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落风尘01-申上花苑
黄昏刚临，旧海城的朱雀路上的霓虹已是闪着迷梦的可与夕阳争辉的光彩。一路光烁，绵延十里，七彩流光，视野不尽，尽处穿过一条马路，就是长长的春申江水，更是流动着当日的纸醉金迷，乱世中恍惚间似乎是盛世的繁华。
“叶灵筠，你别跑！”有人在灯光中忽然在人群中仿佛看到一个锦衣少女跳动的身影，就大声的喊着，急急地招呼着同伴，朝着那个方向追过去。
几个人听见江畔的嘈杂声，不少人喊着叹息着，“又有人跳江了！”他们不由加快了步伐。可当他们一路追到江畔，只见江面上荡起激烈的涟漪，犹如闪耀的繁星，似乎也在惋惜着刚逝去的生命。
“这是第三个了。这条江千百年来不知吞噬了多少生命，意外的，自尽的，数不胜数。这个年代，好象特别多。真是生命诚可惜，奈何活不易……”
“看那女子的装扮，好像是欢场中的人……”
“看那女子慌不择路，跳江之时毫不犹豫，或者有人逼良为娼也说不一定……”
“是个贞烈女子啊……”
人群中议论着，眼神不时瞟向几个追着跳水女子的几个人。几个人似乎已经习惯，也是满不在乎。
慢慢人群散开了，虽然摇摇头，但没有人跳水去救人。秋风夜已凉，秋江水更凉，似乎比不上乱世人心凉。
那几个人不死心，也只是在江边等待。他们关心她的生死，其实也是为自己的生计，做为申上花苑的打手兼护卫，他们应该有一个确定的答复。可是江水激荡以后，水面上飘起了一朵头花，鲜艳如血，正是那女子头上所戴……
几个人面面相觑。
老鸨对这个女子还是十分看重的，说她色艺双绝，又值妙龄，是上天送给申上花苑的绝版礼物，她要把她培养成，不，不是培养，她根本无需培养，是捧成申上花苑的第一朵花。
半月之前，这个女孩来到申上花苑，他们几个想把她撵走，这不是年轻女孩该来的地方。尤其女孩穿着锦绣，虽露疲态，但仍不失大家女子的涵养，看来出身非富即贵，他们也怕惹事上身。
女孩抬头，露出一张绝色倾城的小脸，“先生，这边招人吗？”
几个人恍了眼神，还没等回答，老鸨从里面走到了门口，拉住女孩的手，又瞅瞅女孩。女孩的手柔弱无骨，女孩的面容精致如画，然后她满意的脸上堆着笑，“招，当然招啦！我们这里待遇优厚，提供免费技能培训免费舒适住宿免费精致服装，保证对得起小姐的花容月貌……”
女孩被老鸨的热情吓了一跳，她矜持地抽回自己的手，“不知这里是不是需要什么技能？”
“小姐会什么技能？”老鸨试探地问。
女孩有些犹豫，“我没有侍候过人，不会女红。不过，我自小习琴学画，也能吟唱诗词，或不登大雅之堂，但或者也能自得其乐娱人娱己……这里需要吗？虽然我做不了太精细的活儿，但端茶送水，还是可以的……”
“是吗？”老鸨一激动，又拉住女孩的手。这是天要送她一个头牌吗？而且，好像不用她费心思。原来她想，就凭女孩这小模样，就够惹人心疼让人怜惜的了，结果还会这些，那不是头牌是什么？
老鸨虽然激动，还是有些谨慎，她说她要面试她的技能，若是过关，她就会录用她。给她的承诺她一样也不失。
女孩舒了一口气，也有些激动地闪了眼睛。她认真地随着老鸨到琴室画室，一样一样展示着自己的才能。
琴声能动天，画音堪惊眠。一个小时下来，老鸨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前段时间，她的竞争对手怡红苑不知从哪里寻得一女子色绝艺高，惹得世家公子们争相为她疯狂。她也见过那位女子。她觉得那位女子妆容过重，年龄也有些偏大，更重要的是，她也只是精通琴艺而已，其他的并不出色。
原来她虽然有些妒忌她，但也知那位女子怕也红不了多久，一年两年她也等得起。而现在她面前的这位女孩，天生丽质不说，偏又多才多艺，正值青春，性子又柔，怕这一年两年，她也不用等了，她要捧红这女孩，打败她！
老鸨想想，问女孩是不是真会做诗。女孩沉吟，说她现场就可以吟给她。这是她半年前读《诗经·蒹葭》有所感时，自写的，她还谱了曲。女孩又坐在古琴前，酝酿一下情绪，清清嗓子，似乎忘了自己的处境，天地间只剩下孤傲的自己。
女孩童音未失，悦诗风吟，不能自已……
“西河，又名‘西河慢’、“西湖”；或与“长命女”联属，作‘西河长命女’或‘长命女西河’。见宋周邦彦《清真集》。宋张炎词有句云：‘花最盛。西湖曾泛烟艇。’故名“西湖”。
“唐代教坊曲有《西河狮子》《西河剑气》，‘西河’当从唐人旧曲改制。王灼《碧鸡漫志》卷五谓‘《西河长命女》曲调起于唐开元以前，属林钟羽，大历间，乐工加减节奏，颇有新声。又云五代时。《花间集》、《琼瑶集》皆有之。……近世《长命女令》属仙吕调，又别出大石调《西河慢》，声犯正平，极奇古。宋人之《西河》，盖因旧曲翻新声，已与唐音不同。’
“我所作《西河·蒹葭》属正体，是旧作，但识记亦不易。”
女孩又沉吟，声音更是动听。
“ 风景异，蒹葭又绿伊始。凝霜白露透寒香，烟沉水沚。美人盈立水秋天，洄流道阻空俟。
思花前，空远际，蒹葭脉脉情寄。涟漪点点演分离，泛波閃紫。美人夕映水湄愁，风泠任自憔悴。
熟葭采采雾又起，锁伊人、秋水之涘。雁唳远空声几。怕无留、雪野春泥。自古一曲离歌，伤心事。”
老鸨喜不自禁，“姑娘，你被录用了！”
女孩惊喜，松了一口气，今夜终于有着落了，昨夜她在车站逗留，几乎整夜未合眼，“真的？！”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好给你办入职。”老鸨想着，这么个宝贝，她一定要好好筹划，让她一鸣惊人，然后成为她赚钱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