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山雨欲来,大战将起
大兴以北的局势乱哄哄,滋水县这边却似毫无察觉,平静的像是一潭无人触及的湖水。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中。
别的不说,就说陈伯森摆明车马了是要摘桃子,窃取胜利果实,鹿司令那里怎么可能会咽下这口恶气?
有道是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家无二主,尊无二上,同理,西北之地当然也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护国军司令。
二月十八,在侦知陈伯森部已兵至临潼,鹿兆鹏立即组织麾下各部在城西举行了一场规模盛大的会操。
扩编之后的护国军第四军,如今已编成一个混成旅。
下辖,两个步兵团六个步兵营。
一个旅直属辎重营,下辖四个连。
另有两个团直属辎重连。
一个旅直属炮兵营,下辖三个连,一个连装备仿克虏伯75山、野炮。
另有两个团直属炮兵连。
一个旅直属重机枪营,下辖四个连。
一个旅直属侦察营,下辖两个侦察连,一个骑兵连,仍由陈侠儿统领。
一个旅直属护兵连,再就是卫生员一干人了。
全旅官兵共计7112人。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长坂坡前逞英雄……”
还是熟悉的旋律,还是原来的军歌,鹿兆鹏站在临时搭建的观礼台上,目视下方队伍,神情庄严肃穆。
以他挑剔的目光来看,会操中各部展现出的精神状态十分饱满,斗志旺盛,单兵的动作要领、军事素质也算可圈可点,但相对的,在连、营以上的战斗队列的转换上就属实有些差强人意了。
当然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们当中大部分人投军还不到两个星期,没必要过分吹毛求疵。
中坚团的降军鹿兆鹏并没有大规模接收,只吸收了一部分机枪手、炮兵还有骑兵。
其余的士兵及将校还在羁押中,他打算等秦省事毕了将手上沾染血债的将校当众处斩了以收民心,普通的士卒则发路费打发他们回直隶老家。
倒不是鹿兆鹏看不上直隶兵或是怎样,主要还是因为他现在实行的薪饷制度不支持他招收外省兵。
为了节省薪饷,鹿兆鹏目前采取的是半薪半物的薪资制度,即一半薪水折成实物、主要是米面粮油送到士兵家中,一半发成现大洋发到士兵手中。
这些士兵大多都是从本地穷苦人家招募的,他们当兵基本上都是为了全家老小能吃上一口饱饭,手上一个月也能落2块5攒起来讨婆姨,对此当然不会有多少怨言。
但外省兵,你给些实物教他怎么花。
给成钱吧,又不划算。
不过尽管如此,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俘虏拜倒在了护国军丰盛的伙食下,天天嚷嚷着要加入护国军。
毕竟北洋军的粮饷可不像护国军这么透明,北洋军的薪资制度是工食银制度,简单来说,就是工资与伙食费都在同一笔饷银里,要扣伙食费。
像中坚团的这些一二等兵一个月也就5块8的薪饷,再扣除一块二三的死米价,四五角的菜钱燃料费,最后也就能到手4块左右,这还是最理想的状态下,遇上喝兵血的长官或是中央财政困难,能到手3块都谢天谢地了。
一块二三的伙食,自然吃不上什么好酒好菜,主食不是霉烂的大米,便是混有石头沙子的小米绿豆,副食则是最便宜的应季蔬菜,肉只有逢年过节或者部队开拔前才能吃到。
而鹿兆鹏这儿连民夫都是精白米精白面,肉菜顿顿都有,还有饼干、卷烟、糖果、零嘴儿、罐头,这他娘的谁顶得住?
老袁的亲军他也没这待遇啊。
……
演习顺利结束,回到县公署后鹿兆鹏便立即赏赐众军士各2块大洋,5盒肉罐头,士气顿时爆棚。
虽没有明说,但突然的会操以及突然的赏赐下来,一众军士们顿时有了预感,要打仗了。
而自鹿兆鹏起兵以来,一直关注着他的势力革命党人也清楚,一场决定秦省归属的三方大战,就在这一两日了。
“次宸,你说明日之秦省,能是谁家之天下?”
与滋水县县署一墙之隔的玉山驿中,一颧骨略突、眉眼分明的锦衣中年,轻轻把玩着手中戴着的玉扳指,目光扫过窗外街道上背着钢枪走过的护国军士兵说道。
“禹行兄以为呢?”与他同卧在窗台上的是一个颔下无须但面有威严的男子,闻言不答反问。
“五十多门炮,不下三十挺重机枪,还有诸多连我见都没见过的新式装备,我不知道鹿钟华怎么输。”被称作禹行的锦衣中年摇了摇头叹息道,目光深邃。
锦衣中年姓孙,直隶人,革命党中坚人物,北平陆军大学出身,是明兵部尚书孙承宗之后,曾在孙手下任师长、总司令等职。
不久前同李烈训秘潜回国,隐居在华山脚下。
而华山,正是党人在秦省的大本营。
与他对话的那位年纪较他小的,姓徐,晋人,也是北平陆军大学出身。
不过二人此番来到滋水县并不是出自组织上的授意,而是个人的行为。
在胡立生率众公推陈伯森之后,党人已决定彻底倒向和他们有往来的陈伯森。
而对于接不接触首倡讨袁护国的鹿兆鹏,在党人内部则出现了分歧。
一种声音认为,应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孙禹行、徐次宸以及大部分外省党人就是这样想的。
而另一种声音认为,在已经决定支持陈伯森的情况下,再同鹿兆鹏接触,可能会引起陈伯森不快,进而影响到双方尚脆弱的感情。
毕竟,倒袁光靠笔杆子可不行,而如果依靠陈伯森这条盘踞秦省数年的地头蛇,那么倒袁逐陆这个目标就大有希望实现。
而一旦这个目标实现,那么秦省势必要组建新政府,而陈伯森手下又几乎都是丘八,届时,政府要员必定要从本地民党、党人中选出。
而一旦有人出任了政府要员,在上层建筑中有了人,革命党再要壮大,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
基于此,现任秦省支部长的宋相臣否决了同鹿兆鹏接触的提议。
孙徐二人对此颇有微词,便借故离开了华山,乔装成过客来到了滋水县,准备亲眼瞧一瞧这路护国军值不值得组织上接触。
结果是,真应了那句古话,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崭新到泛着油光的新式装备,墨绿色如青蛙皮的制式军装,更难得的是,他俩进城三四天,一起扰民事件都没见到。
听附近的商贾说,是前段时间有一个班士兵假借搜查奸细的名义闯入了民宅,玷污了一位民女,结果传到鹿司令耳中,令其大发雷霆,当着全旅官兵将一个班14人全给枪毙了。
自那以后,鹿司令亲自定下的“冻死不准入民宅一步,饿死不准取百姓一粟”这句口号,就真正贯彻了下去,再没人敢犯浑。
听说就连护国军当初从士绅财东人家募集护国饷的时候,这位鹿司令都给打了条子,说是等将来秦省光复办工厂的时候,他们可以凭此条拿到一些股份。
两件事下来,护国军鹿司令在滋水百姓心中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再与引导百姓种大烟、偷贩大烟、首鼠两端的陈伯森一对比,高下立判。
孙禹行和徐次宸也愈发觉得,秦省革命党决定彻底倒向陈伯森是所托非人。
一念及此,孙禹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次宸,莫不如去见见这位鹿司令。”
“只怕这位鹿司令现在并不愿意见革命党人。”
徐次宸闻言皱了皱眉,革命党人倒向陈伯森他不相信这位鹿司令会不知道,这个时候求见他,见得到吗?
孙禹行笑了笑,似乎胸有成竹:“我们又不一定非得代表谁,代表什么势力,我们就代表我们自己难道也不行吗?”
“这样做恐怕宋部长有意见。”徐次宸有些担忧。
孙禹行闻言冷笑:“若不是他一味的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一味的妥协,一味的怕引起当局警惕发展武装力量,我们又何至于寄人篱下。
陈伯森必败无疑,我们若是不在他兵败之前同这位鹿司令接触,只怕到时局面要更被动,说不得,整个北方都再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地。”
闻言,徐次宸沉默了。
孙禹行的话说的没错,现在的局面已经十分明朗了,若是不趁现在不与那位鹿司令联系,到时候恐怕大伙儿又得流亡倭国了。
“我听你的,禹行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