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静影沉璧四
魏延和丁六确认没有任何危险，亲自驱赶马车，带着马车里主子一路慢驰。数名暗卫一直在暗中跟随保护，魏延偶尔会斜眼看一眼，确保暗卫没出什么纰漏。
马车顺利到了丞相府，魏延勒了缰绳，马儿停下步子，鼻子里哼哧着粗气。
坐在车帘外的魏延和丁六两人皆是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两人下了马，皆抬臂加额前倾着身齐声:“公子，到了。”
说完，魏延恭敬地撩开了车帘。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白玉瓷一般的小公子，面上没什么表情，才八岁的个子并不高，下马车时需借着魏延的手臂，从马车上跳下。
忽然，一声女音由远及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竟逃过了无数暗卫的眼睛一下子抱住了小公子一脚迈过自家府门的大腿。
魏延:！！！
丁六眼睛瞪得圆圆:！！！
叶素心里得逞地一喜，总算是抓着了，眼角余光已经瞥见魏延等人已经拔剑刺了过来。
这些人的招数叶素丝毫不放在眼里，手里抱着人一直抱着死死的。
下一刻，胸口心脏处被一把匕首刺穿。
在场的人无一不吃惊。
胸口的剧痛让叶素猝不及防，她缓慢看向左胸口那握着匕首的那只纤白的手，视线随着手腕一直上移。
还好有高阶修为护体，不然叶素直接当场去世。
那个长相如玉的小公子也在静静的看着身下半坐着的靠在他身上的麻子脸女乞丐。
稚嫩的童音缓缓从叶素的头上方响起:“你弄脏了我的衣服。”
她把他的衣服弄脏了，该杀。此时此刻，聂枫的眉眼带着不属于同龄人的桀骜和阴鸷。
叶素:！！！
魏延丁六等人这时赶过来，小公子无情的抽出匕首，数滴血水溅了在他雪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目。
家丁匆忙慌张将女乞丐从公子身上扒下来。
袖子里的小宝闻到了属于叶素的血腥味暗道不好。
“哪里来的女刺客，拖出去砍了！”魏延赶紧道，这时候也管不了来人是否无辜了，只一条——她敢一而再得烦扰主子便是不要命了。他看到公子亲手将匕首刺入那女子的心脏，那女子八成是活不了了。
公子在府门前公然杀人传出去可不好，魏延赶紧出声定了女子名为‘刺客’之罪，好为公子开脱。
毕竟这皇都到处都是各方的眼线，要是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可不好。
虽然，这也不是公子第一次杀人。
被拖在一旁仰躺在地上，全身抽搐的叶素看到年仅八岁的聂枫向她投来的冰冷的目光。
仿佛一眼万年，叶素捂着心口感觉到比刚才更痛了。
她怎么这么不小心，他是怎么做到的，让人毫无察觉，还是她太过轻视这年仅八岁的小孩子了。
“把她拖进去，等到死透了为止。还有，不准告诉父亲！”低沉稚嫩散发着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接着聂枫头也不回的跟着一帮家仆进府。
叶素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道身影，直至其消失。
她被拖进了一间不起眼的破屋子。
屋子积着厚厚的灰和数不尽的蜘蛛网，彰显着此屋的破败和不堪。
叶素一个人孤零零的仰躺在地上，把她带进来到家仆已经出去了，门也反锁了。
小宝这才从她的袖子里钻出来。
“呀，叶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叶素在心里苦笑，气若游丝道:“若不是这具身体已经修到大乘境界，怕是要被一刀毙命。现在的小孩都这么狠的吗？”
不过也算勉强达到了叶素本来的目的——接近聂枫。
小宝替她查看伤情，睁大了眼睛:“糟了，你这具身体快不行了。”
叶素咬牙拽住小宝的翅膀:“那你的主人会过来吗？”
小宝摇摇头:“我无法与主人联系。”
叶素:“……”用力捏了捏手里毛绒绒的东西。
“叶素，小宝要被你掐死了。”金灿灿毛绒绒的小东西一下子炸毛，她不是伤的很重吗？
“如果我再次死了，你们的主人是不是会选下一个得力帮手？然后弃掉我？”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叶素声音即嘶哑又急促。
叶素在害怕，又有些懊悔，她不该这样贸然行事。
她太相信谪仙男了，太相信那个看起来没有任何威胁的破小孩儿聂枫了。
小宝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你怎么了，叶素？”
叶素垂着眼，松开了小宝，手慢慢垂在身旁不再说话。
“叶素，我为你输送一些灵力。”小宝得到束缚后见叶素情绪不对，有些不忍。
一直到后半夜，叶素心口的伤还在滴血。
小宝耗尽灵力为她治伤，已经累的奄奄一息:“伤口太深了，怎么都治不好。”但比不治得好太多。
此时此刻，叶素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
她痛苦地紧闭着双眼，尽最大可能为自己保存体力。
体内的修为又阻滞了，长年辟谷的身体开始感觉到了饥饿。
又冷又饿。
她被关到了第二天傍晚。
聂枫从宫里回到丞相府，下了马车，忽然想起昨天被他捅了一刀的丑八怪，便问一旁的侍从:“那丑八怪死了？”
侍从因昨日一事心有余悸，特加派人手保护公子的安危。
冷不丁听公子一问，魏延不明所以，只躬身回答:“一直还有呼吸。”通报魏延的暗卫是这么说的。
“去看一看。”皮肤白如瓷的小公子语气略微成熟。
丞相府一不起眼的破旧房门再次开了。
叶素感受到微光斜斜照在了她的皮肤上，紧随着关门声便消失了。
魏延随公子一道进了屋，随手关了门，在打开一只火折子递给了公子。
聂枫拿着火折子蹲下身查看躺在地上的人。
许是闭着眼睛保存体力的叶素觉得被吵的翻了，这一天一直有人进进出出。
“还没死。”感受到金黄的火舌快要舔到脸了，叶素忽然猛得睁开眼睛，眼里没有焦距。
火折子轻微晃了一下，显然，来人没料到躺在地上的人竟然还能开口说话。
“不可能，你怎么做到的？”聂枫的话音刚落，意外看到躺在地上的人突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脖颈。
在场所有人又是一惊。
刹那间，空气中传来冷兵器摩擦的声音。
可小公子手里的火折子依旧拿的稳稳的。
叶素一下子掐住聂枫的脖子，将其拖入自己怀里，警告那名跟来的侍从:“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魏延本来已经拔了剑，闻言便止住了动作万分警惕道:“你是谁派来的！”
叶素感觉到手下细嫩的脖颈，轻轻一捏，就能折断，报昨日那一刀之仇，可惜还有更多的考量让她一时半会不打算下手。
聂枫震静稚嫩的嗓音响起:“你处心积虑的接近我，不就是想与我熟识吗？我捅你一刀，就让你进丞相府，你为何突然改变主意，要杀我？”
叶素被问愣了，如此年纪，便有这般细密的心思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现在我改变注意了，我要平平安安的离开。”叶素的这具身体时好时坏，此时留在她体内的修为不多，挟持聂枫从这里闯出去，还是很有把握的。
“丞相府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叶素‘嗬’了一声:“小东西你挺拽啊！”
刚说完，叶素浑身就僵住了，直挺挺的仰倒在冰冷的地上。
她的眉心插了一根银针，正是聂枫再一次趁叶素不备暗算的。她只能睁大眼睛看聂枫慢慢起身，手里的火折子一直没灭。
叶素还看到聂枫正看着她微微的笑，仿佛得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聂枫:“戳中了心脉还不死，好玩儿，好玩儿。”
今日他穿着一似雪的衣袍，哪怕身上沾染了跟前女子的血迹，小公子的温润如玉的好形象也丝毫不被破坏。
可在叶素看来，这小孩在昏暗的微光阴影里，面部表情昏暗不清，却简直比那十八层地狱的罗刹还可怕。
她想，或许答应谪仙男是个错误的决定。聂枫不是经历少年时期那一段不堪的经历，才变成后来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的，而是一开始就是个小魔头。
接下来一系列的事情，更加加深了叶素的想法。
她被几名穿着黄袍的老道施了两生咒，她的魂魄被一分为二，其一继续留在身体里，其二留在一木雕的人偶里被聂枫掌管。
“从今往后，你必须听我的，知道吗？”聂枫小公子看着自己新得的玩具甚是开心。
叶素想反抗，胸口便是一阵剧痛，她不得不半跪着身子捂着胸口，痛苦得扯着嗓子嚎。
这疼痛的感觉比那把刀插入心口一百倍的痛意还不止。
她此时已经被带到一间精致的屋子，却来不及打量屋子里的美。
她想快点逃离这，以为只要离这远远的就好。
对面不远处的小公子像是看穿他心事一般:“这事两生咒，你离我手上的木偶越远，魂魄越容易被撕裂，若是天涯海角，那就等着魂飞魄散吧。”
“聂枫！”叶素咬牙切齿。
门外有人敲门。
“公子，丞相让奴才来问，何事这么吵闹。”来人是府里的管家。
聂枫朝门口看了一眼:“别吵，若再惊扰了我爹，你没好下场。”
接着，聂枫率领屋子一众道士、侍从出了门。
叶素也想出去，被门口的符光弹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来了几个侍女端着水和衣服。
“姑娘，我们是来替你梳洗的。”领头的丫鬟打扮的女子带着一面琉璃镜到了叶素跟前。
这琉璃镜小小一面，十分精致，平常人家是用不起的，以前的叶素也只是见过达官贵人家里的夫人用过。
叶素看着很兴奋，刚才的事已经被她抛之脑后了，下意识一照。
下一刻，镜子出现的连她自己都忍受不了的丑陋面孔。
“鬼啊！”叶素惊叫一声，旁边侍女明显素质极高，皆是微微一愣。
镜子里的面孔脸色跟鬼一样苍白，嘴角还有干涸的血迹，黏腻成一髻一髻的头发糊在脸上，遮了半张脸，再加上满脸的红色小点……
当初叶素开初在这具身体醒来时，趴在水池里看到样子都还能接受，可现在清清楚楚看到这面孔的长相，叶素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抗拒。
本来刚才被下了两生咒，叶素已经很郁闷了，如今知道她虽死而复生，却得了这样一副面孔，实在是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
再看看，眼前这几个侍女，她们看到这丑陋的面孔都无动于衷吗？难道就不觉得恶心？
难怪这具身体常年用一个白巾遮面。
叶素仰天长叹，在几个侍女的帮助下，她拖着受伤的身体给自己收拾了一下，洗了个澡，换了件干净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