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渊墟

    渊墟。

    青峰岭，云雾缭绕的白玉台上，有名正在打坐的男子。

    他银发如雪、衣衫简洁，粗见若寻常修道者，但只要看一眼他的脸——

    那和蔼的面容上，两只眼轮流睁开闭上，双目永不全阖，令人一见便觉诡异。

    他双眼俱开，轻捻指尖，若隐若现的黑色丝线倾泻而出。他心下沉吟道，这便是了。

    男子起身，一只乌鸦飞了过来，歇在他的肩头。

    乌鸦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中显得尤为刺耳：“哟，怕屁股生疮，终于肯起来啦？”

    男子拂了拂袖，笑道：“怎么，每天叽叽喳喳个不停，你口舌生疮啦？”

    乌鸦扑扇扑扇翅膀，落在地上，化成一名童子模样：“应岂，拿来。”

    应岂一个拈花指，结出一朵黑色莲花状灵物，递给那童子。

    童子张嘴便将那灵物囫囵吞了下去，然后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你这十年的修炼又没啰。”

    应岂无奈地说道：“你少在我面前聒噪，这铸心莲就能结得快多了。”

    童子又化成乌鸦，在应岂身上胡乱飞舞：“快一点，慢一点，又有什么区别？要长出真的心，总共要一万朵铸心莲，横竖那时我怎么也都快十万岁了，跟你一样，成了个老头子，也没什么意思。”

    说着童子忽又化成人形，抱着应岂的腿：“要不，你也别在这儿结莲花了，陪我玩玩？”

    应岂苦笑道：“这上上下下的人鱼鸟兽，可都烦你了？”

    童子嘟着一张小嘴：“他们，都怕我。”

    应岂伸手摸童子的头：“怕你，自是极好的，说明你很厉害。”

    童子闻言，脸上又立刻露出笑容：“那当然！”

    说着他伸出手，黑色丝线自掌心喷薄而出：“你看，恚丝！”

    应岂点点头：“确实厉害，去玩吧，我要继续修炼了。”

    童子再次化成乌鸦，绕着应岂飞了一圈便离去了。

    应岂望着童子消失的方向，皱了皱眉头：一万朵铸心莲，十万年的炼化，一切就快要结束了，但偏偏在此时，却又出现了一些征兆——

    凡间竟出现了能化解恚丝的念力。

    既然如此，似乎铸心莲也无需再炼化了。

    应岂伸手摘了一片树叶，掷在白玉台上，瞬间化出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形盘腿坐在台上。他向那人形轻吐一口气，人形的胸口微微起伏，双眸开始轮流睁闭。

    应岂一个纵身，跃入脚下的深渊，耳边传来此起彼伏令人生怖的惨叫声，不知过了多久，他降到了渊底，伸手触及面前冰冷的石门。

    石门缓缓移开，应岂站在门前，挥手间，石门内燃起光亮。

    “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是时候了。”应岂低声说道：“出现了，在凡间。”

    沉默了良久，女声接着说道：“那我走了。”

    应岂上前两步，默默看着她的影子：“阿炽，要再见。”

    “放心吧，当然要再见。”

    应岂闭上双眼，耳边传来天崩地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