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妁娘
既然凶手已找出，就也没有叶晓星什么事了，同莫非林告别之后，便安安心心的回去了。
这下可是忙坏了整个叶府，就差敲锣打鼓喜迎星。
叶晓星也是一脸容光焕发，让家人无需顾虑，他叶晓星行事向来有分寸，甚至大言不惭表示自己已经熟练掌握了如何与王上和谐相处，就差去写个攻略本子。
叶晓星提到本子脸色一变，这才想起昨晚被扔掉的，除了他可怜的堂兄穿过的五品朝服，朝服里面还有自己随身携带的公务本，随后又后知后觉的发现昨晚担忧的玉坠又回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叶知见叶晓星一会儿笑一会儿丧的，以为这孩子受了刺激，连忙让仅有的几个仆人将叶晓星搀扶回了他的住宅。
听着这些动静，正在睡大觉的颜景山，硬生生将自己眼皮抠开。
烦死老夫了！还让不让老人好好休息了！
叶晓星刚在叶夫人殷切的目光中缓缓躺下，颜景山就斜挎了个破布袋子来了，在一屋子人迫切的目光下走走程序，给叶晓星把了个脉。
“贤弟身体恢复的不错。”
叶家人都松一口气。
“但是贤弟你也不能这么乱来啊。”
叶家人倒吸一口气。
“一日三餐要按时吃，其他没有什么大问题。”
叶家人又松一口气。
“嗯？对了——”
叶家人又紧张的看着颜景山。
“也不要暴饮暴食。”
叶晓星想起了恨不得将所有款式的早点都吃一遍的自己，怪不好意思的朝家人一笑，又对颜景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叶晓星早几年吊着一条命，吃了两年的素粥，现在身子骨稍微好些了，一般要吃也不拦着，叶夫人甚至偷偷给叶晓星开小灶，叶知见无大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颜景山一句话，叶晓星的小灶没有了不说，以前丰富的三餐，直接变成了丰富的药膳。
怎么也没想到，今早本着吃一餐少一餐的原则，某种意义上还真就变成了最后一餐。
叶晓星委屈，然后悄悄将这笔账算在了莫非林的头上。
叶晓星被安顿好之后，颜景山又咬牙切齿的写了一张药方，不必说，药方定然是给莫非林的。
莫非林的病情比叶晓星复杂的多，颜景山必须根据莫非林的情况，陆续调整开出的药方，本来就是被迫给人治病，工作量还这么大，还要费尽心思将药方送出去，可把颜神医给愁死了。
“叩—叩叩。”
颜景山听见敲门声，将写好的药方塞进怀中，往门口走去，“谁呀？”
“颜大哥，是我。”
开门后，叶晓星笑眯眯的等着颜景山，颜景山被看的发毛，忙问什么事。
叶晓星当即表明来意，将手中一枚令牌递给了颜景山，“王上让我将这个给你，然后去映酒楼找一个姓米的管事，将东西给他就行。”
颜景山接过令牌，令牌大致是方形的，正面刻着繁琐的花纹，背面巧夺天工的刻着一个“菻”字。
这令牌材质价格不菲，等给人治好病，看看能不能把后面的字抹了，卖个好价钱。
叶晓星自从知道颜景山不但给自己增强体质还要去给王上治病，瞬间就觉得自己这个大哥认的值。下定决心暗自握拳，以后有什么好吃的也给颜景山留一份，那个破布袋子也要给他换成时下最流行的款式。
天刚亮，叶晓星就爬起来了，等一切收拾妥当，副官刘勇已经在叶府等候多时了。
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去处理分配一下汪家财产分配问题，从人贩手里买来的小妾算是恢复了自由身，叶晓星还联系户部，把她们当难民给安置了。
至于从别人父母手中买来的小妾，卖身契则交于汪母。
叶晓星就在汪府的后院看看假山，赏赏花。等着刘勇将汪家财产一件一件清点出来就行。
“妾身见过大人。”
叶晓星回头就看见一婀娜多姿的女子给自己行了一礼。
这不是汪财的第六房小妾嘛，这个小妾也是当初的嫌疑人。等一下？她不是哑女吗？
——
“大人，妾身父母意外离去，是舅舅将妾身卖给老爷，舅舅知道汪财只收哑女，便威胁妾身装哑，否则就……”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叶晓星见她泪眼欲滴，也猜到她舅舅不是什么好东西。
誉国都城，天子脚下，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简直就是对官府的侮辱！这简直就是看不起当今王上！叶晓星义愤填膺，说定要给姑娘一个交待。
女人哭的更凶了，“已为人妇，大人还是唤妾身为妁娘吧。”
“妾身本是中州人，除了变卖妾身的舅舅，已再无亲人。如今……”妁娘眼面有难色的看了一眼叶晓星，咬了咬唇道，“如今妾身得此机会想赎身，求，求大人赎得妾身。”
“可，可是……”
“大人，妾身本为奴籍，若大人能拿得妾身的卖身契。妾身只做大人侍女，亦是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的。”
妁娘再三哭求，叶晓星心软了。带回去做侍女而已，叶家现在上下也就十来号人，多一个，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而且妁娘是奴籍，不行不行，自己和那些黑心主子不一样，就算奴籍他也是要发月钱的。
刘勇觉得自己要失宠了。
这个叫妁娘的女人不但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长此以往，自己那些阿谀奉承肯定被叶大人看不上眼。
那他同那些普通侍从有什么区别？！他不服！
其实本质上就是一样的，都是等叶晓星处理完公务就按点下班的。
毕竟叶晓星不负责发月钱，月钱是官府财政人员拨的。
当然，副官刘勇的月钱要比他们多三两而已。
不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官府派的侍从都没有什么护主的意识，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官员安全没有什么保障，大部分得罪人的官员还要自己花钱培养打手。
所以这种情况下，有刘勇这么负责任还愿意给叶晓星这种没有实权的官员溜须拍马的，也算是官场的一股清流。
叶晓星安全回了府，下马车时自然而然的扶了一下妁娘，‘路过’的叶管家不动声色的将妁娘打量了一番。
等叶晓星进了前院，叶管家赶紧派人去询问了妁娘的来历……
叶夫人听说叶晓星带女人回来还欣慰着自己孩子居然开窍了，谁知下一秒被告知这女子是汪家小妾，一时间表情复杂，难以琢磨。
叶夫人寻思着，这女子陷入绝境就马上寻得后路，估计也是个有手段的，若是安安分分跟着叶晓星也就罢了，若是为人品性有恙……
用膳的时候，还是敲打敲打，自己的孩子单纯的很，可不能吃了亏。
叶晓星和叶知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奇怪为什么娘亲（妻子）今天来的这么晚？父子两一头雾水，终于在两人已经往不好的方面猜测的时候，叶夫人盛装打扮，款款而来。
父子两的顾虑顿时消散。
叶知：0w0夫人真美啊。
叶晓星：娘亲怎么了？
叶夫人撩了撩自己的秀发，举止端庄不失优雅的坐在了叶知身旁，将手握拳举于唇边，象征性的咳了一下。
还未等叶夫人发言，叶知便夹了道她喜欢的菜，叶夫人嗔怪的看了眼叶知，眼神却止不住的往叶晓星身后瞧。
叶晓星：啥情况啊？咋回事儿啊？
妁娘在叶晓星愣神之际，就将餐盘和食物给叶晓星布置妥当，挑不出一点差错，对于叶夫人的视线也不卑不亢的。
叶夫人挑眉，有点东西啊。
“星儿不介绍介绍你带回的，呃……”叶夫人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
“哦对，娘亲。这是妁娘，我花半月月钱将她赎回来的。”叶晓星连忙将妁娘介绍给娘亲，又道：“我还以为娘亲不在意这些事情呢，是我考虑不周了。”
妁娘很懂事的唤了声“叶夫人”“叶老爷”。
叶知习惯了被叫家主，听到“老爷”一时觉着新鲜，应了一声，被叶夫人狠狠地剜了一眼。
叶知：啥情况啊？咋回事儿啊？
叶夫人重新调整好表情，淡淡地看了眼妁娘，接着说道：“我们叶家门也不难进，只要星儿喜欢，娘亲自然是支持的。”
“但是，是一时的喜欢还是一世的喜欢，最重要的还是看那人的品性。”
“我也不看人的过去如何，只要真心实意对我们星儿，我便认了这人。但若是存了别的心思……”
叶晓星一头雾水给叶知递眼色：娘亲啥意思啊？
叶知也一脸迷惘的看着叶晓星：不知道啊，你惹她了？
父子两还没个头绪，不敢吱声。叶夫人幽幽叹了口气，“星儿，你若是真心喜欢人家，就别让人站着，过来坐。”
叶晓星：！！！
妁娘：！！！
叶知：？？？
妁娘迅速反应过来给夫人行了一礼，“夫人误会了……”
叶晓星也反应过来，忙解释道：“娘！你想什么呢？妁娘是我收的侍女。”
叶夫人：？？？
“咳，那什么……”叶夫人眼神飘忽，四处乱瞟，“怎么多张凳子啊？”
叶知往嘴里塞了夹菜，“颜神医的位置啊，他是贵客，来不来看他心情，位置要给留着。”
叶夫人目光幽怨的看着叶知：我知道，你别再说话了。
叶知很明显的没有接收到叶夫人的信号，接着说：“我说你，人孩子感情的事情，人家自己处理，别乱操心。”
叶夫人将左手悄悄放于桌下，拳头紧握，捏了又捏。
“你看这下误会了吧，成婚的事又不急，别……”
叶知的声音戛然而止，碗中赫然摆着一条鳝鱼。叶夫人喜吃，叶知略怕。
“夫君，吃鱼。”叶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叶知。
叶知：“……”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叶晓星。
叶晓星装作没有看见，埋头猛扒米饭。
——
叶晓星以前被看护的紧，五年中甚少出门，真正达到出入自由还是自己当官之后。
叶晓星让妁娘好好在叶府适应适应环境，就往怀里揣了几两银子溜出了叶府，直奔东市市集。
东市的首饰是都城许多女子的首选，几家有名的首饰店铺都坐落在东市。
叶晓星印象中是没有逛过首饰铺的，在琳琅店门口转悠了一圈，店内的掌柜见着来人，给了接客的小厮一个脑瓜嘣，亲自将叶晓星迎了进去。
“是叶大人吧？大人您瞧一瞧，这些都是上好的金银首饰。是买给心仪的姑娘？”掌柜热情的介绍着。
叶晓星感动极了，自己入职才两月不到就有百姓记得住自己了，一定是自己足够的尽职尽责，才能得到他们的肯定！
掌柜见叶晓星没什么架子，更热情了，非要亲自给他介绍介绍。
叶晓星乐呵呵的应了，反应过来忙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就随便看看。”他怀里就那么几两银子……
“叶大人是买给心仪姑娘的？那这对鸳鸯玉簪……”
“不是，买给照顾我的侍女的。有什么比较热销的款式吗？”
“哎呀，叶大人可真真是君子品性啊，对侍女都如此体贴，那不妨看看这边比较精致的金镯子，这几款镯子是时下销量最高的款式……”
掌柜的将他逮住就差把琳琅店铺积压的存货都介绍给他了，叶晓星从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后面一脸生无可恋的苦瓜色，他只是买个首饰，掌柜的到底有完没完啊！
叶晓星再次打断了掌柜滔滔不绝，指着自己一开始就看上的镯子，“就这个吧，就它了。”
“大人，真的不再看看其他的款式了吗？其实”
叶晓星面无表情的看着掌柜，掌柜依旧一脸热情的看着他。
深吸一口气，叶晓星暗暗告诫自己，伸手不打笑脸人，伸手不打笑脸人，大不了不买了，大不了不买了。
刚想转身走人，一道熟悉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叶公子。”
叶晓星警铃大作，幻听了？
偏头朝门口望去，一道修长的身形强势进入叶晓星的视野，深邃的眼眸直直看着他，叶晓星以前没有被猛兽盯过。但是，可能和现在的感受差不多吧。
“王公子。”
他是不是和这家店犯冲，以后再也不来这家店了。
掌柜在叶晓星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松了一口气，可算来了！
莫非林自然而然的进入店铺，站在叶晓星身旁，“倒是不知你还对这些有兴趣。”
叶晓星有些拘谨的点了点头，“就，随便看看。”
冷眼扫了一圈摆在桌上的首饰，食指指节敲了敲桌子，“品质较差。”
掌柜连连称是，动作麻利的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下去。
叶晓星：“……”
这下真的可以不用买了。
莫非林悠闲的宛若在琳琅店散步，叶晓星像个小跟班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随手将店内的一副点翠烧蓝发钗递到叶晓星眼前，“这个不错。”
“王公子好品味，我也觉得不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掌柜喜笑颜开，“叶大人，这发钗不贵，就二十两。”
叶晓星笑容僵硬，什么破玩意儿，要他一月的月钱。
莫非林漫不经心的看着叶晓星，掌柜一脸恭敬的等着叶晓星交钱。
叶晓星钱不够，把固定自己头发的钗子拔下来卖了都不够的那种。
窘迫的接过发钗，手都在抖，将唇抿了又抿，半晌说道，“……能赊账吗？”
掌柜偷偷看了眼莫非林，稳了稳心神，义正言辞道，“不能。”
那没办法了，叶晓星求助的看着莫非林，求您高抬贵手别再为难我了，我连赊账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被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莫非林总算大发慈悲，“叶公子还差多少，不如我为你垫上。”
叶晓星果断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眼神仿佛在说，就这么多啦，都给你。
莫非林满意的将剩下的十五两银子付了。
不小心瞄到了莫非林钱袋里的好几张银票，流下了眼馋的泪水。
出了琳琅店，叶晓星吐出一口浊气，他好歹是把首饰给买到了，虽然贵的要死……
“多谢王上给微臣解围。”叶晓星扭捏了一会儿，在等王上把手中的钗子给他。
“孤该谢过叶爱卿才是，这钗子孤很喜欢。”
叶晓星：你在说啥？！
“孤事务繁忙，先走一步了，叶爱卿自便。”莫非林朝叶晓星一笑，拂袖离去。
叶晓星被莫非林的无/耻震惊了，石化般的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他记得他是在给妁娘挑选首饰，怎么就变成了给王上买！
救命，到底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