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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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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渐渐回笼。

    解辞随着叶风絮的记忆重新走了一遍他短暂的人生,等到黑色大幕落下,他觉得空落落的,这孩子性情真挚,不拘于时,却得了这么个下场。

    他的心绪随着叶风絮的情感起伏,体会着人应该有的感觉和情绪。只是走到最后,见识新世界的兴奋、比武获胜的欣喜、交到好友的快乐、你侬我侬的暧昧这些通通被弥天的仇恨所吞噬。羞愤、恶心、痛苦、怨恨,这些就是解辞回到自己意识后所能记得的感觉。

    身上的疼痛传来,提醒着他是时候醒来了。

    解辞睁开眼,模糊的景象渐渐清晰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似乎是躺在了一顶大帐之中——获救了。他想挪动下身体,好看清整个大帐中的景象,却发觉这身体根本不听使唤,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将四肢在床榻上挪动分毫。

    没办法,解辞放弃了挣扎,盯着帐顶,开始梳理事情的脉络,当前的突破口就是周迢。

    “周迢说自己是家中资质平庸又不得宠爱的庶子,可是看周家那金碧辉煌的宅院,纵使再不得宠的庶子,在外人面前为了脸面也不会过分苛责。从重岭回扬州的路途遥远,周家不可能不给他配马车随从,再不济也会给匹马,怎么能有机会陪叶风絮走回?

    况且以周迢最后一天出现的姿态,他的话绝对是有分量的。

    只能说,周迢第一次接触叶风絮,便是处心积虑的算计,恐怕从那时开始,雪门山就已经不像看上去那么安全了。只是叶风絮初次下山,本就孤独,遇到热情外向的周迢自然就被蒙蔽了。

    事发之前,周迢拉着叶风絮不许他回去,甚至不惜与他共赴巫山,这实属奇怪。叶风行先一天回去,惨案就已经发生,说明凶手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准备下手了。山上的人几乎不下山,自然难以知道山下的情况难不成山下早设了局,若放了叶风絮回去恐怕撞破?这得等伤好之后再回去调查一番”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解辞的手腕上。他动动脑袋,对上一张沟壑纵横的脸,这位一看就是一位老资历的郎中,此时正面色沉重的探他的脉。

    郎中身后还站着一个人。解辞眼珠转动,看清站立之人的模样。那人身穿黑衣,形象干练。他的皮肤被草原上的阳光晒得有些黑,配上他脸上的棱角,英俊帅气,纵使俊美如周迢与眼前这人相比也少了些凌厉。这人眼睛漆黑,此时正盯在解辞脸上,目光沉沉,似在探究,在思考。解辞挑挑嘴角,算是向他打招呼,随后便移开了目光,继续盯着帐顶想叶风絮的事情。

    那郎中把过脉后站起身,伸手要解解辞身上的里衣,要查看他的伤口。忽然,他手上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对身后仍然死死盯着解辞的男人说:“公子,我要检查伤口,您还请回避一下。”虽然解辞昏迷的时候他也帮忙换了药,但既然现在解辞醒过来了,还是得避嫌的。

    “公子?”那老翁略提高了音量,解辞转过头来看这边的情况,那黑衣男子似乎也才回过神来,答应一声后走出了大帐。

    帐外,身穿黑衣的男子思索着。他方才听手下来禀报说人醒了,就叫上郎中一起来看望,那人却像是不曾意识到有人近身,只是盯着帐顶发呆。他的脸十分年轻,最多不过弱冠之年,那双眼睛却没有半分稚气,相反,他的眼睛如同古井水深,毫无波澜。即使那人后来感觉到有人在身边,又抬眼看到了自己,眼神也没有丝毫波动。那人看到自己后勾了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但是那笑意太过浮于表面,眼神一点变化也没有。哪怕是最后郎中要解他的衣服,他似乎也不在乎,更不关心旁边的自己会不会看到他的身体。

    “奇怪。”难不成是遭受酷刑后精神失常了?

    片刻后,郎中来喊他,说已经检查完了。

    他进到帐中,又对上那双深如潭水的眼。

    “这位公子的命算是救回来了,但是气血亏损太严重,须得好好休养几个月。身上的伤更是要休养,不能做太大的动作,若是再扯开伤口就有些麻烦了。”郎中交代完后,行了礼后便出了大帐开药去了。

    解辞看到那男子一进帐子就又盯上了自己,似乎是在探究什么,眼睛深深的不知在想什么。现在他正一步步走到床边来,坐在方才郎中坐过的座位上。

    “想必您就是在下的救命恩人了吧。”解辞冲他笑了笑,一说话感觉一股甜腥直冲喉咙,咳了几声才勉强压下去。

    “你还是不要说话了,先休养些精神再说。”

    “还不知恩人如何称呼?”

    那黑衣公子看了看他依然平静而没有丝毫笑意的眼睛,“苏木张,叫我名字就好。我带家仆出来打猎,见你昏迷在草原上,就带了回来。”

    “多谢苏公子救命之恩。”解辞努力让自己做出感激涕零,欣喜万分的表情。他的表情很到位,可惜落在苏木张的眼睛里,只觉得他情绪停留在脸上,根本传不到眼睛里去。

    “不必客气,你伤势太重,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等你过几天精神好些了,我再来看你。”

    说完,苏木张抬脚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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