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静影沉璧十九
为了弄清楚白日里聂枫被教主耶扑冷留下，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叶素回了住所，进了屋，瞅了瞅外面确定四下无人，然后关上门。
门吱呀一声合上。
她将小宝揪出来。
小宝一见到叶素十分激动，眼睛睁得大大:“叶素，刚才耶扑冷太狠了，下手太重了，你还好吗，叶素？”
叶素这才想起刚才那老魔头差点掐死她。这会儿脖颈还泛着隐隐的疼痛。叶素心底生了一股气。
“我不碍事，你快给我回看一下，刚才耶扑冷到底跟聂枫说了什么，害得聂枫现在魂不守舍的，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子，像是受了什么大刺激。”叶素想到聂枫刚才的模样，心里莫名有点难过。
小宝想了想:“那好吧，可是回放会消耗很多灵力，我可能会体力不支睡过去。”
叶素闻言想着若小宝是个人肯定会被他踢一下的，她道:“别废话，快点给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宝磨磨蹭蹭让叶素有些着急，如同猫儿被触了逆鳞想炸毛。
回忆片段被小宝释放出来。
四方立即起了幻境，叶素宛如身临其境。
耶扑冷坐在教主之位上，聂枫跪在他跟前。
当叶素听到教主有意让聂枫登上右护法之位时。
叶素吐槽:“我白日里为魔教呕心沥血忙前忙后，这耶扑冷是假装看不见吗？”她冲着耶扑冷做‘打’的假手势，还做鬼脸。
小宝劝她:“叶素，你冷静点。”
“我做了那么多，不就是防止聂枫上位吗？我做了那么多，不就是向所有人证明我比聂枫厉害吗？”叶素表示很伤心很心累，她需要安慰和鼓励。
可是她的身边只有一只傻乎乎的一只灵宠，她迫切的想见到谪仙男，哪怕是看一眼也好，她许久没见到他了。
还好聂枫拒绝了，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对右护法的位置一点歪心思都没动，不卑不亢，安分守己，这无疑让叶素微微松了一口气，得到了一点点安慰:“嗯，这聂枫还算有自知之明。”
耶扑冷还在继续说话，他让聂枫抬起头，然后伸出了宛如白骨一般的手，慢慢抚上聂枫的下巴……
叶素仿佛从置身事外到置身其中，她好像猜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耶扑冷夸他好看，还说什么假以时日……然后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还笑的癫狂。
“死变态。”叶素被耶扑冷的话狠狠恶心了一遭，“难怪他刚才会是那个颜色……”回想起聂枫刚才的样子，叶素心里生起了同情之意。
小宝在一旁眨眨眼:“叶素，他们是怎么回事啊？小宝看不明白。”
叶素捂了小宝的眼睛:“你还小，不懂，别被这些腌臜脏了眼睛。”
以前，叶素在江湖也耳闻过男风之事，民间还有男风馆，只不过小宝它没告诉她耶扑冷还好这一口。
教里似乎也没有这些传闻。
怪只怪，耶扑冷把这点秘密隐藏太深了。
这事对于聂枫打击应该不小，看他表情就知道。聂枫还是孩子的时候就被耶扑冷带到了绝杀营里，等同于与外面隔绝一切联系，耶扑冷忽然做出这档子事，聂枫无法应对也情有可原。
叶素张了张嘴，才发现小宝已经在她的肩头睡着了。
得，接下来对耶扑冷暂时小小惩戒只能让叶素亲自动手了。
夜晚，星子点点坠于如黑布的天空，月亮被乌云遮盖得严实。
叶素悄悄出了魔教，去了车水马龙的夜市，变回原本的女儿身，身着青衣，在市里瞎逛。
期间，她撞到了好几起魔教率人铲除拥护右护法余孽的事件。
不过，夜市的街道本就吵闹舞龙的、耍狮子的、敲锣打鼓将一切暗地里的杀戮掩盖的轻轻松松。
其实，轩辕皇朝有明文规定，各教各派不得有大规模的屠戮——这本是仙盟盟主所管，但仙盟的盟主之位争了这些年，还是没有定夺，便由轩辕皇朝替管了。
魔教暗地里大规模屠戮，显然是不把轩辕皇朝放在眼里。
因为轩辕皇朝的势力明显一年不如一年，尤其是聂丞相一家尽数凋零之后，就如庙堂之上的顶梁柱倾然倒塌，柱子都倒了，那屋房则危矣。
路过一买灯笼的小摊，叶素买了一个灯笼。
灯笼上面画的是一只古兽，模样凶煞，是灯笼里最别致的一个。
“姑娘好眼光。”买灯笼的小商贩弓着身子夸赞她。
叶素听了夸赞有些意外，她下意识摸了摸脸，却碰到一层纱。
如今的这副身体相貌丑陋，她怕吓着人，便蒙了白色的面纱。
去医馆，叶素向店小二写了一份方子:“熬两个时辰，熬成十滴水，用小瓶装起来，等下我再来取。”
店小二看了看药方，又看了看叶素:“姑娘用这药作甚？”
叶素信口胡诌:“我家狗便秘，我便来抓点药，给我家狗治上一治。”
“行，那姑娘过两个时辰后再来取。”
之后那小二便没说什么，只顾着闷头做事，拿着药方给她抓了药，又把抓好的药材放入药罐子里参水熬……
叶素在街上无所事事的闲逛，忽听到一家酒楼响起袅袅歌声，叶素觉得耳熟，便寻着声去了灯火辉煌的宾客满座的酒楼。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在大堂中间的屏风前的佟幸子。
她亦是蒙着面，身着一袭曼妙的鹅黄轻纱，捂着紫纱面巾，立在圆木拼的台子上，弹着琵琶，唱着歌。
歌声婉转，有一些江南女子的温婉骄矜的味道。
一曲唱闭，两边乃至楼上的宾客都鼓起来热烈的掌声。
佟幸子向大家鞠了一躬，与叶素对视一眼，而后从一侧的台子由丫头扶着下台踩着红地毯离开。
这佟幸子怎么沦落到给人卖唱的地步了？叶素觉得奇怪极了。
这时，一位丫鬟打扮的女孩过来向她传话:“姑娘，我们主子要见您。”
叶素看了看佟幸子离开的方向，觉得如今的她已经和玉华派没有瓜葛，就没必要做那么多纠缠。
于是，她朝里面望了一眼，然后转身打算离开。
侧身时，恰巧碰到聂枫一身玄衣，紧袖窄腰，从她身边经过，两人隔了两步的距离，清清楚楚的标出楚河汉界。
经过时，还带了点微微的风吹得叶素鬓角的发丝、面纱微动。
叶素赶紧转过身，避免被聂枫认出来。原来 不过大半年的时间，过了十五岁的聂枫又长高了，跟现在的叶素一样高。
路过的聂枫毫无察觉，提着剑缓步走进大堂。
店小二赶紧招待他。
小二:“这位客官，请问你需要点什么？”
聂枫扫视周围，有些恍惚，他已经与这个世界隔绝太久了，如今店小二问他，他还觉得有点陌生。
“给我一间单独的厢房。”聂枫看了看上方灯火通明的包间。
小二寻着他的视线看去打着笑脸:“好嘞，客官随我来。”
店小二带着他从大堂的楼梯上了二楼，一路经过红漆栏杆的窄窄走廊，到了标着天子二号的包间。
聂枫推开门走了进去，向店小二丢下一句话:“来一壶酒，几碟小菜。”这是他小时候听到许多客人点的东西。
“好的客观，您稍等。”说完小二点头哈腰合上门下了楼去通传。
叶素则悄悄溜进了聂枫隔壁的房间想一探究竟。因为着急，她也不管她的形象了，几乎是趴在墙上偷听。
合上的房门开了，叶素吓了一跳，发现是佟幸子。
佟幸子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你怎么……”
“哦……我正段炼身体呢。”叶素佯装一本正经道，顿了顿忽然蹙眉，“你怎么认出我的？”那聂枫呢？
佟幸子迟疑了半晌才轻轻:“哦……”了一声。
她是一个人来的，进了屋，合上门。
“终于找到你了。”佟幸子恍若叹息又似安慰的说着。
叶素:“你……”除了找她就没别的事干了吗？叶素一时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佟幸子:“这些年你都去哪了，我还以为你被前丞相家那孩子给杀了……”她看着叶素的眼睛，想看出点什么，却见叶素仿佛被触及到了伤心事，便道，“我从那些个老者那打听，那小公子神怒之下，失去理智，所以将木偶扔进了火里，可有此事？”
叶素:“往事不可究。”
“我想替你报仇，听说那小公子被魔教教主耶扑冷所救，所以我打算……”说到这，佟幸子有些犹豫，想得到叶素的意见。
“往事不可究啊，佟幸子，你找了我这么多年我很感动，只是过去的事我不愿再提，你也找点别的事做吧。”叶素觉得往事有些沉闷，她不想在这个话题纠结，毕竟旁边房间还有故事的主角。
“叶素，我这都是为了你。”
叶素闻言忽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你……你该不会为了我才在这里卖唱的吧？离这不远就是魔教。”
可以说，山上是魔教宫，山下就是这里，可近。
“我……我觉得唱歌很有意思，便做了。”佟幸子本来是在一世家做千金小姐，后面得玉华派掌门天凤衣亲点，没吃过太多苦头，自是不太懂得市井对待卖唱歌姬的看法。
可出生寒门的叶素，就不同了，她可太明白了那些看客的歧视心理。
此时她有点像那学院的夫子想给她讲一通大道理。
叶素叉腰来回踱步，呼吸急促:“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佟幸子:“他们鼓掌我很高兴。”每当她唱一首曲子，那些宾客都会鼓掌，她的心里好像有什么被填满。
“就这……”叶素瞪大了眼睛，转过身看着墙。
“你……生气了？”佟幸子走到桌前给她倒了一杯水，动作优雅“喝点水吧。”
半晌，叶素努力转过头，看见佟幸子又叹了口气，踱步过去，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你是没有银钱吗？”冷不丁叶素还在为她找理由。
“哦，这间酒楼是我开的。”佟幸子委婉解释。
叶素:“……”得，她是穷逼。记忆里的佟幸子其整个世家大族一直是繁荣昌盛的，佟家家主的小妾都有二十房，至于其他商铺田产也是多如牛毛。
最后，叶素深吸一口气:“你的兴趣真别致……我管不了那么多，你也别管我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说着叶素欲去开门，那佟幸子忽然说了一句:“旁边的那人，便是前丞相之子吧。”
叶素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
本来还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叶素忽然硬生生扯出一个笑脸。
“佟幸子好眼力。”
“你肯进厢房也是为了他吧？”佟幸子坐在凳子上，手肘撑着圆桌，看着叶素，“那孩子模样出类拔萃，挺好认的。”
“今夜你要是不跟我把话说完，我就杀了他！”佟幸子又道。
“为什么，他又没惹你。”佟幸子突然的转变让叶素挺无语的，“姑奶奶算我求你了。”
“他伤我同门，怎么不算有仇，叶素的仇便是我的仇。”
叶素:佟幸子这人挺仗义的就是有点仗义过了头。
……
那厢的聂枫看着杯子里透明的液体，清澈透润。
小时候他也不是没有背着阿爹偷喝，不过魏延他们只肯让他喝一口。
聂枫索性一闭眼直接一仰头饮了进去，脖颈以上瞬间涨了红潮。
“咳咳……”他咳嗽了一阵，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今日大都督带着他下山追杀余孽，忙完了便给他放了假，他可以晚些回魔教。
一杯接着又一杯，酒壶里的酒水很快见了底，他又唤了店小二……
不过半个时辰，聂枫早已醉的不省人事。他觉得有些热，不自觉扯了扯领口，又踉踉跄跄到了窗边吹风。
窗外是酒楼的后方，下面是一座池塘。
丝丝缕缕的凉风吹得聂枫醒了几分神来，他想坐在窗上，奈何脚下一滑，摔在了外面的瓦片上，然后滚了几圈落下，掉进了池塘里。
隔壁的窗户探出两个人。
叶素:“遭了摔进水里了，我去去救回。”
叶素飞身而下，将人一下子从水里捞出来。
发现聂枫紧闭双眼，一身酒气。
她将聂枫带到佟幸子跟前:“他醉了，我得带他回去，咱们下次聊。”
佟幸子看了看靠在叶素肩头闭眼的聂枫，蹙眉，却未再说什么。
可是叶素带着聂枫刚要抬脚，又想到了什么把脚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