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奔赴
“你先退下吧，太子如何，朕自有决断。”帷幔中的声音愈发有气无力。
“陛下！”胡清河还有话要说，甄皇后却不想再听，唤来两个侍从，一左一右将他架了出去。
寝室里恢复了安静，陈情从帷帐里头出来，跪在皇后面前，“微臣无意冒犯陛下，请娘娘治罪。”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些年，陛下对他太过纵容，如今他手握精兵，门下无数死士，隐而不发，只不过是顾忌着陛下。玲珑来报，他的人已经将这座宅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更有人马隐在三里之外的密林。胡清河狡诈，你那一嗓子虽能以假乱真，但恐怕瞒不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
“宋王爷为何在这种节骨眼上离京南下？”
“这是本宫的意思，宋国公有勇有谋，手握兵马，定能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大都的百姓比你我更需要他。更重要的是，本宫信他。想必你也听说了，城中一夜之间死了五位朝廷命官，剩下的有哪些可信，哪些不可信？只有太子殿下手中那一张名单，是真是假亦不可知。本宫不能冒险将百姓的性命草草交到那些人手里。
本宫与宋国公商定，他趁着夜色悄悄离开，能瞒一时是一时。那胡清河早就放了暗人在行宫，怕是宋国公前脚刚走，他那边就得到了消息。这是确定宋国公短时间赶不回来，才有今夜这一闯一闹。”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陛下的身体实则撑不过这一两日，若不是皇后娘娘凡事亲力亲为，能接触到陛下的只有皇后娘娘自己和陈情，陛下的情况早就被有心之人探得一清二楚了。
皇后料得不错。陛下在世，有陛下作保，谁都动不了胡清河，他还有时间徐徐图之。毕竟，陛下的儿子可不止太子一个，只要登上皇位的不是太子，那他不但能活还能活的更好。
毕竟襄王造反，早就失了民心，别说朝廷已经派了人去拦截绞杀，就算让他真的坐上那个位置，以襄王的贪得无厌，不出几年，定有内乱。
都是为人臣子，与其跟随名不正言不顺又不得民心的襄王，倒不如趁着陛下尚在，让他们父子离心，陛下可还有一个孩子在颖嫔肚子里。
颖嫔便是这行宫原本的主子，陛下遭刺，她脱不了干系，本难逃一死，但她还算机灵，在被扣下的时候大吵大闹了一番，将自己身怀龙种之事说了出来，这才保住性命。
人已经被扣在偏院，那样一个绝色佳人像是惊弓之鸟，就怕有一天有人拿着屠刀站到她面前。胡清河已经派人和她有所接触。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对颖嫔来说，胡清河就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陛下和太子离心，或是太子身死，凭借颖嫔能让皇帝带她一人避于行宫，不理朝政，乐不思蜀的手段，让皇帝改立太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胡清河到时候就是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是明面上的。
只是这一闯，胡清河明白，自己的算盘怕是要打空了。
偏偏北地又传来襄王失利被宋家小子伙同一群不明来历之人斩杀于城楼之上，襄王的尸身被悬挂在城头，往来百姓皆唾之骂之。胡清河想到那张油腻的胖脸就觉得恶心。
皇后的百般阻拦，帐中那故作虚弱的声音，让他不得不怀疑，皇帝也已经不行了。若是他再拖下去，不论是宋家父子哪个先回来，都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他决定来个破釜沉舟。
一场风波正在酝酿成型，此时，太子殿下的手中刚刚接到一封密报。
宋钰击败襄王之后，襄王残党死的死逃的逃，却有一小部分见荣华无望，性命堪忧，不管是非对错，记恨上宋钰。他们趁乱逃回城中，偷了百姓衣服，混在庆贺的人群里，宋钰一时不察，被刺伤了左腹。
伤势如何，信中并未详说。只信中末尾还突兀的加了一句，问卿安。
太子爷将信递给身边之人：“小德子，你来认认，这字是宋钰那小子的字吧？”
名唤小德子的太监和宋钰虽也算熟识，可他大字不识一个，殿下此举定有什么深意，难道，宋世子被贼人……莫非有人冒充他往京城递信了？
小德子还在琢磨，却听见太子久违的笑声：“哈哈哈哈，宋钰这小子，这是借我之手，成他之美啊。小德子，去请胡姑娘。”
小德子虽不明所以，但见主子开怀，便知道不是什么坏事，忙不迭吩咐下去。
谁知还没走到门口，又被太子叫住：“回来，你亲自去，去的时候表情忧伤点，来，给本太子忧伤一个。不对，你这太猥琐了，嘴角再往下点，眉眼再耷拉点，好，保持，就这样，去吧。”
小德子奉命忧伤去了，回来的时候眼角还带了点点泪光，倒是超常发挥了。
胡卿卿跟在他身后一路忐忑，见了太子，见他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眉头紧皱的模样。胡卿卿心里的不安又扩大几分。无奈太子不开口，她又不好催促，虽心里将他鞭笞了数百遍，面上却始终保持着冷静自持的模样。
“妹妹啊。”太子徐徐开口，语气沉重，“孤今日收到北地消息，宋钰他……”太子目光闪烁，连语气都带了一丝颤抖。
胡卿卿终于有了表情，是错愕，是不可置信，是伤心，是隐隐的绝望？邢钧彦一直注意着胡卿卿动静，见她呆呆愣愣，眉头便是一挑，看来宋钰这家伙也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这两人多半有戏。
“他怎么样了？”
“被人刺中腹部，伤势……哎！”
“他现在在哪？”
“还在北地，怎么，你要去找他不成？不行，孤不同意。北地战乱虽已平歇，可毕竟不太平，你一个姑娘家，如果出了事，孤如何对六皇叔的在天之灵交代？”
太子惊觉事情不太妙，他本是存了试探之心，没想到，胡卿卿竟有奔赴之意，如果真让她去了，万一出事，等宋钰回来怎么交代？
胡卿卿不等太子说完，转身出了东宫。
“小德子，赶紧的，找人看着她，不要让她出城！”太子慌忙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