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命运
面对苏妙的质问，阮君羡还是下意识说出“对不起”三个字，虽然这不是她的刻意行为，但这一年多呆在这被苏妙打造的“爱”的牢笼里，或许配合、听话、装乖才是本能吧，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阮君羡的回答显然令苏妙非常失望，她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阮君羡，眼神冰冷刺骨，仿佛想把阮君羡冻僵。
阮君羡知道自己惹恼了苏妙，毕竟她有错在先，而且这次的行为已经伤害到别人了。她坐直身子，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心中忐忑。
突然，苏妙将折叠刀摆在自己面前，她抬眸凝视着阮君羡，语调平静地开口，“你觉得它想怎么办？”
她的语调依旧平静如水，但却透露着浓烈的威胁。
苏妙并不像其他人一样觉得阮君羡是一个软弱的受害者，相反这个女人倔得很，即使再狼狈的模样，也不愿向她服输。
苏妙知道阮君羡并没有完全信服她。
她不仅要阮君羡完全臣服，她还要彻底摧毁阮君羡的防线。
果然，阮君羡脸色苍白，咬着牙说不出话。
她当然感觉得到苏妙的危险，苏妙是那种可怕的存在。她之前是妥协了，然后被她猜忌、被她怀疑，最后一双手左手掌没了半个，右手手腕伤了神经动不利索，落了一个半废人的下场。
不过这结果也是她自找的。
“你……”苏妙挑眉，声音沉稳而又充满压迫感，“要不……我给你一点时间考虑考虑？”
阮君羡抬眸，迎接苏妙凌厉的眼神，嘴唇一直抿得紧紧地，没说什么。
苏妙也不急着催促，悠闲地靠在沙发沿，不急不慢，等待着阮君羡的选择，貌似面前这人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阮君羡之前也是这样，那时候苏妙愿意陪她耗着，等她的答案等了一天又一天，最后还是她主动示好事情才过去。
她当了恶人，又当了好人吧。
苏妙等了一阵，见人迟迟不肯吭声，便笑了笑，打算回书房冷静一下，刚踩了一阶楼梯就听见阮君羡支支吾吾说道：“我……你想剁就剁吧，别在客厅里就行……”
“你确定吗？”苏妙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问道。她似乎没料到今天打哑谜这么顺利。
阮君羡微微颔首，“嗯……”
“那好啊，等我换把刀。”苏妙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走到茶几旁边，抽屉里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比原来的折叠刀长一些，然后牵起她的手走去厨房。
厨房里，苏妙从背后环住阮君羡的身体，将她的右手按在砧板上，匕首对准小拇指与手掌连接处的关节。
阮君羡忍不住颤抖起来，但仍坚持说道：“……你下手吧。”
“不疼吗？”苏妙柔声问道，可人却显得轻描淡写。
“我习惯了。”阮君羡低声答道。
苏妙握着匕首的手顿了顿，然后毫不犹豫地切割下去。
鲜红的血液喷洒出来，溅几滴在阮君羡的脸上，苏妙的手上也沾染上大片。阮君羡痛得闭了闭眼睛，身躯猛然绷紧，咬破嘴唇，却始终没喊出一声疼。
苏妙松开阮君羡的手，看着手上沾染的殷红血迹，勾起嘴角，“现在疼吗？”
“不疼……”阮君羡睁开眼睛，但声音里听出她很勉强。
“我帮你擦干净，你疼就说出来，好吗？”苏妙伸出另一只手拿纸巾，帮阮君羡清除掉脸颊上的血渍。
阮君羡垂着眼帘，没有拒绝，任由苏妙帮她擦拭止血，她的脑袋一直低垂着，长发遮挡住她的面容。
苏妙把血迹擦干净，将阮君羡拉到餐桌旁坐下，又拿出一卷纱布，温言道：“我帮你包扎一下，好吗？”
阮君羡点点头，默认了苏妙的安排，但她的手仍有些发抖，根本不敢触碰苏妙递过来的纱布。
苏妙耐心十足，将纱布绕在阮君羡的手上打结，缠好后才说道：“现在呢，疼吗？”
“嗯……”阮君羡的嗓音有些暗哑。
“乖。”苏妙捏了捏她的耳朵，在她嘴角亲一下，“出去吧，在餐桌前坐好等我。”
阮君羡低着头，跟在苏妙后面出了门。
阮君羡坐到饭桌前，一言不发地吃着东西，但每吃一口菜都会停顿片刻。最近失血量有那么一捏捏的大，给她下点鸭血肝熬汤补补。苏妙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发现阮君羡并未因为自己被砍断了小拇指而悲伤，也没有怨恨她。
她总感觉最近阮君羡的情绪转变有点快，一会儿想活一会儿想s，但具体到哪方面，她也说不清楚，只能隐隐感觉阮君羡在变化，苏妙不知道阮君羡在想什么。
“好吃吗？味道会不会有点淡？”苏妙问她。
“没有，味道正好。”阮君羡咽下嘴里的东西，抬头看一眼苏妙，又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苏妙就这样一直看着她吃饭，心里却越发烦躁起来。她想了想，决定暂时不谈她的变化，等阮君羡休息够了再提。
下午，研究所来电，临时有工作安排，叫她回有去报告要改。看样子有些事情就晚上再聊吧。她匆匆收拾好赶去加班，阮君羡在门口看着她远去，转过身，阿水阿衰站在她身后，神色凝重地望着她。她忽略她们，走去后花园，却被阿衰拦下。
“怎么了？”阮君羡皱眉问道。
“夫人，东家有命令，您今晚只能待在别墅里。”阿衰恭敬地说道。
“去后花园也不行吗？”阮君羡反问，目光如炬。
阿衰沉默半晌，缓缓摇了摇头，“还请夫人配合。”
“知道了。”阮君羡回应一声，转身上楼。
“阿水，你上来一下。”她在二楼喊道。
“好。”阿水急忙跑上楼，敲响阮君羡卧室的门。
“进来。”阮君羡说道。
“夫人。”阿水推开门走了进来，发现卧室床上多了两个小朋友，应该是夫人抱过来的，崽崽们相互抓着对方的小手睡觉，阮君羡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们，阿水看到这场景，突然想哭，她以前就经常陪着夫人带两位小姐，夫人对她也很好，她也把夫人当成半个亲人。
“夫人……”阿水忍不住唤道，“您没事吧？”
“没事。”阮君羡偏头看她，眼眶微红，眼神黯淡，“阿水，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夫人，你讲。”阿水立即道。
“我想把他们送走。”阮君羡道。
阿水愣了一下，然后坚定道：“不行！夫人，你不能做傻事！”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好吗？”阮君羡道，“我知道这样的要求有点难以启齿，但你也看到了这几月的情况，我怕我控制不住s了她们，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我送走她们。”
阿水看着阮君羡，心里涌起巨浪般翻滚的慌张，她不明白为何夫人要这样做。
“夫人，两位小姐是您的孩子，她们需要您……”阿水的声音颤抖起来，眼神飘忽。
阮君羡看穿她的心思，平静的打断她：“阿水，你是不想违背苏妙的命令吧？”
阿水的肩膀僵硬，低着头没有回答。
“阿水，你在苏妙身边呆了多久我不知道，你在也我身边监视一年多了，苏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心里很清楚。”阮君羡道，“她或许开始不信任我，或者说她从未信任过我，她现在唯一想的是逼迫我妥协。我若是不按照她的想法去做，她便会让人杀了我。你是知道的，她的手段向来狠辣残暴。”
阿水的身体微微颤动，显示出内心的挣扎。
“我不想让她们在这样的人身边长大。”阮君羡垂眸道，“阿水，她们还太小，什么都不懂，我不能拿她们的性命开玩笑。”
阮君羡看了眼仍旧熟睡中的两个小孩子，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对于她的所作所为早已习惯，但我信你并非毫无底线。”她抬起头看着面前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女孩，深吸一口，双膝落地跪下，“阿水，算我求你，送走她们好不好……”
“夫人！”阿水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扶她，“你快起来啊，夫人！”
阮君羡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固执地跪在那里。
阿水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扶起阮君羡，神情恍惚的离开卧室下楼，却发现阿衰双手抱胸靠着墙站在楼梯口，长发披肩，脸色铁青，眼睛死死盯着她，等的已经不耐烦了。
阿水径直越过阿衰身旁，阿衰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走到院子里一个角落，才猛地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抵到墙角。
“你干嘛？”阿水被这怪异行为惹得有些恼怒。
“夫人上楼和你聊了什么？”阿衰质问，“为什么夫人要把两个小主人送走？”
“原来你在偷听啊！阿衰。”阿水猛的甩掉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戒备道，“我和夫人说的话凭什么告诉你，你管得着吗？”
“我是管不着！”阿衰再次把阿水摁在墙上，咬牙切齿道，“夫人是东家的人，两位小姐是东家的孩子，无论什么事第一知情权是东家而不是你！你没资格答应东家。”话音刚落，一拳头砸在阿衰脸上。阿衰吃痛往后退几步，松开阿水的领子。
“对！我是没资格……”阿水收回拳头，嘴唇抿成一条线，再次开口，“可夫人在我面前跪下我忍不了，她求我，那个样子……和你那时候低声下气求人的样子很像……”她看了阿衰一眼，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阿衰，我多久没打你了？”
“三年零四个月。”阿衰道。
“呵，三年零四个月……”阿水喃喃念叨着，又朝阿衰挥出一拳。
这一次阿衰躲避及时，轻巧避开，阿水扑了个空，即将摔倒的时候，腰肢被阿衰一把揽住，稳稳搂入怀中。阿衰低头看她，神情严肃。
“阿衰，我讨厌你！”阿水推开她。
“我知道。”阿衰叹息一声，将她拉进怀里抱着，“你想去就去吧，我不拦你。”
阿水一怔，随即用力推开她，转身跑进屋子里，砰地关上门。
阿衰看着紧闭的后门，靠着墙，沉默良久。
“你会s的啊……”阿衰独自言语，“你s了我怎么办……”
阿衰&阿水的房间在最右侧，窗户是开着的，晚风吹拂进来，阿水此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这窗户看不见阿衰呆的地方，但是她感觉得到阿衰一直站在那里，她甚至能够闻到阿衰身上特殊的药草味。
“阿衰……”她低声唤道，“我不想让你受伤害……”她趴在床上，眼皮很沉，隐约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掌抚摸过她的脊背，她睁不开眼睛，却莫名的觉得安心，“阿衰……”
计划实行在第二天的下午，两个奶团子被阿衰阿水一人一个抱在怀里。阮君羡看着她们精致可爱的模样，眼眶湿润，强撑着挤出一丝微笑。
两个宝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晃晃小脑袋。
阮君羡弯下身，亲吻了她们稚嫩的脸颊。海宝福宝感受到来自母亲的爱意，咿咿呀呀张开手寻求母亲的怀抱。她们哪里知道今日一别，此生可能不复再见。她们只觉得母亲的味道很香甜，便使劲嗅来嗅去，小鼻头皱着，小脸蛋红彤彤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这场面一度让阮君羡受不了，眼泪差一点落下。转身离开的瞬间，她突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夫人……”阿水想安慰她，就听见对方很绝情的一句话：“送她们走吧……”
阿水本想说什么，被阿衰拉着往外走，她们怀里的奶团子们可能感受到母亲的情绪，开始放声大哭起来，试图从她们的怀里逃脱，两个小家伙的哭闹声让阮君羡的心脏仿佛被一根细针扎过。
别墅外停着两辆车，阿水阿衰尽可能安抚好两个孩子，临行前，阿衰给阿水比了一个耶，阿水摇摇头，让她别胡闹。她们一人驾驶一辆车，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轿车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远，阮君羡心底里的沉重才落了下来，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大哭起来。
从现在开始，那两个孩子的生死和自己没有关系了，也希望以后的每一天，她们都能平安度过。
从这一刻起，属于这对双胞胎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