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母亲觊觎者
乌白七擦了擦嘴边的血，此刻他无心理会那些逃跑的食草者，因为心里正想着一件事情。
他注意到了，就在刚刚尝到鲜血的滋味时，自己的身体似乎爆发出了一种力量，一种让他事后想想都觉得心惊的力量，
那是一种处于饥饿状态的食肉者见到猎物时的本能的冲动，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和每一粒细胞似乎都达到了空前兴奋的程度，充沛的能量在周身灵动地游走，以供他随时调用。整个身体在那一秒，潜能被无限激发，为他的狩猎调整到了最佳状态！
然而，这个状态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如果这段时间捕猎成功，吃掉猎物补充能量，身体便能恢复到正常状态，拥有充沛的精力和体力；如果未能捕猎成功，反而会对身体产生巨大的消耗，为其带来更大负担，饥饿感雪上加霜。
从前的乌白七从来不知血的味道，而那几滴兔血，在今日真正地唤醒了他因嗜血而启动猎杀行为的本能。
从前只会拿着石弹丢来丢去、利用身体天赋跳来跳去的乌白七，今后还会继续丢来丢去和跳来跳去。但从这一刻起，他所有的行为都将变得和从前不再一样。因为，在他的内心，有一只为嗜血而生的野兽真正地复活了。
……
野兔打手们都跑光了，此时只剩下寂静的腾树草场，和依旧葱郁的一片武寒地衣。
乌白七这才想起，那个挨打的小伙子还在。对方虽然皮肉受伤，但神志清醒看来无甚大碍。
他正想上前问一句，但想起刚才那一幕，觉得还是算了。刚经历那种场面，三更半夜的，再把孩子吓跑了。
想到这里，他转身就走。
“请等一等！”石方急忙开口道。
“嗯？”乌白七停了下来，回过头。
石方有些吃力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过来，鼻青脸肿地对着乌白七微微一笑，然后费劲但非常正式地鞠了个躬：“谢谢你救了石方的命！你就是石方的救命恩人！石方穷得一无所有，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这个请先收下。”石方把自己那半袋武寒地衣递给了乌白七，虽是偷了洪三的，但他视这武寒地衣为救命珍宝。
乌白七随手推了回去，淡淡道：“这个我不吃。”
石方一怔，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一幕，顿时明白几分。他看了看手里的武寒地衣，想了想道：“我家就住在腾树正西三里外的千层页岩下，我父亲是会做草脉绵的石河。现在不晓得该怎么报答你，但我就住在那里，我会随时准备着，为你做些什么。”石方的父亲石河曾经告诉他，想感谢别人，如果没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的话，出力气也是一种报答方法。
乌白七听他说了许多，连家庭住址都说了，便道：“你，不怕我？”
石方怔了一下，他注视着乌白七的眼睛，使劲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你救了我的命，如果没有你，我刚才早就被他们打死了。”
“那些打手是什么来头？”乌白七问道，“他们为什么打你？”
石方便把自己家里长期缺粮，父亲遇惊吓病重，于是自己冒死来偷洪三武寒地衣的事都说了一遍。
“洪三是谁？”乌白七久不出家门，和外界基本没有什么联系，因而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石方睁大了眼睛，一眨一眨，惊讶得说不出话。
“怎么了？”乌白七见他表情怪异。
“我只是奇怪，恩人你是从外面来的吗？这里的兔子没有一个不知道洪三的。”
“叫我七哥就行。”
“好的，七哥。”石方遂把洪三的事从头到尾给他讲了一遍，包括他杀了鸷鹰、建立屠鹰帮、圈地占山、杀兔虐尸的事。
“他住哪儿？”乌白七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了解一下野兔谷里的情况。
石方告诉他在洪三的大本营就在草场东北方四里处的晨曦坡小风林，规模最大的一片穴室和驻地，那里也是整个野兔谷光照水源最好最充沛的地方。
“还有一件事……”石方想起了野兔谷无人不知的洪三的情人，虽然有些启齿，但想了想还是决定要知无不言，便道：“洪三有一个很重要的情人。”
“很重要的情人？”这倒是个不常见的说法。
“对，也不对。应该说是梦中情人，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他特别爱慕谷里的一只白兔，但追了很久一直没追到。”
“一只白兔？”乌白七眉毛挑了一下。
石方点点头。“是谷里唯一的一只纯色白兔。她住得隐蔽，而且很少露面。据说她的毛在阳光下会发出霓虹般的光芒，很得洪三的心。”
乌白七登时像木头一样在夜色中定住了。纯色白兔……霓虹的光芒……？那难道不是……自家娘亲？
自己的母亲被当地的一个恶霸流氓盯上了？自己居然一直都不知道？这真是太……扯了。
乌白七内心深处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充满恶意的兴致，感觉自己好像有事可做了。
他挠了挠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嗯，你继续说。”
石方木然点点头，继续道：“但据说那白兔根本不理他，每次洪三献殷勤，都会被她狠狠拒绝。后来……”
“后来什么？”
“后来洪三就找了很多很多长得像她的雌野兔，还有幼兔，日日……交、交配……寻欢作乐。”
黑暗中，乌白七极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见时间不早，他站起了身，对石方说：“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来了，你把这些草采够，这些天都不要出门了。见过我的事也不要对任何人说，免得惹祸上身。”
石方使劲点点头，他担心道：“七哥你也千万要小心……你打伤了他手下，洪三一定会满世界找你的。”
满世界找他？他正求之不得呢。
…………
从草场离开后，乌白七没直接回家，而是在整个野兔谷里转了一大圈，熟悉了一下地形。
生活了这么久，他对这个地方太缺乏了解了，以至于连自己有这么个大冤家都不知道，这可不太好。
经过洪三的住处时，乌白七跳上了树，高高地向晨曦坡的小风林处望去。
到处黑乎乎的一片，只能借助星光依稀看见晨曦坡下错落有致的穴室穹顶和大门，四周也并不见守夜的野兔，比想象中更安静些，只偶尔从穴室里传出来雌兔的阵阵尖叫声。
看来那洪三正忙着。
……
……
回到家时，一夜已经快过去了，没多久天就要亮了。
乌白七很小心地开了门，几乎不发出一点声响，以免吵到母亲。
屋里一片黑漆漆的，他正准备回到卧室睡觉。突然，黑暗中一个声音响起，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回来了？”白冰霜语气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