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乱成了一锅粥
中坚团一朝尽丧，对西北护国军而言，不过是一场还未来得及转换胜果的军事胜利。
但对陈伯森等独立的小军阀，以及党人、大刀客而言，那就是去掉了他们头顶上悬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在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后，粟邑县民团团总高峰五立即以同意缴枪为名突袭了陆八庚派去渭北收枪的一个连。
旋即宣告成立讨袁军，高自称讨袁军北路司令，通电全国，喊出了“反袁逐陆”的口号，当日，栗邑城遍挂大书“维护共和，再造神州”的三角旗。
随即，与高峰五有联系的党人迅速行动起来，又陆陆续续拉起了三支队伍，分称讨袁西路军、东路军与南路军。
不久以后，与鹿兆鹏几乎同一时间打起西北护国军旗帜却惨遭陈伯森镇压的大刀客郭方刚、耿端人卷土重来，在攻下了鄜城县之后，与讨袁北路军的高峰五、曹俊夫合兵一处，声势愈大。
高耿一路因为武装力量不足，没有再南下与陈伯森争雄，而是采用了避实击虚之策，北上了秦北，不数日，便连克数城。
而后受孙先生指派回国发展革命力量，现在陈树藩麾下任游击营营长的胡立生，也在频阳起事，胡在党人当中一向深孚众望，拥趸颇多，当日闻讯而来的众多民党人士，党人以及他麾下军队便公推他为西北护国军总司令。
不过胡立生自觉实力不足，又深知秦省革命中坚力量的民党、党人、会党、刀匪势力交织，各行其是，难以统合，拒绝了出任西北护国军总司令之职，而是以一句有旅长在回绝了众人。
率众公推了陈伯森为总司令。
陈伯森手握重兵，在陆八庚督理秦省军务时对流亡的党人伸过援手，又见胡立生非他不可，众人也只好推戴他。
毕竟，陈伯森也是秦人嘛。
两日后，陈伯森赶到频阳，他见做督军有望，便答应了树护国旗帜，宣布独立。
次日，陈伯森以西北护国军总司令通电全国，宣告秦省独立。
至此，秦省大地上已出现三路号称西北护国军的军队，三个总司令。
不过不知道陈伯森对郭方刚、高峰五一众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许了什么诺，不久之后，他们就取消了西北护国军和讨袁军的名号，而是接受了陈伯森的改编，南下率军助战了。
随即，陈伯森便将队伍编为了四个支队，分三路挥师南下，摆明了是要围攻大兴城。
北方是风起云涌，陆八庚这边是死活等不来援兵。
汉中的十六旅是客军，也是直隶兵，一听同他们兵力相仿的中坚团全军覆没，再也没人提北上救援的事。
救援？救援个屁，就算大兴城真失了，跟他们有个屁关系，大不了出走鄂省，然后乘火车沿京汉铁路回家呗。
在西府一带驻扎的贾焜亭本身就对陆八庚一伙人荼毒地方的行为十分不满，当初他就是因为谏言恶了陆八庚身边人被踢到西府驻守的，哪里会想着去救。
而被陆八庚寄予厚望的两支剿匪武装，管宝斋与商启予团也是让他大失所望。
前者连犹豫都没犹豫就倒向了陈伯森，后者孤军北悬秦北，正犹豫着是该留下来坐看龙争虎斗，还是渡河投靠闫老西，反正是已经不回督军行署的电报了。
至于刘雪亚镇嵩军所部，在进了潼关听闻整个秦省乱成一锅粥之后，立马就起了别样心思。
鹿钟华、陆八庚、陈伯森三股势力之间免不了是有一场血战的，这三股势力要是打个三败俱伤，那时候，别说一个豫省巡按使了，秦省督军之位他也坐得。
……
陈伯森的跳反，成了彻底压死陆八庚的一根稻草，也彻底的激怒了陆八庚，他开始不顾一切的滥杀无辜，以泄私愤，更丧心病狂的地萌生出了用煤油将大兴城付之一炬的想法。
他疯狂的行为很快就引得众叛亲离。
首先是他的儿媳孟氏表示了极力的反对。
这是一位上过新式学堂的开明女性，可惜陆建章一向杀人如麻，哪里会听她一介妇道人家的话。
见劝阻无效，孟氏披发执剑，来到督军行署，当众指责陆八庚所为是欲逼死陆绍文，又说陆八庚身为一省督军，不应不分好坏，残害百姓，最后又当着督军府一众大贤小贤的面，质问陆八庚：“起兵反您的是鹿钟华和陈伯森，与大兴百姓何干？”
可惜陆八庚还是不听。
孟氏见状，便将剑架在脖子上以死相逼，声言陆八庚若拒不听劝她就拔剑自刎，血溅督军府。
督军府的一众大贤小贤们素来服气这位有英气的奇女子，见此赶忙跪下说情，又有人偷偷将此事传给了陆八庚妻女。
陆八庚妻子一听说丈夫要焚毁大兴城，逼死儿媳，立刻带上女儿急奔督军府，上来就是一通大哭大闹，要陆八庚先杀了全家，再行那疯狂事。
在全家老小的一齐指责哭闹以及众多文武的劝谏下，陆方才放弃了这个丧心病狂的想法，没有做历史的罪人。
不过局势至此，他对继续立足秦省做督军已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他在秦地两年，恶迹昭彰，民怨沸腾，在没有军队的情况下，要保住督军之位是痴人说梦。
而他的后台洪宪皇帝也因为称帝成了众矢之的，自顾不暇，哪里有余力再发兵救他。
或许只有和谈一条路了，冷静下来，陆八庚开始盘算。
只要大兴城还在他手上，那就有的谈，谁出的价儿高就将大兴城卖予谁。
虽然儿子还在鹿钟华手上，但他可不是容易受要挟的人，儿子没了，可以再生，年轻好生养的女人多的是，但是性命丢了，想生都生不出来。
于是，在陈伯森一路护国军渡过渭水，距离大兴城仅六十里的时候，陆八庚接连对外派出了两拨使者。
一部往临潼，一部往滋水。
这一日，是农历元宵节。
距鹿兆鹏攻陷滋水城，通电全国，全歼中坚团，刚好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