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抗旨了！
走出刑部大牢，寒风扑面而来，了尘紧了紧身上的大裘，侧眼看去，他身边的老人却似无知无觉，“李大伴这第一宗师的称号果然名不虚传，多年不见，大伴的功法更加精益了。”
“王爷谬赞。”李显将手中的拂尘换到另一只手，无意间看到雪白的拂尘末端沾了些暗红的痕迹，不由鼻子微皱，似乎能闻见恼人的血腥味。
冬日的天总是阴沉沉的，仿佛天地被蒙上一层黑纱，那风如钝刀子一般，带着潮湿的寒气，直往人骨头缝里捅。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大伴入宫之前在淮阳酒肆待过一段时间，听说酿酒的功夫也是一绝，天寒地冻，不知能否讨杯酒水喝？”
“王爷还记得这些？”李显的面皮有一丝松动。
时光是个恼人的东西，像他这样上了年纪的人总喜欢回忆起那些很遥远的曾经。比如，当年王爷殉国的噩耗传到京城时，那种寒彻骨的感觉，比今日更盛，每每想起，都让人觉得透心凉。
李显在宫外有一处宅子，很不起眼的小院，他从不曾带人回去过，了尘是第一个踏进这里的人。
还未进门，便闻得股股幽香，淡雅而冷冽。推门进去，了尘的脚步微微一滞。入眼是一株两人高的白梅，正是开得最好的时节，一朵朵小小的梅花紧紧挨着，攒成一团，风一吹，一片片的花瓣落在伊人发间、肩头，她站在树下，对他灿然一笑。
“王爷？”
“无事。李大伴家养的花太美，我一时间看迷眼了。”
一桌，两人，温一壶热酒，醇香的酒气在银碳轻微的哔哔啵啵的声响中满屋子散发开来。
自酿的黄酒，配上粗瓷杯才最合适，李显拿白布包了酒壶的把手，在两个酒杯上倒上七八分酒。
温酒入喉，整个身体都被熨帖了一遍。李显的酒和西北的不同，入口不冲，后劲却足，自有一番风味。
哪知第二杯酒还未下肚，李显扑通一声跪在了了尘面前：“王爷，当年王爷去聊城之事，陛下和胡大人关起门商量了很久，老奴不知各种细节，没想到陛下会对受了胡大人挑拨，对您下这样的狠手。老奴意识到不妥的时候，胡大人已经出发了。
老奴，老奴罪该万死，一没能劝说陛下，二没有及时传递消息给王爷，害的王爷这些年……”
忠心耿耿的老仆拉着了尘那只没有知觉的手，泣不成声。
“大伴，快起来吧！当年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皇兄的决定没有谁可以左右。聊城是战场，两军交战之际，你的消息自然递不进来。我知你心中有遗憾，当年的事我都已经放下了，大伴也放下吧。人总不能一昧活在过去。”
了尘单手托着李显起身。
藏在心中多年的话终于讲出来了，李显的心里突然舒坦了许多。面对了尘含笑的眼睛，他这才意识到，王爷哪里是馋酒喝了，分明是找个机会开解自己。
他一直是这样的人，年轻的时候看似放荡不羁，可其实最为心细，总能注意到旁人不曾注意的角落，总是为旁人考虑。
若不是这样，他李显早在得罪权贵时就被人打死在街头了，又哪会有如今的李大伴？
“李大伴今后有什么安排？”
“老奴年纪大了，伺候不动君主了，老奴在乡下还有几分薄田，已经辞了陛下，准备回乡下去了。”
“李大伴为大都，为我邢氏辛劳一生，还请保重。待我事了，定去拜访。还请大伴准备好今日这般的好酒，你我二人，不醉不归！”
“王爷也请保重，陛下心性和先帝不同，又有王爷在旁提点，定会是个盛世明君。”
这边两人赏梅对饮，却不知皇宫之内有人已经快要招架不住，恨不能将罪魁祸首交出去！
“臣心有所属，恳请陛下收回旨意。”宋子由一摎下摆，二话不说跪倒在地。
邢均彦忍住扶额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带了点怒意：“你要抗旨不成？”
“微臣不敢，臣与卿卿情投意合，早已许诺非她不娶。微臣的心只有一颗，分不了其他人。感情之事实难自控，微臣斗胆，还请陛下成全。”
“你一口一个陛下，应当知道，金口玉言，赐婚之事岂能说变就变？回去吧，我就当你今日从未出现过。”
赶紧走赶紧走，为难你的又不是朕，上朕这表什么忠心？你当朕想做这个恶人？可人家是我六皇叔，人家爱女心切，一定要考验你，朕能怎么办？搞定你的老丈人可比在朕这儿浪费时间有用多了。
还情投意合呢，谁不想找？朕也想！
一脸无奈，暗暗委屈的邢均彦恨不得一脚将人踹出去。
“陛下，臣不愿！”
邢钧彦面露恼色，“你真要抗旨不遵？你可想过抗旨的后果？！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身后有整个宋家，你确定承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陛下？！”
宋钰猛的抬头，看向邢钧彦，见他脸色阴沉，很是恼恨，心不住往下沉。
宋家，父王，卿卿，他该怎么办？
“不想迎娶旁人的是微臣，违抗圣意的也是微臣，求陛下看下我父王忠君爱国的份上，放过宋家，微臣愿一力承担。”
“你承担？你承担得起吗？为了一个女人，你要放弃自己的前途，甚至性命不成？来人啊，宋大人今天喝醉了，跑到朕面前胡言乱语，将他丢出宫去！”
“慢着！”门口响起一声娇喝，胡卿卿拉着宋钰的手，款款而来：“民女叩见陛下。”邢均彦想要站起来迎一迎，却在接触到对方饱含怒火的双眸时，摸摸鼻子坐了回去。
“哈哈，是堂妹啊，六皇叔回朝之事不日便要公诸于世，自然也会恢复堂妹郡主的身份。无外人之时，堂妹唤我一声堂兄便好，不必如此生分。”
“民女不敢，陛下若真当我是堂妹，又怎会为难我心上之人？”
“这……”
“敢问陛下，为何要给宋大人赐婚？”
不等邢均彦回答，胡卿卿紧接着追问：“若是宋大人执意抗旨，陛下真要取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