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章 分粥
此时的老程家。
所有人都围坐在院中央的四方桌旁，人多显得有些挤挤挨挨的，但没人敢多说什么，一家之主的王淑芳正板着脸拿勺子分粥，谁也不敢去杵她的霉头，谁也不敢拿饿肚子开玩笑。
王淑芳分粥，程玉趁机打量周围人，第一个分的是程家老大程建和，看着挺沉默寡言的一个人，但他给程玉的感官很不好，就挺像那种一肚子坏水的人，王淑芳只给他分了半碗。
看着碗里只有半碗清粥，程建和抬起头问道：“妈，你咋给我分这么少？这咋够吃的？”
从好几年前就不实行分饭制的王淑芳重新捡起勺子一刻开始，程家老少就知道情况要不好，但没人帮程建和开口说话，谁叫他女儿造孽呢，好好的去砸人程玉的头，而且他跟家里的哪个兄弟都不亲，平时也不咋跟人交谈。
“吃不饱去你岳父家吃去。”王淑芳刺这个大儿子，她现在看到这个大儿就一肚子气，连老婆孩子都管不好。
程建和沉默片刻开口，“娘你这话说的，玉梅家条件比咱家还差呢，咋能去她家吃饭。”
他话说的滴水不漏，但程玉还是在那一瞬间看清了他眼里的恼怒，只不过他掩饰的很快除了她旁人都没看出来。
“去谁家吃饭啊？吃啥？”
刚踏进院门的赵玉梅恰好听见了自家男人的后半句话，忙接话问道，她也不在乎有没有人回答，径直走到桌边伸手就要拿窝窝头。
‘啪塔’一声，王淑芳结实一筷子敲在她乌漆嘛黑的手背上：“大清早提着那么多东西去你娘家，怎么？你爹娘没给你饭吃？”
被打的赵玉梅讪讪的缩回手，扯着嘴角讨好道：“中午是吃了的，晚上这顿我爹娘本打算也留我吃，但我想念妈您的手艺这才赶着回来。”
她这鬼话没人信，这年头能有的吃就不错了，还谈什么手艺不手艺的。苏荷花就见不得这个大嫂鬼话连篇哄娘的样子，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
“这就是大嫂的不对了，你想念娘的手艺可以把粮食拿回家来让娘做啊，你这大包小包的往娘家搬难不成你爹娘连点苞米都不舍得给你？”
苏荷花早上起得早可看的清楚，这赵玉梅提回娘家的袋子里可装满了好东西呢，也不知她哪来的钱，要说私房她也没像老三两口那样去修大坝啊？
还有，提了就提了，人自己的私房钱她也说不上什么，但你去娘家一大天回来还跟她们这些上了一整天工的人抢饭吃？是没瞧见桌上的饭是按人头做的吗？给编那么拙劣的借口，她苏荷花最看不起这样的人。
“我家条件又没二弟妹你家的好，我咋能好意思找我娘拿粮食啊！”赵玉梅说着说着还拿手抹起了眼泪。
“行了，哭什么？建海媳妇又没说错什么。”王淑芳用勺子把盆沿敲的乓乓作响。这老大媳妇就喜欢这样，别人一说什么就哭哭啼啼的。
“一顿不吃饿不死，哭啥，别让给你脸色看的人如了意。”程建和这话虽然明面上是在呵斥自己的媳妇，但他暗指的却是苏荷花。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程建海人虽然憨厚但也知道护自己媳妇，听到自家大哥这话他可不乐意，笑呵呵的道：
“大哥说笑了，什么如意不如意的，这桌上的饭是按定量做的，荷花她也只是提醒一下大嫂而已，总不可能让其余累了一天的人饿肚子吧。”
程建海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对程建和两口子有了意见，程家老闺女程琪率先表示不满：“我认同二哥的话，这本来就是大嫂不对，都不知道考虑别人，真是太自私了。”
说话毫不客气打着两个及肩麻花辫的程琪跟程玉脑中的姑姑对上了号，程琪是王淑芳的幺女，今年十九岁，没结婚。
“我赞同小妹。”高高大大的老四程建国举着手凑热闹。程建国今年二十二，有对象但也没结婚。
坐在桌子角边的程杜鹃见这么多人都欺负她妈一个，气的眼睛都红了，恨恨的瞪着所有人，尖着嗓子叫道：“程玉不也没上工吗？她咋能吃饭？你们只知道欺负我妈。”
程玉看热闹看的正起劲儿呢，这年头没手机电脑她浑身不自在，这场热闹来的正及时，只是没想到会被牵连，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人先开口了：
“都住口，吃个饭都不安生，老婆子你接着分饭，别理这些四五六。”
程老头说完还瞪了一眼引火的程杜鹃。这种家务事他一向不喜欢插手，但牵连到他的小孙女那就另外一回事了，更别说还是这么个把他小孙女头打破的祸害。
“不说就不说，都是一群偏心眼子。”被瞪了的程杜鹃嘀嘀咕咕，不过就算再怎么不甘她也没就此下桌。
没开饭之前她就已经被教训了一顿了，当着全家人的面，那个老太婆把她砸程玉那个贱人的事说了出来。
王淑芳重新开始分饭，不一会儿就分完了，除了程建和和陈杜鹃只有半碗，赵玉梅没有，其他人都跟平时差不多，男人满满一大碗稠的，女人的要稍微稀一点，小孩子都一样，平平的一碗。
程家这么多人当然是有小辈的，老大程建和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程杜鹃十八，儿子起名程栓子今年十七。
老二程建海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起名大虎小虎，妞子，分别是十七岁，十六岁，十六岁。
老三就是程玉的爸程建兵了，两口子就程玉一个女儿，也是十六岁。
“奶，你说我把事情告诉你你就不会饿我的？咋还只给我盛半碗啊？”程杜鹃看着碗里清的能照见人影的半碗米汤抗议道。
王淑芳冷哼：“哼，能给你半碗就不错了，不吃你就给我倒回来。”要不是考虑到底是亲生孙女，王淑芳是真的不想给她饭吃。
她不知道是，她最疼爱的小孙女已经没了！要是知道，想必就不会这样轻拿轻放了！
程玉看了一眼王淑芬，对她给程杜鹃分饭的行为有些不乐意，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仇还是要自己报起来才爽，对付程杜鹃这种人只用饭前的一顿口头教训还是轻了的！
听着自家女儿这话再看看老太太表情，老大两口子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互看一眼缩着头再不敢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