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久别重逢1
黎麦送走了江勤一，洗了个澡，敷了个面膜，化了个简单的妆就出了门。
十一月的第一天，早上八点。她脚步轻快地走在上班的路上。
这世界的一切都是在向她微笑。
新生的感觉啊。
黎麦情不自禁地感叹。
虽然，她要工作的麦力文化即将倒闭。
于是，满面春风的黎麦与一脸菜色的杨力，就这么碰面了。
固然在睁开眼的那一刻，杨力就在心里默默打气，新的一天开始了，问题一定会得到解决的！但走进办公楼的那一瞬间，她还是分分钟就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
想象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忍的。
黎麦迈进杨力办公室的时候，她正对着一沓报销单发呆。
公司的账上已经没钱了。
天杀的赞助商20万的资金没到位，只赞助了价值20万元的茶叶。
杨力考虑了一下，用两斤茶叶抵消员工2000元差旅费的可行性，觉得有点困难。
一只纤细瘦削，白得比泡椒凤爪还要过分的手伸了过来，端起了她面前已经没了热气的茶水喝了一口。
“咦……”黎麦嫌弃地啧啧嘴，“怎么这么苦啊。”
杨力问道：“很苦吗？不好喝？”看来两斤不够，得三斤，她斟酌了一下。就按照一斤茶叶抵六百元的标准来吧。
这么想着，边叫了财务过来商量。
黎麦见她忙得顾头不顾尾，便又溜到了其他人的办公室。
潘龙不在，他昨天晚上在姚莳一的小公寓蹲了一宿。现在不知躲在哪里补觉。
宣发部门的小姑娘她都不太熟，各忙各的，也没人理她。
转了一圈，工作的热情也转没了。于是，折回了杨力的办公室，继续喝她被子里已经冷掉的发涩的茶水。
杨力打发走财务，给杯子里添了点热水。见黎麦正翻着一本文件，看了看名字——《锁池痕》。
“这是我们公司下一部要拍的片子吗？”黎麦抬头去接杨力递给她的水，本子很好，她很喜欢。
杨力递水的动作微微一滞，旋即笑：“已经拍完了，编剧就是你呀。”
黎麦笑了笑，“果然是忘了好些东西啊，现在感觉脑子里都是空的。”
她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格式化了自己的大脑……
“好在，重要的人和事，我都还记得，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也无所谓啦。”黎麦故作轻松道，似是在自我安慰，也像在安慰杨力。
杨力点点头，有点心不在焉，她正在考虑另外一件让她无比纠结的事情。
莳一娱乐的楼下。
杨力和黎麦已经在车里待了半个小时了。
“上去吧，再晚一点，人家得怀疑咱们是故意去蹭饭的。”工具人黎麦比杨力还要着急。
杨力还在纠结。
一个小时之前，潘龙给她发了一个视频，姚莳一，莳一娱乐老板王鹿溪的妻子，她的出轨视频。
莳一娱乐最近几个月财务报表都不是特别好看，这个时候再爆出老板娘的出轨消息，股价会跌破历史线吧。
捏着这么一个爆炸性的证据，杨力拉上黎麦，兴冲冲地出发了。只要能拿到王鹿溪的投资，麦力可以缓上一缓，待《风从海上来》的资本回收后，麦力文化就可以再次振作了。
可是此刻，杨力犹豫了。利用王鹿溪对黎麦的旧情去套近乎，再利用他的绿帽子去威胁，手段委实有点下作。
“算了，人间正道是沧桑，还是正大光明地去谈判吧。”杨力给自己套上一件道德铠甲，从后座拿了一沓厚厚的资料，如奔赴战场般上了电梯。
此时的莳一娱乐大楼顶楼，王鹿溪正站在26楼的落地窗前，俯瞰这座城市。
冬天要到了。大雁已经抓紧最后的时机拍着翅膀奔向温暖的南方了。
风雪马上就要冰封这座都市。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五个年头。凭心而言，他从未爱过她，却也没未想过要和她分开。
王鹿溪不爱她，但是，她于他有用。尤其是在他还是一个刚进入社会的青瓜蛋子，除了雄心壮志外一无所有的时候……
姚莳一爱了他十年，她把自己所有的激情和青春都消耗在他身上。王鹿溪不是没有愧疚的……所以，在她向自己坦白出轨的那一刻，他没有羞愤，没有恼怒，竟然神奇的松了也口气。
从来没有主动的身体出轨过，或许是这个男人送给她唯一的礼物。
吩咐好黎麦随便逛逛，杨力独自敲响了王鹿溪办公室的大门。
在听到那句熟悉的“进”。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黎麦没跟你一起来吗？”男人的声音一贯的低沉醇厚。
杨力将那沓文件“啪”地一声丢在他的办公桌上，“在外面呢，我想着谈判的时候，带着她，对你来说不公平。”
“带着吧，算是作为老板送给你的福利。”王鹿溪开始翻那沓文件，笑得很官方。“除了《林间的小屋》，其他的作品，我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兴趣。”
杨力快要把白眼翻到天上了。“那是《湖边的小木屋》。”
王鹿溪笑了笑，翻动文件的动作开了倍速般，用“唰唰唰”的声音告诉杨力他的不耐烦。
杨力却不急，老神在在地踱步到茶海旁，翻出王鹿溪珍贵的普洱，开始烧水。她其实不喜欢喝茶，也不喜欢咖啡，在给黎麦当老大之前，她只喜欢奶茶。香芋味的珍珠奶茶，用最劣质的香精冲泡的七块钱一杯的奶茶。
寸土寸金的城市cbd顶楼，从落地窗看下去的城市，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渺小了。浩浩汤汤的中心湖，像只嵌在古旧檀木桌上的八卦镜，反射着并不强烈的太阳光。
珍贵的老茶头冲泡出的醇厚茶汤，配上这一览无余的城市美景，并没有让杨力的心境变得更加开阔。直到那嘈杂的文件翻页声戛然而止。
杨力的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起身给王鹿溪倒了一杯茶。
王鹿溪放下文件，尝了一口茶，抬眼看了她一眼，眸中的意味很是明显：好好的茶被你糟蹋了。随后，身体力行地站起身，来到茶海前，开始倒茶，洗茶，泡茶……
“既然你想把《千年祭》卖了，那好歹也得让我见见这位传奇编剧吧。”
他心如擂鼓，面上却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