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章 我来为你开道
马车继续前行，景色也越发悲凉。
那坑坑洼洼的植被上，越来越多尸体出现。
尸体大多四肢干瘪贴骨，肚子却膨胀得出奇，那是人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不断吃下无法消化的东西导致。
一具，两具…十具……零零散散，却又无边，无际。
尸体眼中残留着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挣扎，对人性的狰狞…
虽已入秋，这里却成了苍蝇老鼠的天堂，那苍蝇铺天盖地覆盖住一具又一具尸体，不断深情舔舐身下的食物。
马车行驶过，惊起一片又一片黑云，张三延误的一甩马鞭，随意一鞭下去，鞭子上沾满密密麻麻苍蝇尸体，他嫌弃的将马鞭一丢，抖动缰绳让马儿自主前进。
老鼠并没有苍蝇那么多，却也不少，一个个体态肥硕却眼冒凶芒，马车来了也不惧，就这么静静的啃噬着自己的食物，幽幽的看着车上两人。
偶尔还有不知哪里迁移而来的秃鹫，盘旋在马车上方。
气氛有些沉重，张三不发一言加紧赶路，张沐寅这是默默看着车外的景象，看着尸体上偶尔出现的刀斧痕迹，他的眼神越发深沉。
铺天恶臭不断传来，引人作呕，张三顺手翻出两块袄布用水壶淋湿，递出一块给张沐寅。
张沐寅接过，思虑再三还是捂上，那股恶心感变淡不少。
“还有多久到郡城？”他忍不住发问。
张三打算喝水，打开水囊又看着眼前的一幕，喉咙滚动着又放回去。
“应该不到十里，已经能看见郡城轮廓了。”张三回答道。
作为一郡主城，虎口郡城自然不小，外加地处平原，老远就能看到。
张沐寅挑开帘幕，果然看见了远处那座主城，远远看去，那郡城竟然有种人间恶兽的感觉，那恶兽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每一个进入他的人。
甩甩头，去掉心中杂念。张沐寅打起精神，他知道，剩下得路不好走了。
一时间除了车轱辘的滚动声，就再无其他声响。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张三挑开门帘道:“仙师，有人。”随后他停顿一会，补充道:“活的。”
张沐寅挑眉，时隔半天，终于又见到活人了。
他挑开门帘下车，一眼便看见了荒芜地面上的黑色靓影。
“是她。”张沐寅惊讶，想不到在这里还能见到那日的‘女侠’。
靓影依旧黑色劲装，长发随意束于脑后，此时她那带着面纱的斗笠被丢一旁，长剑带鞘插在地上。
她身体跪蹲在地，怀中抱着一个虚弱无比的小女孩。
小女孩全身廋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发犹如枯草，仿佛风轻轻一吹，就可以刮跑。
此刻的她满身泥垢，身体有不少挫伤已经化脓，不少幼虫在伤口上蠕动。
她高烧不止陷入昏迷，眼睑在不断抽动，口中也不断传出模糊的呓语，呼吸也很急促，仿佛下一个呼吸，可能就是结局。
靓影心疼的为小女孩擦拭掉额头的汗水，可却没有办法减轻其伤痛。
感知有人靠近，靓影回头，却惊讶的发现身后竟然有人逃过了她的感知，随即她仔细打量来人，这才惊讶道:“是你？”
张沐寅笑着点点头，“是啊，真巧又见面了。”
倩影却没有心思交流，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女孩，清冷的眸子里流露出丝丝担忧。
张沐寅蹲在其身旁，端详小女孩。
女孩的伤口发出一缕缕恶臭，让他本能的皱眉，随后也是略带心疼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本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你熟人？”
靓影缓缓摇头，依旧轻柔的为小女孩擦拭汗水。“不认识，但是她很痛苦，周围也看不到亲人，估计没了吧。”
张沐寅长叹一口气，说道:“看样子你应该不会治疗，交给我吧。”
靓影略带疑惑的看向张沐寅，她不认为这个战斗力只有五的人能够救人，就连她也做不到，而且眼前这男子一看也不是大夫医者这类，没有那种独特的气质。
张沐寅颇为自得的一笑，也不解释，对着小女孩施展回春术。
一阵青芒浮现，靓影闪过一丝惊讶，眼前男子看不出任何修为，但却可以施展出青芒，这青芒也感受不出是哪家独特的手段，符文扭动玄妙，蕴藏着无尽的玄妙，看似术士手段，但又没有术士那种气机。
有的只有一股出尘之意，宛若天成。这引得靓影有些好奇:“你是哪家的修行者？”
张沐寅咧嘴笑着摇头，没有回答，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家的修炼者，怎样回答。
青芒飘渺婉转，没入小女孩身体中。
那小女孩的面色快速红润起来，不到三秒就与正常人无异。也不再出汗呓语，那些伤口也在逐渐愈合，原本伤口上的蛆虫也失去附着跌落在地。女孩呼吸平稳下来，沉沉睡去。
只是可惜左手肘上有一块的血肉早已经腐烂，无法恢复。
张沐寅略带沉思的看着这一幕，这是他这个治愈身体有残缺的病人。
“缺失的部分不能生长，只能算是愈合吗？”他心中喃喃，有些遗憾，果然技能并不是万能，也有限制，同时也记下这一特性。
靓影却惊讶莫名，她嘴唇轻启，又闭了回去，抿嘴一笑。
“你叫什么名字？”
“贫…在下张沐寅，敢问姑娘芳名。”
“文绉绉的，这是第一次有人用芳名来称呼我。”靓影浅笑，纤长细手一挥，一旁大石上的尘土飞扬，她小心的将女孩放在石头上。
做完这一切，靓影拍拍手，自我介绍道:“本姑娘姓李，名木清，你可以直接称呼我木清，毕竟我不太喜欢我的姓。”
张沐寅嘿嘿一笑:“木清，好名字。”
李木清目光眺了一眼，手指对着地上斗笠虚弹，斗笠弹起落回李木清手中。
“夸人都那么肤浅，看来不是读书人。”
张沐寅弄得尴尬的直摸鼻子，干笑两声。
身后的张三看出气氛有诡异，本想默默的不做声响，谁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噗嗤～”一声。
看到张沐寅埋怨的眼神看来，张三连连摆手，“对不住对不住，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李沐清此时已经将斗笠戴在头上，回头问向张沐寅:“你们是来救人的？”
听到这，张沐寅终于摆正脸色，郑重道:“是。”
“如今那城里病患众多，你救得来？”
“能救多少是多少。”
“刚才那法术，你一天能施放几次？”
“不到二十。”
“不到二十！”李沐清皱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张沐寅面色沉重。
“包括人性？”
“包括～人性。”
李沐清面色冷凝，盯着张沐寅不发一言，空气陷入凝滞中。
不知过了多久，冷清的靓影化作怡人的微风，笑得很是肆意。
李沐清抱起小女孩走在前方，“走吧，我来为你开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