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可以吗？
“我何曾……”
胡卿卿下意识就想反驳，话说到一半，在意你这三个字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
如果说之前她只当是两人自上一世数次把酒言欢积攒下来的情谊，自那一吻之后，她再无法自欺欺人了。
顾夫人在世时最希望她找个如意郎君，和和美美的过一世。
胡清河起初也想拿她的婚姻换取未来得以喘息的机会，只有她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本是男儿身，一心扑在读圣贤书，考取功名上，不似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房里早就养了几个如花似玉的陪床丫鬟，男女风月他一概不知。
这些天，她忙于长林的事，将那些纷纷扰扰的思绪深深埋在心里，直到听到太子说宋钰出事，那些忐忑，那些纠结，还有不经意间冒出来的丝丝羞涩，全部化作她身上的铠甲，让她不顾一切的来到北地，来到他的身边。
原本就是在乎的呀。
宋钰轻笑一声，穿过前厅，一直抱到后院，将她放到床上。
胡卿卿有些窘迫，天儿虽冷，可是身上已经好些天没有洗澡了，隔着三尺都能闻见臭味。衣服头发更是灰扑扑，脏兮兮。
宋钰一向好干净，胡卿卿打量一下周围，这房间被兵丁收拾的干干净净，被面是很普通的粗棉布，却铺的整整齐齐，连褶皱都不见几条，应该是宋钰自己的住处。
她刚想起身，就被宋钰压住肩头，“别动。”
“我，我身上脏。”
宋钰充耳不闻，他一手把枕头稍稍调个位置，方便胡卿卿靠着，另一只手托起胡卿卿的脚。还没等胡卿卿反应过来，鞋子已经掉在地上。
“别，脏的。嘶……”
脚一缩，扯到痛处，胡卿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的一双脚算是跟错了主子，当初在西北就遭了大罪，到现在小脚趾上还有一道不太明显的伤疤，这几天又被折腾得不轻，血泡破了之后和罗袜黏在一处，一路上又没有好好处理，好几个地方都化脓了，黄的红的混在一处，气味的确不怎么清新。
宋钰放下她的脚，转身出了房。
胡卿卿错愕的看着他的背影，偷偷用手掰过脚丫子，鼻子往前一凑，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再不见人。
反正坐都坐了，该脏的不该脏的都已经脏了，她干脆自暴自弃，将自己往被子里一摔，闭上眼睛装作看不见，听不着，不知道。
这些天披星戴月的赶路，恨不得吃睡都在马背上，现在看到宋钰好端端活着，不似重伤的模样，那一根心弦顿时放松下来，下一刻她竟已沉沉睡去。
宋钰拿着药膏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胡卿卿抱着枕头侧卧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模样。他微微一愣，反手将门合上，挡住身后小兵的目光，亲自将温水端进去。
这一觉胡卿卿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午后才悠悠转醒，睡饱了，可不就惦记吃的啦？
腹中空空如也，浑身酸软无力，她觉得自己可以吃下一头小牛。
她迷登登的坐起来，看到床边有一双男式的黑色鞋子，伸脚就要穿，却发现怎么都穿不进去。
低头一看，两只脚丫子上缠着厚厚的布，手上被缰绳勒破的地方也上了药。再一看身上，那身看不清颜色的麻衣孝服已经被人换成了白色的中衣，那长度，一看就是男人的尺寸。她的头发散开来，披在身后，胡卿卿拿过一缕放在鼻子下面，上面是皂角淡淡的味道。
整个人干干爽爽的，怪不得睡的这么沉。
“醒了？”
胡卿卿吓一跳，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撞进一双带笑的眸子里。
“你没有受伤？”
“伤了，但是被这个挡了一下，没刺中要害，养了几天，好得差不多了。”宋钰从腰间掏出一块圆形的玉佩。
胡卿卿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她送的。
那时她还是李长枫，虽说君子之交不在钱帛，不问权贵，宋钰诚心诚意待他，一具开销都是他承担，他自己自然不在意这些小钱，可李长枫却不愿总占便宜，于是，趁着宋钰生辰，问吴崖预支了一个月的银钱，买了这个玉佩送给宋钰。没想到阴差阳错替他挡了一劫，更没想到的是，宋小王爷会将它一直带在身上。
“这个不值钱的，难为你还带着。”
“我一直戴着，从前，往后，都会戴着。”
“你自己的东西，随你。”
“也是你的。”
轰的一声，有什么在脑子里炸开，一抹绯红迅速染上胡卿卿的两颊。
气氛诡异极了。
“将军，饭菜准备好了，现在端上来吗？”
门口响起一道很合时宜的声音。
“端上来端上来，咳，我是说，我饿了。”
门口没动静，宋钰盯着胡卿卿的脸满眼缱绻，几乎让人招架不住。他忍了笑，扬声吩咐：“端上来吧。”
几个兵丁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那个圆脸小将，几人目不斜视的将盘盘碗碗摆放好，就出去了，只那小将临出门前还不忘狠狠瞪了胡卿卿一眼，眼中幽怨异常。
胡卿卿不等人招呼，已经开始大快朵颐，宋子由疯了，太不正常了。她也快疯了，脸红心跳个什么劲？
一个眼神闪烁只顾闷头吃，一个只安静的在一旁时不时往她碗里夹菜，自从换了这个身体，她的饭量自然而然变小了很多，很快她就觉得吃不下了，可比起面对宋钰的目光，她还是选择慢慢扒饭。
眼前出现一个茶盏，胡卿卿低着头默默接过来，总算是放下了筷子。“吃饱了不要硬撑，大夫说了，你的身体还需调养。”
胡卿卿端着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水温度正好，冒着丝丝热气，不知加了什么，甘醇中带了丝甜味，正适合解腻。
“你吃饱了，可以换我吃了吗？”
胡卿卿心想，刚才热乎的不吃，怎么等我吃完才这般问？再说，这一桌子都是你准备的，我还能不让你吃不成？
很快，她就明白宋钰的意思了。宋钰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在她目瞪口呆下，越凑越近，近到她可以看见宋钰的长睫垂下的那一点点阴影，还有他唇上刮的干干净净的青色。
“可以吗？”
“什么？”她听到自己暗哑的声音。
宋钰没有回答，他微微侧脸，长长的睫毛在她脸上抖动了一下，痒痒的。
脑子里有一瞬间是空白的。活了两世，她第一次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被人亲了，被同一个男人亲了两次，而她竟然并不觉得恶心或是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