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水里有什么？
当你在看一个人时，那个人也在打量你。
燕凉的模样同样落入了蓝衣青年的眼中。
十五六岁，五官乍一看十分浅淡，很没有存在感，不知道是不是落水的原因，黑亮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水雾，看似神秘莫测，更似是委屈得要哭出来了，可怜巴巴的令人心头发软。
蓝衣青年想到方才救他出水时，手上的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尤其是被环住的腰，太细了。
完全不是一个健康的少年应该拥有的体魄。
少年直直地盯着他的身后，蓝衣青年大致猜到他是在看他背后的双剑，不由微笑说道：“在下思无欲，凌云剑宗弟子。”
燕凉回神，心头复杂，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思无欲只当他是落水吓到了，安慰道：“你且放心，已经没事了。”
燕凉扯了扯唇角，目光却转向水塘。
夜色中的水塘黑乎乎一片，像是一头蛰伏的凶兽，随时取人性命。
黎明的黑暗很快过去，苍穹泛白，天要亮了。
太阳升起的刹那，周遭的阴凉之气顿时散去不少，好像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
“公子，二公子，是二公子……”
惊呼声从不远处传来，两人寻声望去。
水塘中仰面漂浮着一个人，锦衣玉冠，正是燕家的二公子，燕南风。
几个仆人手忙脚乱的把人拉了上来，不必探寻脉搏，就可以断定，人已经死透了。
燕南风被水泡得发白，全身浮肿，像是泡了好几天，却没有腐烂的味道。
燕凉眉头微锁，目光再次落向水面。
淡淡的冰寒之意自水面溢出，向四周散开。
水里有什么？
“风儿，我的风儿……”
一个美妇急匆匆跑来，扑向燕南风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突然，她猛地抬头看向一旁的燕凉，厉声指责道：“是你，一定是你害死了我的风儿，你这个不祥的疯子，一定是你，我要杀了你，为我的风儿报仇……”
她双目通红，满脸痛恨，咬牙切齿地就要扑向燕凉，那模样，活似要一口咬死他。
燕凉刚后退半步，身前横出一个人。
思无欲拦在两人之间，神色肃然：“燕夫人节哀，事情还有查清楚之前，还请燕夫人不要随意下定论。”
“仙君，这小废物就是个疯子，一个疯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这件事情我们整个秋风镇都知道，不信你可以问问其他人。”
思无欲扫向一旁的仆从家丁，那些人遇到他的目光就低头沉默，默认了此事的真实性，只是作为下人不便多言。
思无欲蹙眉，侧身看向身后的少年。
燕凉与之对视，目光黑亮纯粹，如何看都不似一个疯子。
思无欲一滞，心头闪过一抹疑惑。
说起来，他初来拜访燕家时，曾远远见过眼前的少年一面，那时的他畏畏缩缩，神色沉郁，与此时的少年完全不同。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燕凉道：“不是我。”
思无欲颔首，回身对美妇人说道：“燕夫人，请您放心，在下一定会查出害死燕二公子的凶手，相信燕夫人也不希望凶手逍遥法外。”
凌云剑宗威名天下，燕夫人不好与他有所冲突，只是目光阴毒地瞪了燕凉一眼，回头看着气息全无的尸首悲上心头，失魂落魄地哭倒在燕南风的身边。
燕家主得知此事也匆忙赶来，见此情景亦是老泪纵横。
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身材微胖，个子不高的华服青年，他看到燕南风的尸首时，神色惊骇，全身颤抖，随即双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大公子，大公子……”
他这一晕，场面更乱了。
燕凉看着倒在仆人怀里的华服青年，暗自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倒上一倒？
这么想着他也就这么做了，向前一趴，撞上思无欲的后背。
没办法，燕家三个儿子，一死一晕，如果自己还好好的，必定又要被燕夫人揪住。
他虽不怕，却也懒得应付。
燕凉是被思无欲送回房间的，躺在硬邦邦的床榻上，燕凉感觉到思无欲用灵气为自己烘干了衣服，冰凉的身体慢慢变得温暖。
他没有立刻醒来，而是回想着事情发生的经过。
首先，他被燕南柯的半吊子招魂术招了出来，可是他为什么会被一个残破的招魂阵招出来，又为什么能进入燕南柯的身体？
再者，昨夜燕南风明明还活着，他是怎么落入水塘？他的尸体又为什么会如此反常？
还有，思无欲闯进来时说“果然是血魂阵，诸位师兄师弟，莫着了这幻阵的道”，那他的诸位师兄师弟哪里去了？难道困在血魂阵里面了？还是他们自己才是被困在血魂阵里的人？
燕凉的脑海中闪过汩汩而流的血水，以及阳光下依旧散发着寒气的水塘。
看来必须要探一探水塘才行。
唉！都怪他当年只痴迷剑道，对其它半点不曾涉猎，要不然也不至于被动至此。
燕南柯的灵脉又如此孱弱，想要使用强大的剑诀，怕是难以支撑。
啧！麻烦！
躺了少许，燕凉悠悠‘醒’来。
“你怎么样？”
思无欲语气关切。
他是看出来了，燕家人把这个小公子当透明了，虽说死者为大，全家人为燕南风的死悲痛也属实应该，可是这活着的人却无一人问津，如此冷情也着实让人心寒。
“我没事。”燕凉坐起身体，虚弱询问：“这是哪里？”
思无欲困惑：“这是你的房间啊，你忘了？”
“我的房间？”
燕凉心头一动，左右打量，果然与火中的陈设相差无几。
只是烧成灰烬的房间，怎么还在？
思无欲看着少年迷茫的模样，更加认为他确实被吓得不轻，“要不要吃点东西？”
燕凉看着手中的饼问：“哪来的？”
思无欲道：“储物袋里的。”
“哦。”燕凉接过来咬了一口，有点硬，味道尚可，“这里的东西不要随便食用，水也别乱喝。”
思无欲诧异地看他，没想到他竟然也察觉到了燕家的古怪。
燕凉大大方方任他打量，随口问道：“请问仙君，你为何在我家？”
“啊，我下山游历，恰巧路过此地，便前来祭拜一位长辈，燕家主好客，留宿一宿。”
“祭拜长辈？”
“嗯。”
思无欲点头，神色复杂，“我剑宗上任宗主俗姓姓燕，与你们燕氏一族有些渊源。”
燕凉看着他崇敬中带着悲伤的目光，有些明白为什么可以借燕南柯的身体还魂了，原来是有血缘关系，难怪同姓，他还以为只是巧合。
“仙君是一个人游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