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办公室进了新人
——个人习惯并不是随心所欲的同义语
李跃艳离开华德后，陈昊以办公室人手不够为由，数次向苏德俊提出从人才市场招聘一名大学生过来，替代李跃艳的岗位，充实办公室力量。
苏德俊却一直没有表态。
苏德俊没有表态的原因，主要是不赞成陈昊从人才市场招聘人员。他从许兰英的跳槽再追溯到邵巍的自私腐败这一系列的事件中，得出了结论：那就是跟自己没有特殊关系的人，是不可信任的，包括他陈昊。陈昊跟苏德俊非亲非故，这也许是陈昊永远都难以走进他苏德俊心坎的原因。
当这一思想在苏德俊的脑子里扎了根以后，他基本上是不从人才市场招聘陌生员工的，譬如，最近派出去的几个分公司办事处工作人员不是他的亲戚朋友就是他的战友同学，亦或是通过这些亲戚朋友战友同学介绍而来。
尽管陈昊对苏德俊的这一用人理念很不以为然，却又无可奈何。
陈昊希望从人才市场招聘大学生绝非是想建立山头、拉帮结派，而纯粹是替苏德俊着想，建立企业健康的用人机制。陈昊一贯反对企业家族制模式，反对裙带关系。他认为老板总是喜欢用自己的亲戚朋友或者战友同学或者是这些人的子弟，那弊端是很多的，不仅会给企业造成复杂的内耗，而且会导致真正的社会精英进不来，难以获得外来的资源和活力。为此，陈昊曾经不知好歹地与苏德俊争论过。岂奈，苏德俊听不进去，依然固我，一如既往。有一次，还嗤之以鼻地笑道：“企业管理也不能程式化地照搬硬套那些过于理想化的理论。”噎得陈昊哑口无言，心道：也罢，企业是你苏德俊的，爱用什么人，全由你说了算吧。
从此，陈昊便不再跟苏德俊提议从人才市场招人的事。
可是，当陈昊已经没指望苏德俊同意他公开招人的时候，苏德俊却突然带进了一个人给他。
那天，苏德俊是把陈昊叫到他的办公室面见这位新人的。
“这是办公室陈主任。”苏德俊先向那新人介绍道。
陈昊略一打量那女士，身材纤瘦，长相一般。如果说让陈昊留有印象的话，便是此女士皮肤白皙、俊眉修眼，倒也有一种特殊的气质。陈昊一时无法用准确的形容词来表达这种气质，反正不是那种美好的、褒扬的气质。
“你好。”
那女士早已从沙发上起身，脸上虽然洋溢着笑容，眼睛里却透出一种不屑的自负甚至傲气。她一边与陈昊招呼着，一边主动大方地伸出手来，但只是礼节性地与陈昊伸过来的右手轻轻碰了一下。
见此情形，陈昊也象征性地与对方瘦长纤细的手碰了一下，礼貌地说声“你好。”
陈昊与那女士握完手，准确地说，是碰完手，不由地再次扫了一眼对方的面部表情，终于从她的眼神里找出了欲表达的那种特殊的气质，那就是藐视一切的清高和自傲。是的，她的眼神里透出的就是这种自负或傲气。
“她叫杨美莉，三十二岁，原来在苏州一家大酒店做营销主管，家里一直想让她回来。正好你办公室需要人手，就让她过来到办公室工作。”苏德俊介绍道。
“欢迎欢迎。”陈昊机械地说了句场面上的话。
“这样吧，你先跟杨美莉聊聊，顺便给她办理入职手续。她的具体工作也由你安排。”苏德俊说。
“好的。”陈昊嘴上应道，心里却滋生出一种莫名的怅惘。
“你跟陈主任去办手续。”苏德俊对杨美莉说。
陈昊领着杨美莉来到办公室，先将她介绍给冯建山认识，又将其带到隔壁孙迎迎的办公室，介绍孙迎迎认识后，便将孙迎迎前面原李跃艳的办公桌连同电脑安排给杨美莉。
“陈主任，可以把我的座位跟小孙的对调一下吗？”杨美莉显然对陈昊的座位安排不满意。
“为什么？”陈昊颇感意外。
“不为什么？只是个人习惯，就像陈主任喜欢坐在冯主任后面一样。”杨美莉瞅了一眼陈昊，白皙的脸上显得毫无生机，语气不冷不热。
“如果是这个理由的话，恕我不能给你调换。”陈昊心里不由地升腾起一股无名怒气，但在职场历练了数年，已经初具稳重老成的处事风格，每次遇到与人争执，陡升怒气之时，总能用“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居众人之中而无怒”的座右铭来化解心中的愤激。此时，他便克制着激动的情绪，淡然一笑地对杨美莉说。
“你应该尊重我的个人习惯。”杨美莉好像毫不让步，冷冷地扔给陈昊一句。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人习惯，也允许存在个人习惯，但个人习惯并不是随心所欲的同义语。如果你的个人习惯得到了满足，如你所愿，那你考虑过别人的个人习惯吗？换句话说，你考虑过孙迎迎的感受吗？假如孙迎迎的个人习惯也是喜欢坐后面，你说，我应该尊重你这个新员工的个人习惯还是孙迎迎这位老员工的个人习惯？”陈昊针锋相对，不温不火地说。
“那我倒要问问陈主任，你和冯主任哪个是新员工，哪个是老员工？”杨美莉眉毛一扬，以为抓住了陈昊的把柄，眼神里充满着挑衅。
陈昊知道她想说什么，依然不卑不亢地说：“当然是冯主任先我而来。”
“那为什么你这个后来的新员工能坐冯主任这个老员工的后面，而我这个新员工就不能坐孙迎迎这个老员工的后面？”杨美莉扬起眉毛，寸步不让地说。
“第一，我来的时候，是苏总指派的我坐冯主任的后面，我得服从安排；第二，人家冯主任当时也没跟我讲什么个人习惯，计较什么座次。”陈昊本来是想说，自己的位置是主任的位置，就应该坐后面，转念一想，此话更容易让杨美莉心里不快，刺激她强词夺理，所以，临时换了说辞。
二人唇枪舌战了好一阵，最终以杨美莉的暂时妥协而收场。
陈昊改变了原先与杨美莉聊聊的打算，只是简单地给她说说大致的工作范畴，便离开了。
陈昊本无心揣摩公司每个人的后台背景，但通过杨美莉刚进来就一副颐指气使、趾高气扬的架势，加之，苏德俊一直不愿意从人才市场招聘员工的用人理念，使他不得不暗自揣度，这个杨美莉肯定又跟苏德俊沾着亲带着故连着筋。
孙迎迎曾告诫过自己，要自己小心从事。看来，她的告诫提醒不无道理。在这个人际关系异常复杂的特殊职场，陈昊突然感觉出自己的孤独与无助，同时滋生出一种如履薄冰的忧患意识。
杨美莉到华德公司办公室上班的当天下午，以袁伟杰为首的，由杜志航、金泽江、冯建山等人参加的为杨美莉接风的晚宴在隆源酒楼悄悄举行。
杜志航还邀请了孙迎迎。
杜志航邀请孙迎迎的目的，是想让孙迎迎和杨美莉今后能和睦相处。
杜志航的邀请却被孙迎迎拒绝了。
席间，谈笑风生、气氛热烈。众人对这个杨美莉如众星捧月般奉承并轮番敬酒。
“美莉，这次你能来华德，袁总可是替你说了不少好话。”金泽江说。
“不存在什么好话歹话，我这是从公司的长远利益着想。一直以来，你大伯对办公室工作都非常重视，尤其是对办公室主任这个岗位特别看重，总想用一个既有能力，又贴心的人，但用了几个，还是没有一个满意的。后来，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才从人才市场招来了陈昊。可这个陈昊来了时间不长，大家便发现此人协调沟通能力很差，不仅如此，还自恃才高学问大，总跟我们隔着一层，走不到一块，说句粗话，就是跟我们在座的尿不到一个尿壶里。我们几个曾多次跟你大伯反映过，虽然你大伯目前对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满，但我知道，那是因为目前公司还没有顶替他的人选。前两天，你大伯突然跟我提到了你，想让你到公司办公室工作，我立即表示了赞同。我知道你大伯让你来的用意，就是有意培养你做办公室主任。”袁伟杰一边嚼着菜肴，一边不急不缓地说。
“美莉毕竟在苏南大城市的大酒店里干过主管，如果让你来当华德的办公室主任一定名副其实，不但有能力，又能让你大伯放心。”杜志航不失时机地奉承一句。
“谢谢袁总。谢谢大家对美莉的关照。我再敬袁总一个。”杨美莉此时的心情是激动和欢畅的，白皙的面孔由于酒精的作用像天边燃起来的晚霞。虽然如此，但她眼神里的自负或傲气却一点没有消减。
“以后在公司就叫我袁总，私下场合就叫袁叔。我跟你爸德才可是多年的好兄弟。”袁伟杰补充说。
“知道了，袁叔。我一定好好工作，不辜负袁叔的一番好意。”杨美莉嗲声叫了一句，并作了表态。
“努力工作是应该的，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如果你美莉仅仅满足于当个普通的大头兵，那就违背了你大伯的初衷。想想，你大伯为什么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把你从外地弄回来？你可要领会你大伯的良苦用心。虽然他对陈昊继续任用着，但那只是表面的，一旦觉得你各方面条件成熟了，能挑起办公室主任这个重担，最终，这办公室主任还不是你的。关键看你美莉如何把握这个时机。来，为了未来的办公室主任干一个。”袁伟杰端起酒杯，看着杨美莉，狡黠地一笑，一饮而尽。
“你袁叔的意思就是让你在工作中不要被动地听从陈昊的摆布，也要有自己的主见。有些事情能直接跟你大伯汇报的，可以直接汇报。”杜志航也诡异地一笑，指点迷津道。
“我明白了。谢谢杜主任的提醒。”杨美莉朝杜志航感激地笑了笑。
“一句话，你美莉在公司不是孤立的，我们都会全心全意地帮助你、支持你，为你出谋划策。”金泽江也不无讨好地说。
“有你们做我的后盾，我更加有信心把工作做好，更加有信心去竞争办公室主任这一职位。”杨美莉顿感踌躇满志、志得意满、飘然欲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