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寻找金钥匙（1）

    ——饭局上的三大特色：吹捧、忽悠、讲段子样样在行

    华德公司一级资质申报材料准备到节骨眼上，冯建山却因急性阑尾炎住院了。

    苏德俊心理很是不爽，认为这是个不祥的征兆，预感到这一次的一级资质申报工作可能不会那么顺畅，可能会遇到意想不到的曲折。他在心理埋怨冯建山这病生得太不是时候。

    冯建山手术后，身体略有好转，苏德俊便急不可耐地让陈昊带着笔记本电脑和相关的申报材料送到冯建山住院的病房，让他抓紧将未完的申报材料继续做下去。

    “人家正在住院，是不是缓两天，等他出院再……”陈昊于心不忍，试探着问苏德俊道。

    “不就是个小手术吗。”苏德俊脸一沉说，“个人的一点小毛病是小事，公司的资质升级是大事。冯主任是当过兵的，知道什么叫轻伤不下火线。”

    “是的是的。”陈昊一边应着一边赶忙改口说，“我积极配合冯主任抓紧搞出资料。”

    陈昊遵照苏德俊的指示，带着电脑及相关资料，来到冯建山住院的病房，传达苏德俊的指示，同时安慰道：“知道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但苏总对资质申报材料很是重视，也很着急，所以，还请你不要有什么想法，为了公司升级的大事，多担待辛苦点。我保证给你打好下手。”

    冯建山苦笑了笑，一副无可奈何状：“我能有什么想法呢，只有遵照执行。”

    陈昊尽管同情，却无能为力。他要做的就是协助冯建山多做些力所能及的辅助工作。每天医院公司两头跑，冯建山缺什么资料，需要他去公司取，他即刻去取，如此的确提高了申报材料的准备进度。

    待冯建山出院时，申报材料已基本准备就绪，再有几个工作日便可大功告成。

    接下来唱主角的便是袁伟杰。

    这天上午，袁伟杰携冯建山，带着准备好的华德公司房屋建筑工程施工总承包一级资质的申报材料前往天海市建筑工程管理局。

    按照一级资质的申报程序，企业的申报材料必须经过企业所在地区市建工局审核并盖上相关戳子后，才能上报省建工局初审，最后再到住建部审批。所以，市建工局的核审这一关很重要，如果连这第一关都过不了，整个申报工作便是漏勺盛油，白忙活。

    苏德俊知道利害得失，可谓是十里高山观景，站得高，看得远。他未雨绸缪——早已授意袁伟杰提前去做这方面的攻关工作。

    在搞攻关、拉关系方面，苏德俊一贯舍得花钱，加之，袁伟杰在这方面可谓是手臂上生毛的老手。譬如说，他能像蚯蚓走路、能像大象的鼻子——能屈能伸，在那些高高在上的领导、大员们面前卑躬屈膝、唯唯诺诺；再譬如说，他能喝酒，一天喝两遍甚至三遍都没问题，不仅自己喝，也能让别人喝。饭局上的三大特色——吹捧、忽悠、讲段子他样样在行。他在酒桌上劝酒的功夫也花样百出，既能虚张声势、又会弄虚作假；既能打持久战，又能盯住一个速战速决。

    就譬如说段子，可以说是袁伟杰在酒桌上的看家本领。别看他大字不识几个，头脑反应却很快，记忆力也很好，能耳闻则诵地把别人在不同场合说过的段子牢牢记在心里，再加以总结归类发挥。在应酬的场合，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领导大员贵宾们吃饱喝足，场面上的话也说了一大堆，社会新闻、时势政要、民间八卦都谈了，宾主正没有话题之际，苏德俊就会暗示袁伟杰，或者直接把他抛出来，让他来上几个段子活跃活跃气氛。久而久之，袁伟杰的段子便越说越老练、越说越精彩，使他在行业圈子内都小有名气。

    每每酒宴至高潮之际，客人们便会主动起哄：“小袁，来两个段子。”、“袁总，给我们来一个荤的。”

    男人们大多数喜欢听带色带彩的，女同胞们则喜欢听一些逗笑有趣的。袁伟杰总能兼顾到位，于是，便故意咳嗽一声，假装清清嗓子，一副煞有介事的架势，如此这般地做作后，便开始表演他的段子——荤的素的、雅的俗的什么都有，总能把那些高官显贵们逗得捧腹大笑、手舞足蹈、意犹未尽。而这时，袁伟杰便觉得自己特有成就感、特了不起。

    这次，按照分工，以冯建山为主的资料组完成了华德房屋建筑工程施工总承包一级资质的资料编写工作，剩下的便是以袁伟杰为首的攻关组去完成后续的攻关申报工作。

    尽管袁伟杰对华德升一级资质不以为然，颇有抵触情绪，但他知道，现在的苏德俊已今非昔比，不是当年那个跟自己在一个锅里摸勺子同吃一锅饭的工程队长，更不是当年跟他平起平坐称兄道弟的哥们兄弟，说白了，他袁伟杰现在就是给苏德俊打工，他们之间已经从原来的哥们兄弟关系转换成雇主和雇员的关系，换句话说，苏德俊已经成了他袁伟杰的衣食父母，如果再不审时度势，再不转换角色，那就真是三伏天穿棉袄，不识时务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袁伟杰知道这个道理，认清了这样的形势，因此，对苏德俊交办的事情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义无反顾、一马当先。

    在冯建山准备申报资料的那段时间里，袁伟杰也没闲着。他知道，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古训。天海市建工局的各个处室，几乎跑了个遍，感觉到自己的攻关工作已经初见成效——与市建工局的几个要害部门——企管处、质安处、市场处的处长主任科员等重要人员都建立了良好的关系——酒喝了、饭吃了、礼送了，也卡拉ok、ktv过了、洗浴中心、足摩店这些让人流连忘返的地方，该去的也去了。

    总之，该下的功夫已经下足了，可谓是万事俱备，只待冯建山的申报资料出手。袁伟杰似乎很有底气，很有自信，心道：不就是在冯建山的申报资料的扉页和中缝上盖上刻有天海市建工局全称的印章以及“经核对与原件无误”字样的方块印戳吗。

    袁伟杰觉得，如果这两个印戳盖上去了，便可大功告成。别看冯建山他们加班加点、马不停蹄、日夜忙碌，最终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搞成的资料，如果没有他捧着这堆纸去盖上这两个印戳，还不是废纸一堆。因此，要说功劳，他袁伟杰才是华德一级资质升级的首功者。人啦，干什么事都有捷径可走，有人劳碌一生，却事业平平、无所作为；有人吃喝玩乐一辈子，却照样吉星高照、步步高升。

    袁伟杰想到此，突然又联想到了陈昊和冯建山。

    陈昊寒窗苦读诗书十余载，肚子里揣着一肚子的学问，冯建山整天像头老黄牛任劳任怨、勤耕细作、终日劳碌，他们不还照样没自己这个斗大字不识几个的土瓦匠活得滋润洒脱？

    正所谓读书使人变傻，劳碌让人变愚。还真他妈的有些道理。

    袁伟杰经常会为自己懂得捷径会走捷径而窃喜。

    此时，他领着冯建山轻车熟路地来到市建工局五楼企管处刘萍处长的办公室。

    刘处长看上去尚不到四十，虽然楚腰纤细，却缺少曲线玲珑。袁伟杰在心里给她起了个绰号叫“搓衣板”。袁伟杰虽看不上刘处长，却绝对不能小瞧这个刘处长，她手里可是扼着全市上千家企业资质升级的命脉。如果你的企业想发展、想升级，就必须过刘处长这一关。刘处长虽然身材缺乏曲线，但人家业务却十分精通，对建筑业的各级资质标准了然入怀，对天海的建筑业概况了如指掌。

    她见了华德的袁伟杰和冯建山，热情地倒茶让座。

    此刻，袁伟杰突然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玩笑道：“刘处长可是越来越漂亮了。”

    “算了吧，收起你的虚伪面罩。”刘处长白了一眼袁伟杰道。

    玩笑寒暄了几句，袁伟杰便进入正题，说明了来意。

    “哎呀，今年恐怕不行了，计划满了。”刘处长即刻收敛起笑容，突然公事公办起来。

    袁伟杰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得不堆满笑容：“刘处长就喜欢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啦。我说的是真的，今年计划真的满了，除非局长特批。”刘处长认起真来。

    袁伟杰满肚子的信心和希望经刘处长这么一句话，突然没了。感觉自己就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但袁伟杰是个不甘心服输的人，继续拿话说道：“刘处长平时满口关心我们建筑企业、支持我们建筑企业，原来也是挂在嘴上喊喊口号做做秀啊。”

    袁伟杰说着这话，面上的笑意却没有消退。他的这种表情就是让刘处长既感觉到是笑话，又让她感觉到平时吃了企业、拿了企业却不为企业办事的弦外之意。

    “你这人真是滑稽。”刘处长沉下脸来，“哦，让我违背原则，就叫关心支持？你们也不好好想想，就你们华德还想升一级企业？”

    “这不请你关心支持嘛。”袁伟杰挨了巴掌还赔着不是，挤出笑容说。

    “这样吧，如果你们不信我的话，可以直接去找邹局长或王局长。”刘处长仍然阴着脸说。

    “刘处长误会了。我们怎么能不信你呢。既然今年计划满了，我们暂时也不难为刘处长了。”袁伟杰嘴上这么客气地说着，心里却恨恨地骂道：我操你个“搓衣板”一百遍，平时也没少拿我们吃我们的，关键时候却一副装腔作势的吊样，装尼妈的什么崇高！

    袁伟杰和冯建山从企管处刘处长的办公室出来，怀着失望的心情打道回府。袁伟杰的自信仿佛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此时此刻的心情不仅仅是失望，还有自尊严重受挫的愤懑。

    苏德俊听完了袁伟杰的汇报，脸拉得长长的，虽然一声没吭，心里却在埋怨着袁伟杰办事不力。

    苏德俊决定亲自出马，直接去找建工局一把手邹祥生局长。

    第二天早上上班，便让冯建山带着申报资料跟他一起去市建工局拜见邹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