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走着儿
袁尚因为昨晚并未饮太多酒,今日难得起了个大早,洗了个通体舒畅的香汤浴,刮掉多余的胡须,再整理一番长发其实是个英俊惹眼的公子哥。
就这番模样自然是在繁华洛阳城中吃的开的那种,如果光看相貌,想必城中多家紫衣公卿的闺女们都要争风吃醋了,虽男女有别,在大汉朝风气中也并未有后世的限制女性的三从四德,可依然有很多漂亮美人深藏阁中,导致诸多想讨个淑女做媳妇的世家子在外苦苦追寻。
也怪不得一心只想吃胭脂的袁尚要流连于青楼万花丛间了,在外多数正派子弟不了解其间蹊跷的情况下,只当这位袁三公子想女人想的失心疯了,败家又败人!但只有同道中人才明白这位爷的厉害之处,洛阳城中也有许多喜爱闺房之乐的大小纨绔子弟,在提到三公子袁尚时总要长叹一声,自愧不如。
这是为何 自然袁三公子做了自范蠡之后风俗业的第二派开山祖师了。
在这个只战火连天,风俗业却停滞不前的时代,率先打破了男上女下的铁则,开创各式各样的“招法”,说羞耻也就罢了,竟还逐个为其命名,玉人吹箫,老树盘根,六九倒做莲等数不胜数,在情操上不但精通风月,看得舞曲,更是会写会编,唱得《大江东去》,舞得《清平调》,吟得《侠客行》,醉后更有许多七言律诗广为流传,实乃风流纨绔之最。
青楼女子们也不嫌种类繁多难记,都一一学去,各施本领,城中老鸨们接客时听闻是袁三公子驾到,也个个喜笑颜开,盼望着这位爷能多留下个一招半式,供后人参考学习,过后再立下独门招牌,说这是袁公子亲自莅临指导的,必定引得一番人流汹涌,也未遵守袁三公子所说的低调低调再低调,毕竟是挣钱嘛,不寒碜。
当然袁尚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拂了众人的意,这不又准备整装启航去当“授业恩师”呐。
从“宝库”中随手摸出几件金银摆件揣在怀中,本来这次是想带小卿出去见见世面的,好让这妮子多学学些人情世故与圆滑,省得整天闷闷的,但无奈起的太早了,又不愿去打搅这丫头的美梦,只得一个人走。
途经门房,看到被自己封为“带刀侍卫”的高奂正打着哈欠起床练武,摆开架势,一拳一掌下尽显高手风范,于是在袁三公子一脸邪笑下,就被拉出去做牛做马了。
在他准备出府前就已有多名小厮,往洛阳城中的各处大臣家寻去,找到三公子手下的“兄弟们”发布请求集合的指令。
袁尚既然能在外面待个四五天自是少不了一帮江湖鹰犬做狗腿,狐朋狗友做双肩了。
自被洛阳众青楼称为“祖师爷”后,他的圈子不大,但想进去的大小纨绔却很多,原本是看上了侍御史王允家的义女,只跟他的儿子王盖一起玩的,因为要“谋其姐”嘛。等到了后面名声愈发壮大后,就有很多人慕名而来,想一沾风流。其中也不乏卖姊求荣想让袁尚带他们一起玩的,但袁尚一一看过后,多数都婉拒了。
剩下的幸运儿们出身名门望族,袁尚对他们基本也都是敷衍而过,这群人目的性太强,性子也有些残暴,弄起家伙事来不把女子当人看,令他很是反感,又不能轻易得罪招来祸端,所以对他们是得过且过,眼不见心不烦。而这些人中只有王盖,杨修,荀适三人与他的关系最为要好。
今日要碰头的也是这三人。
王盖,人如其名,年少秃头,因不愿被人耻笑,就带上了一顶大雕帽,走到哪都像个大黑锅盖在移动,原本是与袁尚不太熟,但自两年前参中王允举家迁来洛阳时,在街上偶然被袁三公子看到了那朵深藏阁中的闭月羞花,一时神魂颠倒,就厚着脸皮多次上门求见,一来二去就逐渐把这心中的“小舅子”带上了道。
而王盖也愿意跟他一起玩,因为袁尚是第一次见他没有笑他的人,反而是熟视无睹捧起他的脸蛋称呼为“小盖子”,着实让他感动良久,此后一度成了袁尚的跟屁虫,一心一意的帮尚儿哥泡到他的便宜义姐。
杨修则是在袁尚这个后世人心中算得上大名鼎鼎了,是穿过来后不久,老爹袁绍给介绍的。
那时袁三公子出去浪时总被很多有心机的世家子或者反袁斗士算计一通,基本回府时那是一个狼狈不堪,垂头丧气,就求了老爹袁绍替他参谋参谋。
当时的袁家主看到三子开窍后以为他终于要培养羽翼,子承父业一飞冲天了,于是兴致盎然的大手一挥替他寻来弘农杨氏同一辈中最翘楚的才俊供他收服趋使。但此人小小年纪就极为聪慧,做事明理基本算得上是滴水不漏,次次都把袁尚辩的哑口无言,无奈袁尚只得破罐子破摔,将他领去青楼试试,却没想看到杨修进门前涨红的脸色,才吐舌大笑道:“成了!”
此后更是使出浑身邪术让杨修大开眼界,甘拜下风,随三公子一路“征战”四方,出谋划策,倒也算的上是心甘情愿,就像大哥袁谭说过的膏粱子弟年轻时就没有一个不爱玩的。
荀适荀呆子,是从小就与袁尚一起长大的发小,不过是在这个时代的“袁尚”才认识他两年而已,俗话说蛇鼠一窝,万物有别,这袁尚以前就算是半个呆子,配合着荀适的一半正好能凑成一块整的,两个人对视的坐着也能“呆”上一整天,可称的上天残地傻。
颍川荀氏向来与汝南袁氏交好,相比于其他士族更是名士满天飞,光是荀氏的老家主荀淑荀大家子辈中就出了“荀氏八龙”等才惊艳绝的人物,其后的名士也是多不胜数,纷纷入朝为官,造福桑梓,但偏偏名气最盛的荀攸自长子早亡后生出了个从小就读不进书的呆子荀适,其对读书抗拒厌恶之态,一度让荀攸担心后继无人。
听闻两年前袁氏的三公子突然开窍后,就每每将荀适送去袁府上多和三公子凑凑,指不定被带着,哪天也能开窍喽。
当然荀攸的想法很不错,也很有效果,荀公子被袁尚耳濡目染下,算得上是“开窍”了,不过是在另一方面而已,如今在洛阳城纨绔界中,谁不知道荀适荀公子可是成了仅次于袁祖师的花花二世祖啊。
四人聚在一起,基本上是袁尚这个“祖师爷”划定大致方向,王盖这“关系户”加小跟班出钱出力,从小“算无遗策”的杨修制定作战方案,到了最后如果露馅了,就让“开了窍”的荀适再装回呆子览下所有,无敌组合足以横扫洛阳纨绔界了。
如果当初袁绍和荀攸得知是这样的结果,恐怕肠子都悔青了。
袁尚还未到约定碰头的翠花楼前,就远远听到小盖子那声百媚千娇的呼声:“尚儿哥~”
王盖拂袖张狂的向他奔来,浮夸的面容,浮夸的气质,还有浮夸的眼泪,一时间令初冬时身上包了四层皮的袁三公子连打了几个寒颤。
袁尚在心中默念一遍“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原本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染上兔爷的毛病,这一切都怪他第一次带王盖出去时,向那老鸨提出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分工制度,那时天真无邪的小盖子以为尚儿哥就爱这一套,回家问了义姐一番后,才知道女子之妙,逐渐染上这一“恶性”,偶尔还会穿戴女装,给三人挤眉弄眼洋装美丽,逐渐成迷,无法自拔。
袁尚呼出一口浊气,翻身跳下马车,一巴掌打下冲到一半就羞涩走来的王盖头上的貂帽,宠溺的摸了摸未来小舅子的秃头,轻声道:“小盖子,你适儿哥可不喜欢这一套,小心他揍你。”
王盖眼神一蹬,“他敢!这不有尚儿哥给我撑腰嘛。”随即又回过神来,伸手四处摸了摸袁尚心疼道:“尚儿哥没被那曹酷吏落下病根来吧 如此,吾可饶不过他!”
远处的荀适携着杨修度步而来,正听到这厮的软弱无力的威胁之言,调侃道:“得了吧,蹇硕的叔叔被那曹吏杀了都拿他没办法,你一个小秃子能做什么。”
王盖找到雕帽先戴上,看着闲庭度步的两人气愤道:“尚儿哥被欺负,你们也不管管,怎么做兄弟的”
荀适摆手道:“我老爹官没他大,有心出手,无力回天啊。”
杨修则是一脸正经点点头,先是对袁尚行了个礼,才分析其中蹊跷道:“修早有听闻袁家主与曹大人一系暗中敲定要打击都城中的风俗之气,这几月来都是严加巡守,严刑拷打,尚儿哥这是撞在枪口上了,都是家中长辈,胳膊拧不过大腿,要不我们暂避锋芒”
荀呆子率先道:“暂避个毛啊,有什么事我扛着,哥几个得玩的尽兴。”
大雕帽王盖一脸附和,打开随行的包袱道:“今日好不容易从父亲那偷了这么多,钱没花出去,回去总是要挨打的,没玩上怎么行!”
杨修摸了摸屁股上还未痊愈的伤口,还是沉重道:“兄弟们,去不得啊……”
三人中王盖是整颗心都系在袁尚身上,自己恨不得变成女子来服侍他的尚儿哥,荀适是自“开窍”后一直破罐子破摔,跟着袁尚为非作歹好不快活,别看他已经精通各色三教五流,昏话满天,袁尚知道这小子其实并未算得上是真正开窍了,而是以他为领头人换了方向继续“呆”着,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有三人陪着不会像以前那样形单影只。
至于杨修嘛,身为“军师”自然是小心思最多,也爱揣摩人,但大抵还是少年人,心口不一,别看现在说要暂避锋芒,这厮进了青楼后他尚儿哥的花样一个不落的都要试上一遍,美名其曰:拓展学识。
因为玩的招式太多,回的最晚,每次回家也是挨打挨的最厉害的那一个,大夫杨彪都几度被这逆子气出病来,恹恹的上朝,怒气冲冠的回家打人,成了杨府一天的常态,可谓说最怂的话,做最狠的事,挨最毒的打。
袁尚看着不远处的翠花楼阁,一把搂过三人,推上袁府特地为三公子打造的豪华马车,大呼一声,“来都来了,大丈夫怎能创业未半而中道崩阻!”又踢了可怜兮兮被抓来当马夫的高奂一脚,才放下珠帘,在三人中静坐下,神色自若,黑发垂腰,配合着身上的貂白大袍锦服,宛如谪仙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做甚既定乾坤,羽化登仙的大事,不过在正襟危坐的哥仨看来也差不离儿太多,这可是真正的去当“神仙”呐。
在外的高奂再次打了个哈欠,双臂脖间迅速活动一番发出阵阵骨头爆裂之声,抚摸了一下在公子手上注定无名的汗血宝马,拉住缰绳,献媚的对里大喊道:“公子们坐稳了,走着~”
声音刚落下,车内的世家子们嘴角上无不是露出一缕不易察觉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