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柳姑姑
赵妤恍惚间看见了自己的阿父,还是那般的高大。
他笑着看着自己,赵妤赶紧跑过去抱住他,如同幼时那般的。
他不说话,也不动,就那样任由着她抱着。
突然眼睛前出现一道强光,她挣扎着继续抱着阿父时,眼睛迷迷糊糊中看见了一个身影。
那老媪从门口进来,看见地上那人身上早已血肉模糊,她平静的打量了一番。慢慢走过去,捏起赵妤的下巴,看清楚了脸。
同时赵妤也看清楚了她的脸,不过她正迷迷糊糊的,只晓得这人见过。
“柳姑姑,您只要让她这辈子都走不了路,良娣定能许诺你想要的一切。”
惠容在一旁看着那赵妤,面带微笑的说着。
“这女子犯什么事儿了”,那柳姑姑转身看着她问道。
“冒犯了良娣。”
“老身,定不负良娣所托。”
柳姑姑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摊在地上,一排整整齐齐的银针赫然在目。
“你要在这儿看?”
她语气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身后的惠容,手里拿起一根针了,仔细的擦拭着。
自天家登基以来,她的这些东西便再也没有碰过。如今仔细看看,感觉与这些东西也开始变的生分了起来。
“良良娣吩咐奴婢,在这儿。”
惠容看见那一大排的针,说话语气也开始颤颤巍巍的,仿佛要扎她身上似的。
惠容其实也不想在这儿看,那良娣吩咐必然把细节告知与她,所以她必须在这儿看着。
柳姑姑一根一根地擦拭完,便掀开赵妤的裙子,露出那光滑洁白的小腿
她捏着赵妤小腿,寻着穴位,手里一捻,便把针扎了进去。
“啊。”
赵妤立马疼的叫了起来,头上密密麻麻的透出汗珠。
“这是老身家传的手艺,一针便可令其犹如断骨之痛。”
赵妤脸色苍白,头上的汗珠开始密密麻麻的出来。
那惠容看见此番场景,也吓到打哆嗦,她哪里见过这些,从前感觉那良娣只不过是表面看着跋扈了些,如此对待一个宫娥,让她也不禁开始后怕。
只见那柳姑姑,又继续扎上了一针,赵妤此刻腿开始抖动得厉害。
“当年老身在暴室狱,也算是能让整个宫里的宫娥闻风丧胆之人。这一针,她的腿便开始没有知觉。”
惠容看着那晕过去的赵妤,再看看她腿上的针,连她自己的腿也开始跟着要抖起来。
“这做奴婢的,自己的命怎么可能在自己手上。今日她是她,明日谁知道哪个会是她。这些,宫里太多了。”
那老媪又继续扎上一针,这一针是往她手上扎的。
赵妤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还是昏沉沉的。
“这一针啊,提住了她的气脉,让她不会轻易死掉,吊着口气继续受折磨。”
柳姑姑一边慢慢悠悠的说着,继续拿着针往她腿上扎。
“啊。”
睡过去的赵妤,突然睁开眼睛,双眼通红的呐喊着。
她腿上犹如被生生斩断了一般,疼的她再也发不出力气。
只得囔囔着:“杀了我,杀了我。”
这种感觉,比杀了她还难受。她疼的醒过来,刚刚到疼不极这次的十分之一。
而这用刑之人,她脑海里也清清楚楚的记得,正是那日的老媪。
腿上的痛一阵一阵的传过来,她的腿仿佛被生锯了一般,这下她要成废人了。
赵妤疼的没有说不出来话,只在心里说着她恨,恨那裴良娣,恨不得将她活剥。
突然又一下,另外一条腿也有了同样的疼觉。这一刻,她彻底的绝望了,心里面只想着一心求死。
“杀了我。”
她使劲全部力气咬牙对着柳姑姑说着,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好了,如良娣所愿。”
柳姑姑收回那在她身上的针,依旧按次排好,小心翼翼的包起来放进怀中。
“她还活着吗?。”
惠容小心翼翼的看着柳姑姑。
“如良娣所愿,留她一口气。”
柳姑姑轻松说完,起身看了地上躺着的人一眼,缓缓走了出去。
那惠容也看了赵妤一眼,脸上有着复杂的神色,后跟赶紧跟上那柳姑姑快步走了上去。
她一心只想快点的离开那地方,她看的胆战心惊,害怕自己哪天也会如同赵妤一般。
“气我给你吊住了,能不能撑过今晚就看你造化。”
那柳姑姑心里面暗暗想着,依旧缓缓的走着,不管不顾后面的惠容。
屋里只剩赵妤,一人在草席上不知死活。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照射进来夕阳的余光,正正的照在她苍白的脸庞上。
她被刺的难受,眼睛努力挤出一条缝,努力的睁开眼睛:“我死了吗?”,喃喃道。
身上传来疼痛,夹杂着血腥味。她起不来,嘴唇好干好干,还有血腥味在嗓子里咳不出来。身上一阵一阵的疼着。
她似是梦境般的看见阿裕对着她喊:“阿母阿母”。
这时候,阿裕突然就变大了,容颜也开始老了起来,变成魏氏的模样就那样看着她,对着她说:“阿妤,阿妤,你可要飞黄腾达。弟弟们就靠你了,阿母也就能指望你了”
突然那魏氏就变得很老很老,变成了那吴家老太的模样:“死丫头,就知道吃白饭,赶紧喊你那阿母给你嫁了出去”。
吴家老太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个白氏女,那人对着她讥笑,还是那般不可一世的表情看着她,仿佛她是那蝼蚁,随时可以踩一脚。
“哼,如今金郎可是与我恩爱的紧,你啊是个弃妇啦,哈哈哈哈”。
白氏女捂嘴嘲笑着她,她身边突然出现了钱子儒。
“赵妤,我与你已无情分,我早已暗许她人,希望你成全我们。”
那钱子儒还是如同往日那般儒雅随和,眼睛里柔情的看着白氏。
最后,这些人消失了。
赵妤的父亲缓缓从白光里走过来,走到她身边,还是那般年轻的模样看着她:“绵绵,快来阿父这边。阿父带你去食饵饼。快些来,你书可有读清楚了。女娘可要多识些道理,才能为人处世。”
说罢,她阿父便自顾自的朝光里走了过去,渐渐消失在光里,她都来不及起身去追赶,眼前突然陷入了黑暗。
“阿父,阿父。我好想你。阿父,你不要走。阿父等等我,我来了。”
赵妤眼角不停地留着泪,嘴里喃喃着。
“别走,别走。留在吾身边,不能走你。”
突然,身边熟悉的声音响起。
“阿姊,阿姊,你不要吓我,呜呜呜,不要丢下絮儿一人。只有你对絮儿好了,阿姊阿姊。”
赵妤昏昏沉沉的,说着些胡话。池絮抱着她的头哭着,擦着她头上的汗。
楚珩看着躺在杂房里的她奄奄一息,心里突然紧了一下。
“你不是说她辱骂你的女婢吗?是哪个女婢,给吾出来。”
楚珩额头青筋暴起,对着旁边花容失色的裴罗敷吼道。
“殿下,现下救人要紧呐。”
茂德在旁边看着赵妤,心里面也是极其不好受,才半日的功夫,早上还好好的人,如今就被折磨成这副鬼样子,看着都让人心惊。
楚珩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人,身上血肉模糊,脸色苍白的嘴巴里面喃喃喊着阿父。心里头一阵难受,便打横抱起了她。
“殿下,她这么卑贱的身份,您不能这样。她辱骂我的女婢就是辱骂我。殿下赶她出宫啊。不然我肚子里面的皇孙可就不安生了。”
裴罗敷看见楚珩这般抱起赵妤便赶紧上前拦住哭诉,双手护住肚子。
“卑贱的身份,你是忘记你自己了吗?”
裴罗敷听见楚珩这般冷冷的声音,整个人开始软了下去。
“即日起,赵妤便是吾的美人了,不是什么卑贱的身份。”
楚珩转身对着那裴良娣冷冷地说着,便头也不回的抱着赵妤出去了。
池絮也惊住了,一边哭着一边跟着太子出去。
“美人,美人。她竟然是美人了?什么都没了没了没了,哈哈哈哈哈哈。”
裴罗敷似疯了一样的扯着自己的头发,头上的簪子,金步摇散落了一地。头发也散落了下来,如同发疯一般地表情狰狞着。
旁边的惠容吓的赶紧护住了她:“不就是个美人吗,良娣还没有您位份高。您安安心心的生下皇孙,日后的日子还长呢。”
“日子还长,日子还长,哈哈哈哈,你等着赵妤。”
裴罗敷看着太子急匆匆远去的背影恨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