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番外(柏咸)——下雨天
两年后——钢琴教室里。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音乐老师——席岸,老师将教你们接下来六年的钢琴课。还有一些小朋友,不至六年——”
小唐梨穿着统一的小学制服白衬衫小裙子乖乖坐在第二排,软软的胳膊互搭在一起,齐刘海下的表情一片单纯懵懂,好像一枚白色的洁白布丁。
可莫名就感到老师看了她一眼,立马紧张到开始扣自己手腕上的卡通哥斯拉翻盖手表,嘴唇咬紧,生怕自己不乖惹老师不喜欢。
因为她还记得,上幼儿园时这个老师就开始鼓励她,给她加油。
老师弹的肖邦还一级一级棒!
就是她最崇拜的人!!
6年后——另一间更宽敞明亮的音乐教室里。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音乐老师——席岸,我将陪伴你们接下来的三年。有些同学,不止三年——”
11岁的唐梨心莫名揪了一下。
她朝钢琴旁边看去,高挑随性的老师目光依旧冷峻淡漠,在教室上空严肃扫视半圈,好像谁都认不出来一样。
叮~~~
下课了,唐梨抱着笔记本和文具盒和同学朝教室走去,总觉得背后有一道目光在凝视她。
猛地扭过头。
空空如也。
初一期末考试完的那个傍晚,大阴天,乌云密布。
唐梨背着书包回家,路过一栋高大的教学楼时,茂盛的榕树里忽然传出一阵高超优美的钢琴声,又隐隐有一股忧郁。
弹的是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
这是妈妈的拿手曲,也是让她最终选择放弃的那首难曲。
她看向自己的手,懵懂的目光流出悲伤。
拿不了奖,先天骨骼还发育迟缓,她的努力终会被命运埋藏。
目光渐渐向5楼那个敞开的窗口看去。
莫名其妙就背着书包爬楼梯找了上去。
一到教室门口,琴声在空寂的走廊戛然而止。
唐梨抓着门边,脑袋紧张慌瑟探进去。
里面灰暗寂寥,一架钢琴,数排空桌椅。
钢琴边那位一身黑的老师几乎静止在了那排黑白键前。
唐梨望着那个背影,总觉得心里有点紧,手不觉抓住蓝白校服衣角,眼睫控制不住闪烁。
“对,,对不起,,老师,打扰您了。”
腿肚子颤着朝教室门后退去,拔腿就准备往走廊跑。
钢琴边忽然传来缓慢沙哑一声。
“来了怎么不进来?”
唐梨心抽了一下,准备跑的两条细细小短腿也一瞬定住。
老师的声音好像很……
压抑着很深的痛。
就像她那天被医生审判手骨发育迟缓的绝望一样。
“老师……您是在叫我吗?”心怯朝教室里的那个人看去,想进不敢进。
“是。”
一听这个字,唐梨的小脸肉眼可见惊呆胀了一下。
“你是来听我弹琴的吗?”
那道深沉视线从钢琴旁朝门口静静凝望。
一道目光,仿若跨越时空。
唐梨直直撞进那双深沉似海的瞳眸里,心瞬时提起来,表情僵住。
慌忙指着那扇打开的窗,“老师,,我,,我在,楼下听您在弹拉二——”顿了一下,她低头十分胆怯,慌忙鞠躬,“我,,我瞎跑上来的,,希望没有打搅到您。”
“你喜欢拉二吗?”
“喜……欢,老师弹的好听……”
“你还喜欢什么,我刚好要练,你帮我听听。”
唐梨震住了。
她在门口傻傻站着。
老师一直背着她在琴边坐着。
“老师……要不您练琴,我不打搅您了……再见。”
刚一移步,《冬风》的旋律便从钢琴边激荡开来,立马勾抓住她耳朵。
她心里莫名感到痛。
似乎能共鸣。
但老师的技法和情感都更悲愤。
……
乌云越积越重,教室里一片沉寂,刚才的琴声还在激烈回荡,只有遮光的窗帘还在暮色下被风扯的不断摇曳,外面的榕树莫名森森。
“老师,我们以前见过,您知道吗?”唐梨兀地出声。
干燥的空气里酝酿着压抑、静默,雨前土壤的腥气从窗外顺着白墙簌簌爬了进教室。
忽然,琴声边落下暗哑两个字。
“知道。”
轰隆!
轰隆!!
远处阴沉的天外雷声一声比一声恐怖瘆人,仿佛天崩地裂。
咔嚓一声。
一道白色闪电劈开长空,黑压压的浓云被撕成两半,暮光从天外挣破。
哗!!!
一息,滂沱大雨倾泻而下。
“老师,下暴雨了,我要回家了。抱歉打扰您,再见。”唐梨乖乖鞠完躬,赶紧背着书包往楼下跑……
教学楼一楼的侧门很小,唐梨心七上八下恐惧站在门边,暴雨从半掩的门隙钻进脚下的灰白地板上,她的白色帆布鞋尖已淋上了暴虐的雨渍,整整半个小时,一直在楼下踟蹰徘徊,急得团团转。
要不要冒雨冲出去?
可雷那么大……
可天黑不回家妈妈肯定急了……
“要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吗?”
阴沉窄仄的走廊远处传来低沉一声,声色醇厚,包容中又夹着一丝不明意味。
唐梨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很敢靠近这位音乐老师。
可她明明知道老师很好。
吞了吞口水,“老,老师,,不用了……”
话音落下,走廊里的幽寂一瞬更加浓稠。
半分钟后,那位高挑漠然的老师忽然朝她走来。
心像是被人越挤越紧。
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