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逃婚记13-菊花入诗

    如今，叶灵筠已经走了几个时辰，没了音讯。古山心中不安起来。

    这个女孩还没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偏又长得如此引人注意，如何是好？但愿秦海教她些乔装之术。

    “秦海，一定要她照顾好，若有差错，你的妹妹，我也要她付出代价……”

    古山想着，不自觉瞅了病床上的女孩一眼。

    不错，这个女孩就是秦海的妹妹秦浧。

    叶灵筠被安置在秦家的私家医院里，虽然医院不大，但设备和医药还是能得到保证的。秦帮有自己的渠道，并不受孟家挟制。帮会错综复杂，牵涉势力甚广，孟家对他们也有忌惮，于是双方也达到了一种平衡。所以即便知道叶灵筠在这里，孟克也不敢轻举妄动的。

    叶灵筠在这边住了两天，伤口也渐渐恢复着，除了不时想念她刚认的分别比相聚时间还长的哥哥，她没有羁绊，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这天叶灵筠输好液，便来到医院的花池。每日输液的时间是她最受束缚的时候，觉得手中受阻，全身难受，不得自由。只有想象哥哥拉着她的手，她才有些心理安慰。

    叶灵筠刚来时，池中菊花正含苞，如今已是花开浅黄淡紫，初显盛意。“此花开尽更无花”，一派年中收花之季，花中压轴已始。空气中弥漫一种似药香的花香。

    “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

    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

    几时禁重露，实是怯残阳。

    愿泛金鹦鹉，升君白玉堂。”

    叶灵筠吟唱着，觉得意犹未尽，又继续唱着:

    “此花开尽更无花，

    风劲又催花更嘉。

    急走池边诗有尽，

    轻抚花蕊赋无涯。

    黄篱屋后饮才罢，

    白玉堂前宴正奢。

    谁把此花入洒酿，

    清香留取万年夸。”

    吟罢，叶灵筠还叹息，“可惜不知菊花酒怎么酿的？古代酿菊花酒要取九月九之菊掺入粮食之中发酵封存一年方可饮用，太繁琐了，又要等一年之久。而且今年又太早……”

    “小姐好才思！”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走近，打断了叶灵筠的沉思。

    叶灵筠自从在车站差点遭遇歹徒劫持，对许多人都有了戒心。秦海也说，这边的人不要理他们，若有人接近她，直接报他和她哥哥的名号即可。

    叶灵筠退向几步，喝叱那个人，“你是谁？我是你们秦二少的明友古山的妹妹古岭，不是你能惹的，快点走吧！”

    那个人微微一笑，“古小姐，我两只胳膊都受伤了，都成废人了，你怕什么？我就是孤单，想找人说说话而已。”

    叶灵筠看见来人两只胳膊都上了夹板，穿衣讲究，言语和善，一双眼睛媚而柔，有些像女孩子的眼神，便放了些心。但还是警告他，别离她太近了。

    那人答应着，再未向前。不过言语却未停。“我见小姐吟诗，前一首是李义山所作《菊花》，而后一首却很生疏，不知何人所作？”

    叶灵筠满含傲气，“当然是我叶……古岭做的啦。”

    “果然。所以我叹小姐好才气。”那人话题一转，“要我，更喜欢黄巢的《不第后赋菊》。‘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这才是男儿之诗。”

    “你是男子，自然喜欢有气魄的。不过，这首诗不仅仅有气魄，原是托物言志之语。黄巢以菊自喻，戾气隐隐透长安，片甲纷纷覆全城，原有怨气无所出，欲倾王朝之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乎？先生吟此诗，是有黄巢志乎？”叶灵筠眼睛亮亮的，似乎忘了惧怕。

    “小姐心知即可，切莫外传。”那人望望四周，并不见有人，才放下了心。

    叶灵筠点点头，“这才很清净的。听秦二少说，只有秦帮的亲信才有资格住进这医院的。你也是秦家信任的人吗？”

    “算是吧！”那人却不愿深谈，“小姐刚才遗憾菊花酒酿制麻烦，不得轻易饮得其味。我却知道一种简制之法，入味或浅，也得味于其中矣。”

    “真的？”叶灵筠眼睛亮晶晶的。

    “嗯。可惜我双手有伤，不得为小姐劳动。”那人遗憾。

    “你手有伤，我没有伤。你说，我做如何？”叶灵筠兴致来了。反正烦闷，不如做些有意义的雅事。

    “好吧。我来安排好了。小姐做尽力之事就好。”那人沉吟。

    因为有那人的承诺，叶灵筠心中充满期待，与那人畅谈至傍晚。那人健谈，懂得很多，又说起秦帮的旧事，叶灵筠听得津津有味。听到秦帮帮主秦江，继续父亲遗志，抚养幼弟幼妹，又带领秦帮闯出一片新天地，一声号令，应者万千，乃当世豪杰，叶灵筠却摇头，“我觉得秦帮主虽然豪情万丈，对亲有情，对众有义，却也当不起豪杰之说。”

    那人一愣，“为什么？”

    叶灵筠细心为他分析，“秦帮主不知约束手下，手下则欺男霸女，掳财掠人，造下无端罪孽。他虽有恩无愧于亲人小众，却无情有愧于大众，自然算不得真豪杰。”

    那人忽然脸色一沉，“你说什么呢？”

    叶灵筠没想到他说变脸就变脸，也有些生气，她本有些傲气，只有人迁就她，她没迁就过人。在这里秦海地位超然，他安排的人，也无人招惹她。她觉得他不可理喻，于是便不管不顾，斜了他一眼，径直上了楼。

    心中还想着，她的菊花洒要泡汤了。不过，泡汤就泡汤吧，也不是非要饮不可。这时还算不得真正的秋菊之季，本是简制之法，怕味道更是打了折扣。等过个几天，她伤好齐全了，哥哥就来接她，他们一起出游，待到重阳，便学古人，制真正菊花酒，放得一年，一定醇厚无比，香透古今……

    她在自己房间想得出神，没留神时间之逝，等她回过神，天已经黑了。再看挂钟，已经近七点酉时末了。腹中有些空，想着去小餐厅吃些东西才好。小餐厅的师傅很好，还会给她单独做小灶，熬些滋补粥，说是对伤口愈合有好处。

    她轻悄悄走进小餐厅，唤着“师傅”，却发现只有一张餐桌上坐着人，正是跟她一言不合不欢而散的人。厨房里也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叶灵筠不死心，到了厨房，果真也没发现有人。她不想跟那个不可理喻的人说话，可是她如果不吃东西，怕撑不到明天。于是也没看那人，好像在自言自语。

    “厨房师傅，不知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