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无心神剑
白玉堂和铁无心分别站到演武场的两端。
众人神情肃穆，分列场外。
现场气氛压抑，安静异常，连衣针掉落都清晰可闻。
铁无心伸出手中的宝剑，对着白玉堂道：“此剑无名，苏州铸剑师王五花了五个时辰所铸，王五只是一个普通的铁匠，在江湖上也是籍籍无名，而铸剑所用的材料也只是池州所产普通铁，但三年之后，江湖百晓生品评天下名剑，将此剑列在第十一位。五年前圣手佛心的佛剑名列天下第十三位，而今已是第五，此剑到了我手上，排名一直停滞不前，这不符合我的气质，也不符合我的身份，我要用此剑重排刀剑谱”。
白玉堂脸上神色丝毫不为所动，道：“这柄无名剑若持于龙老人手中，我定会双手认输，就算丢了性命也值得。但现在，剑在堡主手中，我连拔剑的欲望都没有”。
铁无心面色骤冷，瞳孔紧紧收缩，声音如无名剑锋般森寒道：“你是说此剑在我手上还不配你出手的资格？”
他身上发出的无名肃杀之气如深冬冰冷的柱子，遥遥的对着白玉堂的面堂，只要白玉堂气机浮动，铁无心的风雷一击必将出手，一出手，定然会风云变幻，血染大堂。
现场众人，谁都无法否认这一点。
铁无心虽然成名于毒物，但自幼练剑，曾受名师专业指导，对自己的剑法还是相当有自信。
白玉堂悠然叹道：“无名宝剑品相虽好，但毕竟只属于过去的荣耀。堡主剑法虽高，但还未达到可以重排刀剑谱的地步”。
铁无心不再说话，目光暗淡，神情有些恍惚，“这是我的剑”。
忽然神色突然一变，大笑道：“好一个白玉堂，差点中了你诡计，竟然用攻心之计，施展佛门心法坏我斗志，看剑”，再不延迟，拔剑而出。
剑光冰寒，剑身古朴，剑柄圆润，剑锷狭长，剑气破空，转瞬之间就已到了白玉堂眼前。
白玉堂眸中流珠飘渺不定，全身散发出一股令人不可直视的凌厉感觉。
眨眼之间，一道白中透亮的细小短剑横空出现，恰到好处的直中破空而来的无名剑剑气中心，顿时两股庞大的气旋宛如激流涌动的漩涡，雾气四溢，剑光火花之间砰发出一道道青白色的浓烟。
白玉堂五指微微交错，默运佛心剑诀，白色小剑竟然发出龙鸣之音，铁无心目光凝结，心中大奇，抽剑后撤，霍然站立道：“白玉堂无愧圣手佛心之名，果然没有让铁某失望”。
白玉堂道：“难道堡主还要继续比斗下去？”
铁无心缓缓摇头道：“我本以为刀剑谱上多是浪得虚名，华而不实之辈，看刚才白兄出手，方知我小觑了天下英雄，白兄竟然能催动剑气发出龙鸣，可见白兄的剑道造诣已在铁某人之上，若是铁某人不识抬举，还要胡搅蛮缠，岂不是让众人耻笑，让天下人汗颜。我还怎么跟吴王爷成就大事，共襄盛举”。
白玉堂听闻铁无心言语，心道到底不愧是做大事的人，虽然冷酷无情，对下人薄情寡义，但好在江湖格局尚在，没有行那下三滥的无赖勾当。
后面所说的话虽然大逆不道，但看众人脸色，好像完全没有在意，看来也是早就投向了吴王的羽翼之下。
铁无心看着白玉堂道：“看了白兄的佛剑，我方才知术业有专攻，人外有人，现在杀气已泄，我再也没有心思对战白兄。剩下的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洗去我这满身的‘污垢’，然后好好地大睡一觉，仅此而已”。
白玉堂看着豁然的铁无心，衷心道：“堡主不愧是堡主，拿得起放得下，说话掷地有声。我白玉堂真心佩服堡主的胸襟和气度，就凭堡主刚刚那席话，已是天下无人能及”。
铁无心看着白玉堂真诚不参杂任何杂质的眼神，道：“好，仅凭白玉堂这句好，我就弃用这柄剑又如何？”
说完，剑光一闪，真气滚动，万千丝光寒电如匹练一般绵绵不绝，剑身波浪起伏，发出微微噌鸣，铁无心手上用劲道不断，真气催生的内力源源不断传递到剑刃之上，浮现出一股肉眼可及的光圈。
随着光圈的范围扩大，铁无心的脸上血色也越发苍白，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无名剑在强有力的真气冲击下，猝然断裂，内力不绝，剑身破损不绝于耳。
转眼之间，无名宝剑已化为寸寸碎铁跌落于地，世间再也不复此剑的声名和传说。
白玉堂叹了口气，铁无心此举无疑是给了一个天大的面子，尽管这个面子不是白玉堂主动争取过来，而是铁无心主动要求这样。但白玉堂的心中还是充满了不安和焦虑。
铁无心告诉了所有人，他和白玉堂的比试已完成，并主动认输。但同时又向世人证明了，自己的魄力和格局，并让白玉堂在以后的刀戈相见下有所顾忌和心软。
这样一来，不仅让白玉堂的名声更上一层楼，而且也吸引更多的人来投效铁木堡。
白玉堂不禁佩服铁无心的心机和手腕，能作为一方豪雄，并在江湖中扬名立万，哪个不是人中之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老江湖。
做大事者，除了能力和手段，看人识人的本领也需要青出于蓝胜于蓝，这样才能使得武林的青年才俊奔向来投，做出一番成就。
白玉堂沉默片刻，双手做礼道：“堡主本无需如此，但堡主还是这么做了，玉堂今日能和堡主切磋，脸上已是无限贴光，不过在离开堡主府邸之前，我想求堡主一件事情，希望堡主能够答应并给予方便”，
铁无心讶然的看着白玉堂道：“什么事情还要你求我？”。
白玉堂道：“希望堡主能让我白玉堂带着仙儿一起走”。
众人哗然，周边一阵轰然嘲笑之声。
只见来自云南的破戒僧人三戒和尚开口道：“没想到白公子还是个情种，临走还要拐走一个铁府的下人”,
白玉堂不顾三戒说完，目光怒视，电光直射间似有火花径直向着三戒奔袭而去。
三戒不慌不忙，运功入顶，施展出成名绝技“玉海苦竹”，身入大士盘成莲花生法相，玉海处似有波光闪动，直冲上星穴，同时苦竹穴似有热气腾升，身躯不由自主劈开这有若实质的一击，整个人似乎达到了一种无我即自我，无生即自生的境界。
白玉堂哼了一声，暗运潜功，又一记大佛雷音直奔向前，破除了三戒和尚的所有防守，三戒只闻印堂发黑，耳边传来一声大喝，瞬间各种剑气袭杀而来，身上衣衫划出无数细小的缺口，只觉身上如蚂蚁撕咬一般，难受至极，忍不住发出哀嚎。
铁无心忙大喝道：“都给我住手”。
白玉堂停止攻击，仍然冷着个脸，看着斜对面狼狈不堪，衣衫褴褛的三戒和尚道：“大师曾经也是佛门中人，讲究身口意清净，大师口无遮拦，还记得佛祖的教诲吗”
三戒和尚准备破空大骂，但看在铁无心那冷的发青的脸上，话到嘴边又慢慢咽了下去。
白玉堂的话语无一不勾起了三戒和尚的伤心往事，其本也是一个佛门名寺的高僧，但因为按捺不住寂寞，被有心人设计陷害，最终被寺庙开除，赶下了山。
后来行走江湖一路流浪到了云南，在云南拜一代邪僧花王为师，接连犯下酒戒，色戒，杀戒，后面干脆破罐子破摔，自号三戒。
行走云南各地，遍寻各地高人，竟然真无一人能在他手底下坚持道十招以上，自此三戒和尚越发放荡不羁，最终被有意在云南求发展的铁木堡看中，投其所好，招揽进来，做了铁木堡的上宾。
铁无心面色稍缓，对着白玉堂道：“仙儿之前就已经送给你了，现在你又给我提出来，看来我是该好好的考虑下了”，说完，一脸神秘的盯着白玉堂。
白玉堂昂声到：“堡主一言九鼎，自然不会食言毁诺，我是见仙儿乖巧可爱，兼且我自幼懒散惯了，身边无人服侍，若是能托堡主的福气，让仙儿为我端茶送水，玉堂将会不甚感激”，说完，弯下腰，给铁无心轻轻施礼。
铁无心大惊，没想到一个低贱的婢女，白玉堂竟然自毁身份，为了带走她，不惜向他求情，还向他行礼，难到在他心目中，自己倍感珍惜引以为傲的无名宝剑还抵不上一个婢女有这么大的魅力，铁无心感到十分的愤怒，脸上表情时而狂怒时而平静，时而切齿时而风轻云淡。
众人望着铁无心，心里不由生出了不祥的感觉。
白玉堂看着表情丰富的铁无心，身体高度戒备，并开口道：“堡主不用多想，玉堂别无他意，若是我们离开铁木堡，定然不会再管堡主的任何事情，这个请堡主放心”。
铁无心脸上神情阴晴不定，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好，那我们就说定了，从她离开铁木堡后就再也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她以后就是你的人了，望白公子好好珍惜她，说不定我们仍然会有见面的那天”。
白玉堂一脸喜悦道：“堡主保重，各位，告辞了”，说完招呼被侍从带过来的仙儿，然后两人乘坐铁木堡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一路向西，快速离去。
铁无心目送两人离去，心里莫名涌现了一丝寂寥。
望着被雨水淋湿的马车和那老车夫有气无力的驾马声，望着天边久久散之不去的阴霾。
铁无心心无旁贷，若有所感地道：“这么奇怪的天真是少见，看来江湖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