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较量（一）
“参见陛下，参见殿下！”
文和图上到品级阶前，连忙跪倒叩头施礼。
“平身。你与哈斯国使节毕单汉老夫子在此切磋文华，务必要小心伺候。”迪王季珊说道。
“是！”
“我上邦大国，既不可诋辱外邦使节，更不可以卑颜臣虏。毕单汉老夫子是哈斯国有名的老学究，现任哈斯国皇家学馆馆长，当朝副相，皇宫之内教授太子，你——可要小心了！”
——说话的是大皇子，德王季庸，东宫太子首爵殿下，虎蔻宫的主人。
他的一双眼睛，虎目一般地盯着他，放射出冷冷寒光，自然是暗含着无限的“信息”。
“是，殿下！”
文和图当然明白两位皇子的意思——特别是太子殿下季庸的意思。
他当然的知道，两位皇子既是手足弟兄，事实上更是对手，甚至是敌手——帝王之家，自古以来有几个不是如此的？
特别是太子季庸，对于当今皇帝、他的父王季思涌对于四皇子迪王季珊的格外宠爱，让他极为不满且无比嫉妒，更是害怕自己的太子之位有朝一日会被季珊篡夺而去。
而自己，作为雅德学院的高材生，大名鼎鼎的修文班“状元”文和图，太子钦点而来的人，当然更是绝对的不能够在这里给太子殿下丢脸。
否则，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想到后果，不寒而栗。
但是，硬着头皮也要上，要不然更“麻烦”。
当然，他对于自己也是有足够的信心的。
“上邦大国的青年才俊，你好啊！请问你的大名以及官号！”
毕单汉看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走了上来，双手拱了拱，算是施礼了，并高声问道。
“老夫子您好，我叫文和图，无官无职，现在是我国皇家学馆雅德学院的一名学生。还请贵使节老先生不吝赐教！”文和图双手施礼，非常恭谦地说道。
“哦，学生？”毕单汉的双眼一轮，明显流露出了不悦，以及内心深处那重重的蔑视——他的意向中，最少应该是一名翰林院大学士，或者是礼部尚书，乃至当朝宰辅——来与自己展开较量，也才与自己的身份相匹配，同时更是对于自己的尊重。
“哼哼，也好，待我给你一点颜色看看，再逼着你们拉出一个重磅级的人物出来！”
暗暗打定了主意，毕单汉的脸上再度挂起了可掬的笑容，说道：“请问皇家学院的高材生，文大学士，你——想和我从哪方面开始切磋呢？”
“这个——当然是由贵使节老夫子来做决定，晚生相陪就是！”
“文公子客气！既如此，我们还是按照寻常惯例，以作对来开篇如何？”
“好，奚听老夫子安排。”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出上对，请文大公子当即对出下联。”
“是！晚辈尽力就是！”
“客气！请听好啊——文苑有哈斯，物华天宝，天下第一邦；”
“琼林数天恩，文治武功，乾坤无二国。”
“嗯，好——！”
毕单汉真真假假的为文和图叫了叫好，还竖了竖大拇指。
“谢老夫子！”
这对联事实上对得还算是不错，不过，现在毕竟仅仅是“牛刀小试”而已。
“好，文公子才思敏捷，行联流畅润达，天衣无缝，韵律皆通，平仄工整，果然是张口即来！”
“贵使节，老先生，您过奖了！”
“好，让我们慢慢来。请听好——”
“大丈夫，江海湖，大丈夫畅游江海湖；”
“芍药花，峡岭峰，芍药花怒放峡岭峰。”
“嗯！文公子果然是对仗工整！深谙对句的则规，造诣匪浅啊！”
“过奖！班门弄斧而已。学生愧对！”
“请听好——我要加难度了！”
“奚听老夫子教诲！”
“一国二邦三学生，不识四书五经六礼，也做七八九对，十分可笑！”
他的声音提高了，这个上联一说完，一双眼睛不禁死死地盯着文和图，逼着他当即应对，仿佛差一差就会吃了他。
“十傻九贫八夫子，何见七两六钱五分，难得四三二毫，一等可悲！”
“哈哈哈哈——好！”
“好——”
叫好声、喝彩声、笑声四起——这个对子对绝了！
果然漂亮，对方的第一脚“皮球”，被迅速踢回！
就连当朝皇爷季思涌也不禁微微的颔首点头，赞许有加，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
当朝太子季庸更是满面春风，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一边满意地哈哈大笑，他一边擎起雕龙镶翡翠镂花的细瓷酒杯狂饮。
一阵东风刮过，酒席宴上现出一派轻松之气——尽管现在事实上是处于“你死我活”的较量中。
“嗯？！”
老夫子毕单汉脸上的愠怒之色，早已不由自主的流露而出——
一个堂堂的外邦当朝副相，太子的老师，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学生如此轻巧地奚落，实在是可恨——难道今翻又要铩羽而归？！今年，各个邦国可是早有联盟，相约一定要得胜而归的！
“哼哼！别得意的太早。修文论武，要比的还多着呢！”
毕单汉心中暗暗地自我打气，同时下一句已经脱口而出——
“我哈斯国：‘山山水水，莺莺燕燕，处处熙熙攘攘，日日红红火火’；”
“唉！学生我：‘懒懒散散，犹犹豫豫，天天懵懵懂懂，刻刻恍恍惚惚’！”
“哈哈哈哈——”
清脆的笑声再度四起。连龙芝婵楚萩逸紫雨他们都笑了。
“哼哼！请听着——”
“请出题——”
“碧慈湖畔买碧瓷壶，碧瓷壶掉碧慈湖，彼此彼此！”
一片肃寂，然后就是齐齐的一声惊呼——
“啊——”
此联一出，四座皆惊！
稍有文采的人都会看懂，这样的对联，表面看乃是一句戏言，事实上却暗含无尽的玄机！
碧慈湖，乃是帝京楚垵城的第一名湖，历来是游览帝京必去之地。
而碧瓷壶，又是由瓷器中的碧瓷烧制成的上等水壶，此联巧用谐音，既有两个“碧瓷壶”的同音，又有与“彼此”的谐音，又有“碧”字的双用，更有表面上的灵动与诙谐，实在是诡谲而极尽巧妙。
而这样的对联，往往都是千年绝对——即便是能够对得出，也往往要几百年甚至近千年的积淀，才能够被某一位天才“碰巧”得出，这样的对联，表面看就是一句俗话，实则是暗含无尽凶险！
“这——”
果然，文和图语塞了。
四皇子季珊瞪大了眼睛，眼巴巴看着他。
太子季庸张口结舌，脸色煞白，端杯的手都不禁微微的颤抖起来。
其余两位皇子——二皇子额王季谛，三皇子俞王季坡，也是呆若木鸡——尽管他们对于对对子与修文论道并不是很在行。
就连当朝皇帝，和裕皇爷季思涌也不禁呆愣着坐在那里，面露无奈之色，轻轻地摇着头。
“对呀！怎么不对！”
“我——”
“快对吧！大公子，大学士——”
“这个——我——唉，学生认输了！才疏学浅，无法答对，愧不敢当！若贸然胡答，则更是辱没斯文，诋辱圣明。”
文和图深深地躬下身去，向着这个胡人老学究深深的一揖。
“哼哼！”毕单汉冷笑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去向着下面高声说道，“昨日游览帝京楚垵城时，老夫在碧慈湖畔商家买了一把碧瓷壶，却不料游玩之时一不小心掉在了湖水里。老夫由此雅兴而起，得出一个上联，却不料苦无下联啊！”
“晚生惭愧，学生告退！”
文和图也顾不上去看大太子季庸的脸色，头也不回的悻悻的快步下台去了。
毕单汉并没有去看他，而是依旧站在那里，自顾自地摇头晃脑地说道：“本以为今日修文论武，上邦大国能够有才人当即答对而出，了却老夫心愿，却不料也是无人能够应对。实在是让老夫失望之至啊！”
然后他转身对着皇上躬身说道：“万岁，难道我天恩上邦大国，才人若繁星，琼林如春苗，真的就没有人能够对的上此联吗？”
——这分明就是自鸣得意之际，还要羞辱堂堂的上邦大国。
皇上当然不会认输，连忙对着下面高声说道：“我天恩才人如璀璨星汉，定会有俊杰能够解答此题。哪一个能够对的上此联，朕重重有赏——！”
“万岁，老夫子，让我来试试——”
一个娇滴滴的女音，从下面第二级广场上传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人们齐刷刷的扭头看去——
红裤黑袄、鬟鬓峭立；娇喘若东风拂柳，轻咳如雨打春桃。一位姣姣女子，离了座位，袅袅而来——
云鬓黑丝，黑丝若泼墨，泼墨彩皴难媲我乌盘发髻之美；
面若荷花，荷花初绽放，绽放金莲难及我螓首蛾眉之俏。
走一步，三分香气氤氲起，倾城馥郁如大士出海；
轻回首，一席瑰丽迤逦来，倾国娉婷若女娲重生。
三春仙葩，何堪我风月悠悠；捧心西子，恰如我雅韵依依。
——正是龙氏芝婵女，翩翩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