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剥茧抽丝
胡卿卿在两碗茶和认错之人上画了一个圈。
白金荣落水之处并不偏僻，定有人注意，还有谁比常年在河畔做生意的茶水铺子掌柜更适合问话？事关人命，直接去问，难免引起他的警觉，怕是会担心惹祸上身而有所隐瞒。
胡卿卿在杏花楼上工之时，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接触过，知道对于这样的小商小贩来说，刻意去问话的效果，远不如让他们自己主动说出来的好。
只要类似的场景重现，将人带入到熟悉的情景之中，积压在心里头的古怪之事再次涌上心头，稍稍一激，自然而然让人产生想要倾诉的欲望。
一问，一答，来回几次，将当日之事问了个清楚明白，等人反应过来，该问的已经问完了。
现在有两个新的问题。第一，这打招呼之人是谁？如果只是轻轻一拍，那白金荣断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才是。这人很可能在指缝间藏了毒针，借着打招呼，将毒针刺进白金荣体内，如此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毒杀。
第二，白金荣所等之人是谁。约好，却不曾出现，是有事耽搁，还是其目的就是将人哄骗至此，好趁机下手？
白金荣在四五城认识的人屈指可数，就从他最熟稔的堂兄弟身上查起吧。
有宋钰这个真佛在，胡卿卿不再畏手畏脚。
回来之前，他们已经去过白四爷府上，可那位据说大病了一场的白金福又病了。
卧在床上昏昏沉沉，隐隐有了下世的迹象。别说询问，听得他断断续续的呼吸声，怕是一个不小心断了气也是有可能的。
剩下的，也就一个还在四五城里的白金禄。
这一查，果真查出蹊跷来。
白金禄乃是三甲最后一名，这在礼部都有记载，做不得假。
一甲三人，为状元榜眼和探花，二甲一百零五人，三甲一百一十八人，总共二百二十五人。
可偏偏这最后一名在翰林院选拔之时，名列榜首，从庶吉士做起，还不到一年就成了正七品翰林院编修。
升职速度堪比骑了汗血宝马一路飞驰。
宋钰调出当初的考题看过，辞藻浮夸，内容泛泛，实在算不得好文章。偏偏那几个考官瞎了眼似的在这份考卷上打了高分。
科举乃是举国大事，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没人敢做手脚，因此就有人把主意打到翰林院选拔上。
只是，白金禄充其量是个江南富户，甚至还只是旁支，白家断不会花多大的心思为他铺路。即使白家愿意，以白家的情况如何有那么大的能耐，搭上翰林院这条线？
上京赶考的三兄弟，一死一病，剩下一人扶摇直上，境遇各不相同。
事出反常必有妖，胡卿卿吩咐人调查此事。
白金禄如今住在东西两市交界之处，不同于租住在客栈的白金荣，他的房子是在他自己名下的。
一进二院，虽不大，可在四五城这个地方，除了宋家这样的勋贵，胡家这样的大官，大多数官员其实只能拖家带口住在官邸。
嘈杂不说，还需得小心谨慎，就怕一不小心在哪处出了错，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买得起这样的房子，自成一院，不必拥挤在官邸，已经是祖上积德了。
胡卿卿派的人叫小七，是个伶俐的小乞儿，亦是顾夫人那份名单上的人。小乞儿满街乱窜，不引人注目，且消息灵通，胡卿卿交代的任务，都完成的不错。
但这次，任务进行的没有那么顺利。
小七已经在白金禄对面盯了好几日。白金禄除去每日去翰林院，便是回家，之后便不会再出去。
他家的大门很少打开，一个总是板着脸的厨娘偶尔从里面出来，也只是去采购些粮米油盐，很少与人搭话。
小七几乎一无所获。
……
这日胡卿卿正从长明居请安出来，迎面碰到胡清河。
“见过父亲。”胡卿卿淡淡的打了招呼。
“在苦寒寺呆的如何？可有受苦？”
“为阿娘和父亲祈福，不曾觉得苦。”
“你向来有孝心，需要什么尽管和你阿娘说。”
“谢过父亲。”
胡清河拍拍她的肩头，父慈女孝。
可一转过头，两人脸上的笑刷的没了。
胡清河看着胡卿卿的背影，若有所思。过了好一会才迈进长明居。
“涟秋，去请嬷嬷过来。”胡卿卿走到胡清河的视线以外，吩咐道。
顾夫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住在长明居。
许姨娘据说是染了病，搬出原来的院子，在府中另寻了个幽静之地住着。
其幽静成程度和胡卿卿的秀禾苑有的一拼，美其名曰给她养病，可到底怎样没人关心。胡府的中馈又回到了顾夫人的手上。
胡卿卿再怎么讨厌许姨娘，也对胡清河这般行径有所不齿。
许姨娘算是彻底失了宠，有人落井下石，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冷嘲热讽。曾经的嚣张跋扈，在府中说一不二的许姨娘一去不复返。
胡卿卿不同情她，她心疼的是她的阿娘。
她知道顾夫人有多厌恶胡清河，更知道她是为了自己才假意和胡清河重归于好。
顾夫人不说，胡卿卿却不能不关心。
“嬷嬷，我不在的日子里，娘可有受什么委屈？”
“小姐不必担心夫人，胡清河对夫人尚算尊重，她不会委屈了自己的。”
“嬷嬷休要诓我，与自己仇人日日相对，忍住那噬骨的恨意，还要对其笑脸相迎，如何不算委屈？”
“夫人不容易，小姐也不容易。这世上啊，时时处处有不容易之人，不公平之事，少些计较，多看将来，日子会好过很多。”
胡卿卿意外的看她，人老成精，这句话用在张嬷嬷身上再合适不过。有这样一个生性豁达的人陪在阿娘身边，她也放心不少。长明居那些个孤冷难熬的日子，阿娘能熬过来，嬷嬷功不可没。
胡卿卿没有再问下去。她能做的便是尽快将胡清河扳倒，让阿娘重获自由。
既要弄倒胡清河，又要保全阿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要做的还有很多。