑着，一旁还有几人拿着刀剑虎视眈眈的盯着。
聂枫和叶素两人一齐率人一路寻着踪迹捉拿与令五道的余孽。
一直追到了一条长河这里，才将几人捉拿。
然后就是对捉拿的几人进行审问，那几人嘴硬，迟迟说不出令五道在魔教布置的暗网，叶素就开始在一旁划水摸鱼了。从起初的走神少言少语，到后来直接在一旁什起了火堆烤鱼。
聂枫似毫不在意，一直在同跪着的几人对质。
那几人回答的不切实际，说天说地，就是不说有关半点令五道的蛛丝马迹。他们是懂得与聂枫周旋的。
“你们若再不说出实情，就休怪我不客气。”聂枫睨了几人的胳膊和腿，“是卸下一条胳膊还是腿呢？”
除开在绝杀营杀过的人，那晚在山下城里，他也杀了数十人。
那晚大都督带着他们，去缴清令五道就近留下的奸细。许是令五道刚出事，他们还没来得及掩饰，大都督几句话盘问就出了问题，他们便暴露了。
或许他们也没打算隐瞒，大都督问了几句便不耐烦了。
而后，两波人就开始打杀起来，大都督带的人多占了优势，很快将那二十个细作解决。
聂枫杀了一半的人数。
那也是聂枫头一回，一天杀了那么多人，几乎是杀红了眼，现场堪比修罗场，血流成河。那时的聂枫是嗜血疯狂的，久久不能平静——他回想起了这些年在教中暗无天日的日子，如蝼蚁杂碎一般苟且，他要发泄，他们便成为他剑下的亡魂吧。好血祭他这些年来的痛！
偏偏，他的面上一派平静，若不是眼睛布满血丝，外人还以为他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木偶，冰冷残酷。
杀人的时候，一旁的城街还传来嘈杂声，微微掩盖了他沉在心底的叫嚣。
最后一人的死法是被聂枫一剑定在了脑门上，手段快、准、狠。
为什么呢？
因为那人的剑挥向他时，剑上的几滴血洒到了他的衣袖上——此前他的衣服滴血不沾，出尘不染。聂枫当时眼底就浮起了薄薄的凉，眼神一闪，朝着那人的脑门袭去，气势如虹，动作如影。
那人脑门被戳了一剑，临死眼睛睁得老大，眼眶里的黑仁朝上，想看清楚那把剑是怎么回事，中途断气，跪在聂枫跟前，他这才将剑收回。
该杀的人杀光了，聂枫暗地里久久不能平静，他将手里的剑握的死死的，盯着手里的剑，剑上的血滴如珠帘一般落下。
大都督注意到聂枫这方，暗暗赞叹聂枫的能力，表面不显山不露水，然后宣告在场的人立了功，可以在城里活动明日再回魔教。
期间，大都督带来的一波人也接连死了几个，后来在场的人似乎都未注意。
只有活下来的，才会被人所知所重。
那一刻，在场许多人心底都生出一股悲凉。这就是命！不公平的命运。
天色有些不早了，那边的叶素已经将鱼体烤的漆黑，又沁人心脾的鱼香顺着河风拂过他们的鼻息。
其中一个立着的瘦子转身寻着叶素而去。
叶素见人来欣赏她的杰作，十分开心的递出一条带细棍的烤鱼，眼睛弯弯:“吃。”
那人欣然接受，拿了鱼就啃了起来。
其他人朝叶素他们那望了望，又继续回头。
聂枫的眉微不可察的皱了皱，并没有说什么。
“我们该说的都说了，我们是无辜的，这位兄弟你就别冤枉我们了。”跪在最前面的男子抬头打着笑脸。
下一刻就被一旁的男子唤作玉七的踹倒在地，那男子道:“不动些真格的，你们还真以为我们好拿捏是不是？”说完，他一剑刺向那倒地男子。
倒地男子手臂被扎了个血窟窿，随即便有血水喷涌而出，他闷哼一声，开始大喊大叫:“杀人了，乱杀无辜了。”
刺他的男子玉七又刺了他一剑:“从头到尾都是那几句狡辩的话，换个花样都不会，简直找死。”说完他又踹了人一脚。
后面跪着的几人面色渐渐发白，面上惊魂未定。
“你们若是无辜，又何必逃亡？真当我们是傻子？”玉七再道。
低低的唏嘘声从下方传来。
寒风在此刻改了方向，芦苇之上忽窜来一群蒙面黑衣人。
在场立刻陷入新一轮打斗之中，那边的叶素和身旁的瘦子在一旁愣了愣。
叶素身旁的瘦子问叶素:“咱们不去帮忙？”
叶素眼睛一转:“我数了一下，来了五个人，我方六个人，打得过。”
瘦子:“……”
那边的玉七发现了不对:“他们要给这几个人的绳子。”
说话间，已经有一人被解了绑。
叶素旁边观战的瘦子:“这下是六个……七个……”
聂枫眼光一冷，剑气一挥，剩下被绑的人尽数被杀。
被解绑的人手无寸铁，只能躲在来救他们的人的后面。
叶素仍不为所动。
袖子里的小宝暗地里隔空传音给她:“叶素，聂枫杀人了。”
叶素:“这点算什么？”
一旁的瘦子闻言愣了愣，眯了眯眼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她只听到叶素一人说话。
叶素:“啊，我说这鱼。”
她暗地里，同小宝传心音:“聂枫未来杀的可是尸山血海，这点还不够塞牙缝，这点算什么？”
小宝不明白叶素的想法，依然很焦急。
谪仙男的本意便是让聂枫不杀一个，但叶素很划水。
旁边的瘦子一脸恍然大悟:“是这样啊……”可是他在魔教呆了那么久，凭直觉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那边的聂枫又杀了一个。
小宝更急了，扯了扯叶素的袖子:“叶素，别让他杀人，快。”
叶素看了看手里被啃的差不多的鱼，叹了口气，将手里剩下的鱼扔进了火里，起身朝那帮‘混乱不堪’走去。
到此刻为止来的一波人除了聂枫，也就玉七杀了一个，还剩五个（其中包括拿剑的黑衣蒙面人三个，躲在后面手无寸铁的两个。）
眼见聂枫从黑衣人的身后此去，那黑人毫无察觉，叶素脚尖离地飞跃过来，一脚将其踹得老远。
那飞了老远的黑衣人回过身，见势不对，忽朝那两个躲在后面的手无寸铁的男子撒出暗器，使两人当场毙命。
这一变化快得出奇。
随后那黑衣人大喊:“撤。”
聂枫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谢瑜当即出令:“追。”
那边的瘦子也跟来了。
天际在此刻已是暮色沉沉，随着时间推移，视野的光线越来越暗。
中途那群逃跑的人被玉七和瘦子一同拦截，后面的聂枫却被叶素绊住了。
“哎哟，聂枫，扶我一下，我扭到腰了。”叶素故意皱紧眉头，一手扶着腰，一手死死抓牢聂枫的胳膊。
聂枫闻言心里起了一股燥，想将这碍事的推开，却推不动，严肃的神色冷了几分。
那边的几人已经打了起来。
“你在这等一会，我去去就回。”聂枫想，那几个人不过片刻就会被降服，提剑的手不着痕迹的朝谢瑜闭了闭。
“留活口。”玉七忽然说，“他们肯定知道令五道的行踪。”
见谢瑜沉默久久不动，聂枫就要对他动手。
下一刻，谢瑜便松了手:“那你去吧，我只能在这等着了。”
聂枫错愕:“……”心底起了一抹怪异。
几个黑衣人很快被聂枫一等人制服。
“把他们绑起来，押回教中审问。”聂枫看了看手里的剑，眼底划过一抹厌恶。
不料，下一刻，那群倒地扭动的人便死了。
“他们竟服毒自杀了。”玉七有些惊愕。
叶素:“……”这不算是聂枫杀掉的。同时，她觉得这些人是真的有魄力，视死如归，值得夸奖。
不过，他们要是被压回去，更惨。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这时候，聂枫不发一言看着地上没了声的人，然后沉默转身，提着剑向谢瑜走去。
原本在一旁无所事事的叶素，见了聂枫转过来，就赶紧继续弯曲着腰，痛苦的皱眉。
“你怎么样？”聂枫语气淡淡的问他。
叶素:“很……不好，为了抓人扭到了腰，还一个人都没留住，唉。你怎么样啊，聂枫？”
叶素假惺惺的关心他，面上功夫也是做了十足。
“我无事。”聂枫眉角一扬，又转头看向玉七他们:“时候不早了，都回去复命吧。”
回到魔教，因耶扑冷还未痊愈，一行人便去了寝殿跪着复命。
寝殿聚满了各种人，红衣在，治疗耶扑冷的佟幸子也在，侍奉耶扑冷随时待命的大都督也在，还有一帮侍从守卫。
红衣听完聂枫的回复，赶紧问谢瑜:“谢瑜你怎么说。”
叶素:“教主我们为了抓那些人，受了不少伤，我这腰到现在还疼。”
红衣赶紧道:“谢瑜你为魔教尽心尽力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叶素忽然低低吆喝一声:“哎哟，疼啊。”
这回，殿中的屏风已经撤了，躺在榻上的耶扑冷面色好转。
耶扑冷睨了下方一眼:“一个都没带回？那我教提供的线索有何用？”
叶素一脸苦情:“教主，咱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这几天我们是一路风餐露宿，饥肠辘辘。”
一旁的玉七微不可察得蹙眉，这几日都是聂枫一直在出手谋划审讯，这谢瑜则是在一旁偷懒，开始还要装装样子，到后来变越发放肆，这会儿还有脸在教主跟前胡诌邀功。
聂枫垂眸，神情淡然。
耶扑冷盯着谢瑜沉吟片刻:“今日念在你们有伤，我便不追责，若下次一个都带不回，就别怪本座不客气。”
叶素赶紧做出痛哭流涕临表涕零的样子:“是，教主，我们谨遵教主之命。”
其他人跟着附和:“谨遵教主之命。”
“聂枫可有受伤？”耶扑冷忽然想起什么。
聂枫眼底划过一抹不明之色，沉声回答:“不曾。”
耶扑冷闻言一旁大腿，爽朗一笑:“不错，好样的。哈哈哈……”
叶素:“……”想着这教主突然癫起来，也不来个准信。
聂枫垂在身旁的手不动声色的捏紧，成拳，眼里漆黑如墨，长长的睫毛轻轻遮掩了眸下的疲态。
耶扑冷看向聂枫的神色几变，笑意越发深厚，越发的猥琐。
下方的不少人见了只觉汗毛倒竖，冷汗连连。
红衣也发觉了什么，看了看聂枫，突然仔细观察他的面容，不觉眼前一亮，以前她怎么没发现这小子长得人模人样的。
良久，红衣心底起了变化。
聂枫似有所察觉，抬头，与红衣的视线撞了个正着，眸色渐冷。
红衣忽然朝聂枫勾起一某不易察觉的弧度，明眸流转潋滟。
此时的她依旧抱着臂，站在一侧，身姿微微一扭，诉说着她的愉悦。
叶素也悄悄在暗中发觉了端倪，却不明白红衣这是何意。
她以前不是很讨厌聂枫的吗？
讨厌到根本不屑于多看其一眼。如今这是转了性子，还是说要对聂枫动坏心思？
她以为红衣要想办法在暗地里加害他，根本没想过红衣会对聂枫见色起意。
……
离开教主寝殿后，叶素被佟幸子缠得脱不开身，为避免聂枫起疑，只能避开聂枫。
聂枫则是被大都督带到角落。
大都督:“那新来的医师医术了得，将教主的病治了个七七八八，听那药铺小二说那女子还是一酒楼的掌柜，一个做掌柜的也不像是差钱的，要来魔教提着脑袋当大夫，真是奇怪，聂枫你怎么看。”
聂枫神情淡淡:“不清楚，我还有事，都督还有其他事要说吗？”
大都督没得了满意回复自然不肯让他直接离开:“那女子莫不是也想来争护法之位？她的年龄同教主相当，还那样年轻其修为肯定了得。”说到这，他看着聂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