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是不是太主动了
“这……”
红鸾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她总不能说二少爷的确是病了。
“主子可要去看看二少爷?”
江妗没回答,她趴在窗户边上,看着院中那棵桃树下面的石桌石凳。
她是不知,昨夜祁元璟竟然就在这里坐了大半宿。
他在想什么?想她?
晃了晃脑袋,江妗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可能,他是祁元璟,他和祁慕一样,自己不能再抱有任何期待和侥幸。
寒风吹得她有些凉,她将倚在外面的半个身子收回来。
红鸾站在她的背后忽然踮起脚看向窗外,“咦?那不是福禄吗?”
说完,就走到门口开门,让福禄进屋。
“这大晚上的,你不去伺候二少爷,跑东院做什么?”
门口的福禄气喘吁吁的,将手中的油纸伞收起来抖了抖,立在门边上,又擦了擦袖子上淋到的雨水。
“红鸾姐姐,二少爷的头痛病犯了,治病的药放在了这里,我过来拿。”
他朝屋里探了探头,略微提高声音问:“二少奶奶在内室?”
江妗刚好起身,走出来,“我在,你要找什么,进来找吧。”
她瞧见福禄身上半湿的衣服,又吩咐红鸾,“去拿个干毛巾给福禄擦一擦,小厨房那边的姜汤还热着吗?给他盛上一碗,别两个人都病倒了。”
红鸾:“哎,好嘞!”
福禄在柜子里翻找着,江妗坐在一旁问他:“你家二爷怎么会有头痛病?”
“是打小儿的病,我年龄小,不大记得。不过听府里的老人说,二少爷之前掉进湖里过,差点儿没了命,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不说,还落下了病根儿。自那之后,只要身子虚了,就容易头痛,痛起来也要命,奴才看着心疼得很。”
福禄从角柜里翻出来一个红色的檀木盒子打开,又拿出一个黑色巴掌大的小瓷瓶。
“七年前?”江妗问他。
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点点头,“对,就是七年前。”
七年……似乎,很多都和七有关。
七年前,祁元璟落湖;七年后,江雪然嫁入祁家。
还有,祁元璟比江雪然大了七岁;祁慕比她也大了七岁。
这些当真都是巧合?
红鸾胳膊上搭着干毛巾,手里又端着一碗姜汤走进屋子,那碗面上还徐徐冒着热气。
“福禄,找到了吗?过来赶紧趁热喝了它。”
福禄拿毛巾擦了擦身子,端起那碗姜汤,刚要送到嘴边,却顿了顿,又放下来,手指摩搓着碗底,面上有些犹豫。
江妗:“怎的?”
“二少奶奶,能不能……能不能让二少爷回来睡觉啊……”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江妗的脸色,见她并没有要生气的表情,这才接着说道:“书房虽说也能睡,但二少爷一直睡在软塌上毕竟是不舒服,眼下还病着,就是想喝碗热汤,我们都要走很远去准备,等送到跟前了,汤也凉了,我们下人们伺候着,总归也是不大方便。”
江妗胳膊架在案几上,支着下颌,一双明亮的眼睛径直望着福禄,问道:“是他让你这么说的,还是你自己想告诉我?”
“是奴才,是奴才要这么讲的!跟二少爷无关!”福禄连忙摆手。
江妗点头,她知道福禄的确是个忠心的,这孩子年纪还小,人也实诚,不会说假话。
“姜汤放下,去把你家二少爷带回来吧。”
福禄一喜,立刻咧嘴笑开了,也顾不得什么汤啊毛巾啊的,连给江妗道谢都忘记了,撒开腿就往屋子外面跑,刚出了门才想起来规矩,又跑了回来,冲江妗大大的一拜。
“谢谢二少奶奶!奴才这就去请二少爷回来!”
“你可别说其他的,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
江妗撵着又加了一句,可那小孩儿跑的实在太快,转眼就没影了,连门口的雨伞都没拿。
红鸾在江妗身后捂着嘴笑:“瞧给他激动的,主子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江妗:“胡说!我只是不想英年早寡……”
屋里寒凉,江妗便早早地就钻进了被窝,和红鸾有一出没一出地聊着。
这一天又是被绑匪劫持又是吵架的,实在是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于是她靠在软枕上,一会儿便睡着了。
红鸾看见,打算叫醒她,让她舒服地躺下再睡,祁元璟却在此时进了屋子,他看了一眼床上已经睡下的人,伸出一根食指在唇边停了下,又摆摆手让她退下。
江妗是被脖颈间的瘙痒弄醒的。她一睁眼,就看见祁元璟的那张大脸近在咫尺,修长的手指还在她脖子的伤口处轻轻摩搓。
“你看什么?”
突然的声音,似乎吓到了祁元璟,他抬眼,正好与江妗对视,立刻收回了手。
祁元璟尴尬的咳了一声,眼睛转向别处,“咳,看看你脖子上的伤口……我看已经上好药了,不要沾水就行,伤得不深,不会留疤的。”
江妗并不在乎会不会留疤。她上下看了祁元璟一眼,脸色依旧不大好,眉间拧着,似乎分出了一部分精力在应对头痛,语气倒是一派轻松,丝毫不像是病着。
他就是这样的人,面子上什么事儿都没有。
此时他站在床边,怀里竟然还抱着一团被子。
江妗眼睛移向旁边的榻上,看到榻上已经放好了枕头,歪歪扭扭地斜在一角,似乎是祁元璟随便扔过去的。
她撑着床坐正身子,看向床边站着的那个大高个子。
“我说你什么了吗?”
“没…没有啊。”祁元璟一怔。
“我看起来很恐怖吗?”她又问。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上床睡觉?”
“我,”祁元璟顿了顿,“我怕你再给我踹下去。”
“……”很好,她已经成功的为读者立下了母老虎的形象。
“如果你回了东院,还要睡软榻,那你还不如回书房睡觉。”
她说完,朝床里侧挪了挪,给他让出来一个人的位置。
祁元璟未想到她会如此说,抬手揉了揉脸,扯起嘴角低声一笑,“既是二娘子允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走到榻边把那枕头给拎了回来,规规矩矩地摆在江妗枕头旁边,躺到床的外侧后,又将怀里的被子展开盖在自己的身上。
他们二人,一人一床被子,一人一个被窝,谁也不扰谁的,就这么挨着睡了。
待夜灯里的烛芯渐渐燃完,房间彻底暗了下来。
可江妗却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困得很,此时却一点儿也睡不着了。
她背对着祁元璟,眼睛大大地在黑夜里睁着,看着窗外映到床帐上的月光,说不出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以及突如其来的不习惯。
明明自己已经在这张床上睡了快一个月。
忽的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翻身,面朝祁元璟,在黑暗中隐隐约约看到祁元璟紧紧闭着眼睛,一直在用手指摩搓着眉心。
可以说,一会儿揉着眉心,一会儿揉着太阳穴,想必是整个脑袋都是不舒服的。
如此怎能睡得着?
若是一晚上不能入睡,那第二天岂不会痛得更厉害,恶性循环?
她忽然坐起身。
祁元璟停了手,睁眼看向她,“怎么了?”
江妗:“你吃过药了?”
祁元璟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自己又要被赶到榻上。
他闭上眼,重新将手搭在额头上,“吃了,你睡吧,爷这是老毛病,早都习惯了,没有事。”
江妗没动,她还是坐着,身上穿着单薄的白缎子里衣,长发披散到背后,一双眼睛玲珑剔透,流转着月光。
躺在床上的那人见她没动静,又睁开眼,“吵到你了?”
“……”
“还是你要去起夜?”
“……”江妗嘴角抽动了一下。
“那你为什么坐着不睡觉?”
“……”
祁元璟学着江妗的语气问她,却是换来三次沉默。
“唉,你果然和慕容那厮一样,也是个冰凌子。”
半晌,他忽然低低笑了几声,好像知道了江妗为何如此动作,没忍住又溢出几声咳嗽。
只见他往上躺了躺,抬手冲着江妗将被子掀开。语气却带了几分为难,“二娘子,爷冷得很,脑子也不清楚,可否让二娘子给我暖暖?”
黑暗中,一双明亮的眼眸望过来,望进江妗的眼里,眉眼处虽然带着几分疲惫,却又露出一丝期待。
“好。”
祁元璟刚说完,江妗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应下了,就好像是等着祁元璟问一样。
红鸾说的对,江妗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尤其是对着自己觉着亲近的人,越是不防备,就越是嘴硬。她担心祁元璟,却又说不出来什么关心的话。于是就这么僵持着。
可祁元璟刚好是个心思活络的人,尤其是对着江妗,不费什么功夫,便猜到了江妗其实是心里关心他,只是死鸭子嘴硬不愿说罢了,于是便给她留了个话口。
江妗也猜到了。
因为她的祁慕也如此,祁元璟就是祁慕这个事儿,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但祁慕为何变成祁元璟显然不是一时之间能想明白的事情,她也顾不上去细想。
江妗丝毫没有犹豫,就钻进了祁元璟的被窝。倒是和他说的一样,不怎么暖和。
她熟稔地找到舒服的姿势,脸贴到祁元璟的胸膛,闭上了眼。
半睡半醒之间,隐隐约约听到头顶的一句“二娘子,爷有没有和你说过,爷觉着你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