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日暮
魏氏走后，赵柏把药架火堆上煎着，药味顿时弥漫了整个屋子
“阿妤别睡了，快些醒了，我们还要去救阿裕”赵柏端着一碗刚刚煎好黑乎乎的汤药，手掌上一道疤面目狰狞的露了出来，他轻轻呼唤着赵妤。
“阿裕，阿裕，嘶”赵妤一身的伤，睁开眼睛忽觉身上疼的厉害。
昨日吐了污血，赵妤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只是那身上的伤还需要养。
她有气无力的问道“阿兄，你知道阿裕去哪儿了吗？知道如何寻她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启程”赵妤的眼睛里有了一丝光，她看着自己的哥哥。
赵柏被她这样看着，心中一阵唏嘘。阿裕天南地北要怎么找啊。想起母亲的话也不无道理。
“现下有一方法，要看妹妹行否”赵柏别过脸去躲看她那期盼的眼神，手里死死捏着药碗。
“阿兄快说，为了阿裕就是去虎狼窝我也去”赵妤挣扎着要起来，焦急的发问着他。
“你把药喝完我再说与你听”赵柏把药递往她嘴边。
赵妤咕嘟咕嘟的药一口气喝完，喝完才发觉那药苦的后劲。
她皱了皱眉，挣扎着起来。“阿兄快些说”，她努力凭着身上唯一的力气坐了起来。
赵柏一边去放药碗一边说，“阿母说，我们落得如此田地就是因为无权无势，一介草民如何天南地北的去寻阿裕？现下打算将你送去宫里面做女婢，阿母有意要你一试。若得到太子的青睐便可借太子势力去寻阿裕，这样便快一些。不然天南地北的，你我如何去寻啊，阿妤”
赵柏躲开赵妤投过来的眼光，看着火堆上咕咕响起的汤药声。他只能这样安慰她，给她活下去的希望。
赵妤眼里的光渐渐淡了去，“呵呵呵，阿母还是不肯放过我吗？当初是她说带去吴家孩儿多，我年长让我嫁人。我便早早嫁与钱子儒，如今我孑然一身，又要把我送入宫里面。呵呵呵，罢了罢了”
赵妤一下子瘫坐于榻上。
“阿妤，阿母这样也是为你好。你在宫里面，我在外面去寻。我们兄妹齐心协力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若阿妤不愿，我便将你带出去，待我与夫子辞别，从此我们兄妹去寻阿裕”赵柏道。
他眼睛里多了几分坚定。他心在外面广阔的世界，也可带妹妹一同去。
其实赵妤何尝不知自己阿母的打算，自从那日那老道说自己可生天子后，她就打上了自己的主意。
当初她还是钱家妇，她觉得这番说词只不过是他的江湖骗术而已。只因当今皇后当初也是一布衣百姓，入宫当上了家人子，送往腾国，被当时还是腾王的天家宠幸生下儿女，被封为腾王后。天家入长安为帝后，封为皇后。这让许多布衣人家对未央宫充满着幻想，江湖术士也是捡爱听的话说。
那时她阿母便时常让自己与那钱子儒绝婚，被她回绝并告知她阿母不要再提及此事，她这一生断不会与那钱子儒绝婚。
如今倒也随了她的愿，她还是没有放过自己。还是要让自己用美色去换荣华富贵，也怪自己无用。
“我去便是，阿裕靠阿兄了。阿母要是认定的事情如何办不成，譬如当初你我是如何离开吴家的。呵呵呵，反正也只我一人了，不怕了不怕了。”
赵妤自嘲般苦笑着，眼泪顿时湿透眼眶。
自小她便知她阿母不甘于平庸生活，一心只想着过回以前富贵的的日子。她就当是阿母痴人说梦罢了，如今这执念却是加于自己身上，自己也不过是她飞黄腾达的一个梯子罢了，而且这梯子能不能搭成也未可知。如此看不见未来的荣华富贵她阿母便也让她去。
反正她此后也是一个人了，入宫可避免二嫁，她不想她的阿裕如她一般，不想阿裕再一次经历她的苦难。自从她父亲病故，她便没有了家。当嫁与钱子儒那一刻，是钱子儒给了她一个家，她认为那就是她的归宿。她的心也安定了下来，没有了在吴家时的无依无靠。
如此将养了几日，那被她救的人日日派人送药和补品。听完她阿兄讲那人是如何如何进白家，如何答应自己救阿裕，阿兄还说他替自己回绝了那人要送的院子。赵妤听完不淡定了。
她原以为那人是盗贼，没想到却如此大的权利，怕是在朝为官之人。当她问那人姓甚名谁，她阿兄一拍脑子，“我问了，只不过那医官出来便打断了，我就光顾着你了”。
看着她阿兄那个恍然大悟的样子，她不禁好笑，不过想起他替她回绝了一套院子便瞬间笑不起来。她努力暗示着自己救人不图钱财，自己没有那么俗，心里面便稍稍好受一点。
当初她只当那人开玩笑便没在意，哪知来真的呀？这么多天次次来送东西的人也是嘴严，问几次那人是谁也不说，不说算了只当这是自己的福报吧。
吃了这么些天的药和补品，她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能时常与啊兄一同坐与草屋门口看日暮，病了这么些时日她还未曾好好看过这屋子。
茅屋茅屋，原是木头支起来，稻草盖上面的，破败不堪却为她这几日遮风挡雨。这原是田老爷来长安时居的落脚处，后田老爷不知怎得发了些财便搬去城里。城里离这儿倒也不远，以至于魏氏一天一趟往这儿跑。
赵妤与赵柏坐于屋前看日暮，金色的光照于她脸上，似如锦上添花一般更衬托她超凡脱俗。
“阿兄，我会不会如这暮日一般，已到穷途”赵妤幽幽问道。
“阿妤，暮日之后就有晨曦，你又怎知来日不是阳光灿烂呢？”赵柏看着远方太阳渐渐落入山谷之中，最后一丝光亮也随着慢慢收了回去。
“暮日之后，便是黑夜吧？我不知能否熬过这漫漫长夜”说罢便暗自神伤。
“有阿兄在，莫怕”他安慰着自己的妹妹道。
赵妤苦笑着，没有回应。她不知未来的路如何走，她要为了阿裕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